彼时,白筠若已站在了城主府外,一墙之隔,他听见原本寂静无声的离园接连响起脚步声,不多时,似要映亮天际的火光缓慢向这边移动。
“一群废物!”白玮德愤怒的咆哮声隔着老远传来。
站在离园外等待的白玮德听了来人汇报,气得狠踹了人心口一脚,后甩袖疾步进了离院。
他算信了邪,这样都能让那小子躲过一劫!
看着确实无人的简陋房间,白玮德愤怒回身出来,冲着院中队伍吼道:“今夜你们所有人都不许睡,给我守着府里大大小小所有角落,我倒要看看,一个不及弱冠的小畜牲能躲哪里去!”
侍卫队伍听从吩咐四处散开,领头那人得到白玮德示意后向人走来。
“你去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世上无巧事,这次行动牵扯范围小,除了竹园的人,府上应是无人知晓。
——
被侍卫护送着回了竹园,白玮德心口始终憋了一口气难以舒坦,于是向伺候在身边的崔管家道:“去把宋姨娘带过来伺候。”
总管家崔显成应了声‘是’,晓得城主现下心情不好,也不多说去触霉头,快步离开去梅园请人。
进了尚德苑,白玮德屏退身后众人,独自进了卧房。
灯火通明的偌大房间里,各式珍贵瓷瓶摆件整齐罗列在墙边木架上。高至房梁的木架,沿着放有书桌那半边屋,整整摆了三架。
一整个房间随处可见的摆放着各样金器珠玉,甚至连隔断的流苏帘子都是用的上好南珠,这样一间房甚至用金碧辉煌来形容都不为过。
而此时房间的主人,也就是白玮德,刚踢掉鞋袜上床,便感觉脖颈间抵上了什么东西。
这熟悉的感觉,白玮德不用扭头去看也知道是什么。
“五年不见,还是我小瞧了你”白玮德率先出声道。
他想了白筠若会藏身的各个地方,唯独没想到人会在他自己这里。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心性,能躲进守卫最多的地方,这样的本事作为对手真真让人胆寒。
白筠若从纱帐后现身:“那是你蠢。”
“你……”不等人反驳,那银针已刺深了一分,不同与第一次的恐吓,这次真的见了血,暗红色的血珠顺着白玮德的脖颈浸入衣领。
“我不久前才提醒过你,少费闲工夫,少动歪心思,看来城主并没听进去”白筠若低喃,银针又深一分:“既如此,那我就替您将这话牢牢记在心里。”
指尖隔着几重布料落在白玮德身上,原本想要叫出声的人只见张着嘴却未吐出一言,又随着白筠若的动作,原本坐着的人瘫倒在床上。
白玮德拼命想要说话动作,直到憋红了脸都不得如愿,于是将愤恨的眸光看向床边的白筠若身上,无声辱骂着各种污言秽语。
白筠若不以为意,行至离床边不远的鼓凳上坐下,看着白玮德像离水的鱼般,想要扑腾又不得其法的样子,觉得这贵为城主的人就是不一样,连滑稽搞笑都更甚常人一分。
终于骂累了,白玮德自己也觉得这样没有任何意义,于是闭上眼停了嘴。
没了白玮德招笑,屋中陷入诡异的沉默(虽然原本就很安静,但没了默剧表演更甚)。
“城主,小的将宋姨娘接来了”恰好这时候,崔显成在门外道。
白筠若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慢悠悠站起身回到床边睨着床上那坨。
低叹了声后俯身沉吟:“城主可真是什么时候都离不得女人啊!”随后拿出银针:“您也年岁不小了,要多多注意身体啊!”话音刚落,银针朝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男人扎去。
白玮德依旧感受不到任何,眼睁睁看着白筠若翻窗而出,耳中回荡的是人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好歹您也算供我住了几年,那今日,我便帮你这一次。”
帮我?
怎么帮?
帮什么?
白玮德脑中不断重复这几个问题,然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许久没得回话,崔显成心下不安,于是又敲了下门后推门而入。
见人完好的躺在床上睡着时,狠狠松了口气。
与宋姨娘一同走近雕花大床,朝人使了个眼色,宋姨娘会意,轻手轻脚走到床边,拉起里面的锦被想要给睡着的人盖上。
叠放整齐的锦被刚掀开,还没等盖在人身上,宋姨娘尖叫了一声,甩开被子退开老远。
崔显成被吓了一跳,恶狠狠地用着气声道:“大半夜你叫唤个甚?将城主吵醒有你受的!”
宋姨娘手捂着嘴,目光怯怯地看了崔显成一眼,又看向床上的白玮德,后颤巍巍道:“城,城主被,被……”
崔显成一脸不耐,这宋姨娘,连话都说不清,亏得城主还总夸她嘴甜呢!
瞪了人一眼,自己向床边去:“被什么被?”说着拿起锦被抖罗两下:“被褥不是好好的嘛!”
扬起锦被想给人盖上,视线却在不经意扫过白玮德周身时在某处停住,只见躺在床上那人腹部向下的位置处,一根银针隐没在衣料中。
这,这是怎么回事?!
崔显成不敢乱动银针,心中焦急,思路却很清晰:“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请大夫,这期间不许任何人进这间屋!”
说完见宋姨娘没看着自己,也没应答,低呵:“听见没有?”
宋姨娘惊了下,攥紧帕子看着崔显成连连点头。
——
沉寂的夜里,‘嗒嗒’脚步声在尚德苑中此起彼伏。
幸好城主府中有专门看顾城主身子的大夫,也就住在竹园,崔显成没多耽搁,不到半炷香便带人回了尚德苑。
“你先回梅园,这件事不可声张,若让我知晓旁人从你那儿得了什么消息,后果你知道的”崔显成趁大夫诊治的间隙,打发了宋姨娘。
宋姨娘连连点头,再三保证绝不会对外说其半个字。
目送人离开院子,崔显成来到大夫身边一眼不错的看着人,若城主今夜真出了事儿,府中怕是不会安宁了!
银针拔出,大夫诊完脉后拧眉收手道:“银针扎中要害,城主今后,怕是有心无力了!”
崔显成嘴皮不自觉开始哆嗦,忙问:“能,能治吗?”
大夫收起针袋,叹了口气后摇头,施针之人隔着衣物也能下针如此精准,必然极为了解人体各处穴位作用,所以,根本没给任何救治的机会。
一向看重脸面的崔显成跪坐在地,看着床上不知是睡着还是昏迷的城主,乱了阵脚。
大夫背起药箱道:“城主受惊昏了过去,不久便会醒,我就先走了”说完也不等应答赶紧跑出尚德苑,生怕晚一步牵连到自己。
崔显成也没工夫理会旁人,他作为城主的竹园管事,这件事如何算都逃脱不了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