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珊依然保持着那柔和温婉的笑容，缓缓言道：“此事皆因那侍女而起，既然误会已解，便无需再为一个不明事理、不懂礼数的下人，而影响了今日赏梅宴的雅兴，扫了诸位的欢颜。”
她转而望向永宁，温笑道，“公主殿下，您说，是否如此呢？”
寥寥数语，便将一场风波轻轻抚平，若再纠缠于此，反倒是她显得刻意搅扰赏梅之乐，败坏了众人兴致，到头来错仍在己。
真真是大家闺秀，举止言谈间，温婉中暗藏锋芒，城府深沉，令人不得不叹服。
永宁浅浅笑了笑，但那笑容中似乎藏着几分锐利：“你所言极是。”
如此这般，竟是打算轻描淡写地将此事带过？
然而，华阳公主面色略显僵硬，先前的欢颜不再。
永宁蹙起眉头，随后放下手中的茶盏，淡声道：“我再重申一遍，我并未揪着此事不放。难道我的话还不够清楚吗？对于侍女的过错，我并未追究，更未曾提议处罚。是皇姑母您坚持要给予惩罚，那便由您决定吧，但不要将责任无端地推到我身上。从头到尾，我与此事并无瓜葛。皇姑母的颜面固然重要，难道本宫的名誉就可以随意轻视吗？你们认为我说得对吗？”
想要轻易地将此事敷衍过去？
那是不可能的。
这时，人群中一位贵妇轻咳嗽了一声：“永宁公主言之成理，个人的名誉确实不容玷污。今日之事，我们不妨就事论事，将误会澄清，以免日后再生枝节。华阳公主，不如让您的侍女将事情经过详细叙述一番，也好让在座的各位做个公正的见证，您看如何？”
华阳公主心中虽感不快，意识到自己虽未完全败下阵来，但也未能占据优势。
然而，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她只得勉强点头应允。
偏有些不长眼的人不顾场合，低语中透着讥诮：“一介孤女，竟敢嚣张跋扈，无怪乎往日大理寺卿避之如蛇蝎，林家二公子亦不屑一顾另娶，还跑去南方那南蛮之地，恐怕早已是千人骑之身，岂料还敢大张旗鼓跋扈，置皇室尊严于不顾？”
虽然说话之人声音低微，但在宴席间仍引起不少关注。
瞬时之间，厅堂陷入了沉寂。
贵妇们面色骤变，惊愕中纷纷将目光转向那发言女子，似难以置信，旋即又紧接着齐刷刷地望向永宁公主，面上流露出忐忑不安之色。
发声者，乃蒋芷萱。
尽管出身显赫，永乐侯为其父，贤妃为其姐，与林国公府沾亲带故，且已嫁入衡国公府裴家二房，然终究只是一介臣妇，岂能如此公开对公主肆言侮辱？
“本宫之事，自有其深层的道理，怎容你这见识浅薄的妇人随意猜测？你身为朝廷命妇，竟敢口出无状，诋毁皇室威严，此等行为，该当何罪？况且，南地乃我大夏不可分割之领土，何来‘南蛮’这般轻侮之词？”
随着这番话的落下，厅堂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气氛沉重。
其余在场的贵妇们更是吓得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一不小心就被这场无形的风暴所席卷。
“……”
永宁的目光远远地定格在蒋芷萱身上，她以一种近乎于“今天的天气不错，哦不，是相当的冷”的语调，悠悠地喊了一声：“李嬷嬷。”
闻此，李嬷嬷瞬间精神焕发，迅速现身，声音洪亮地答道：“奴婢即刻待命，听候差遣！”
永宁的话语平淡无奇，却仿佛带着一股寒意，让周遭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那边那位夫人，手伸得比长颈鹿还要长，嬷嬷，你懂的。”
闻听此言，李嬷嬷身形骤动，犹如离弦之箭直取蒋芷萱，其速度之快，令在场的贵妇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她猛然间探出手去，紧紧扼住了蒋芷萱的后颈，仿佛摘取一株杂草般，硬生生地将她从人群中拔了出来。
蒋芷萱瞬间花容失色，惊恐的尖叫声划破了天际：“你要干什么？快放开我，别让你那肮脏的手碰我！”
然而，李嬷嬷的面色却冷得如同冬日寒冰，她仅以不带一丝情感的冰冷声音回应：“请夫人保持缄默，以免惊扰了殿下的雅兴。”言罢，她的力道未有丝毫松懈，近乎强硬地将蒋芷萱带走。
“你大胆，信不信…”
“真是聒噪。”李嬷嬷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干脆利落，如同拍黄瓜：“嘘，安静些，现在轮不到你来多言。”
这一巴掌，清脆响亮，如同爆竹炸响，吓得周围的贵妇们花容失色，手中的糕点都差点失手掉落。
随后，李嬷嬷如同拖拽一袋大米一般，将蒋芷萱拽到永宁面前，顺便补上一脚，蒋芷萱便以一个五体投地的姿势，扑通一声跪在了永宁的脚下，完美诠释了何为卑微如尘土。
永宁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她，语气冰冷得足以冻结一切：“真是有胆量。”
说实话，蒋芷萱的智商，若是用来换糖，恐怕能换得满满当当的一篮子。
蒋芷萱还想争辩：“你这个贱人……”
永宁仅以一个冰冷的眼神打断了她，冷冷地下达了命令：“李嬷嬷，赏她二十个耳光，不用客气。”
李嬷嬷闻言，专业而果断地回应：“遵命。”
李嬷嬷迈步至她跟前，手臂扬起，随即一连串清脆响亮的耳光声在她脸颊上炸开。
“啪！啪！啪！啪！”
每一掌都结实有力，回响在空中。
“永宁公主！”人群中有人慌忙喊道，“那可是永乐侯蒋侯爷的千金啊！”
永宁抬眼望去，语气不容置疑：“那又怎样？蒋侯爷若任由女儿目无尊长，管教无方，本宫难道还要一味忍让？”
这话出自裴妍之口，她一听之下，顿时语塞。
毕竟，蒋芷萱身为衡国公府二房夫人，亦是裴妍的二婶，打蒋芷萱无疑是在打衡国公府的脸面。若非蒋芷萱已嫁入衡国公府，仅是永乐侯之女，裴妍才懒得插手。再者，目睹蒋芷萱受罚，裴妍若不出声，又怎能彰显她的慈悲心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