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知这世上最奇异之事在哪？”一说书人在台上问台下众人。
一孩童大声说道:“是妖怪！”
说书人摇了摇头。
又一汉子叫道:“是姻缘树！”
说书人还是摇了摇头，周围有人笑汉子:“这我可以为他作个证，我们这大楚国多少未婚男女去姻缘树那求姻缘，立马能成。他这二十四年来还未讨到老婆，花了不知多少积蓄去京城求姻缘，刚回来就讨到老婆了，对他来说，可不就是最奇异的吗？哈哈哈哈哈。”
众人顿时哄堂大笑，说书人也乐得大家如此开心，等了一会才说:“各位如不静下来，可就不知道答案了。”
这时众人立马安静下来。
说书人挺直了身子，双手背在身后，清了两声嗓子，说:“是那逝水。”
众人诧异不止。
“那是你们没有去过他国，楚国东有吴国，西有青城国，北有大亚国，南过逝水有越国。”
“越国往南是深林密沼，奇虫无数，瘴气蔽天，无人敢入。”
“大亚国往北是无尽冰原，冰原过后仍有汪洋一片，无人能至深处。”
“青城国往西便是一片雪山，哪怕是我楚地最高的昆山也不过其一半之高，这山脉被称为青城山脉，与吴国的大武山脉相似，无人能逾越。”
“世人皆知，逝水贯穿东西，顺着逝水东流，在大武山脉处会突然流到青城山脉处，如此往复。”
“直到两千年前，有一鱼妖，一兰妖，一犬妖自大武山脉而出。它们硬生生地从大武山脉逆着逝水走到了青城山脉。”
“有不少勇士跟着一起，竟有两个成功翻越了青城山脉，在下山后，竟发现山脉西边是一道光壁，万物不能穿越。只有太阳和月亮可以穿过，以及那三只妖怪。”
“这两位勇士顺着逝水回了自己的国家，讲出所见所闻。因为他们的功绩，才有智士讲出:‘天圆地方，逝水为天道之作。’他们也因此荣华富贵，功成名就。”
“我家世代修史，方才有此见闻。”
“也希望各位看官，养精蓄锐，如这二位勇士，一遇风雨，腾空而起！”
众人惊讶万分，不知真假，却齐齐喝彩，只因这说法太过骇人与惊奇。
……
“抱歉了，将你画了出来，我所接触的女子做事前向来喜欢将事事准备齐全，有些还会虔诚祷告，与她们相处久了我也变成这样了。”付东流觉得还是向兰解释一遍。
“无妨，随你心意。”语气很平静，她并不在乎。
“劳烦兰师傅为我介绍下修仙的基本常识吧。”付东流很恭敬，传道受业解惑是老师做的，尊师敬道是应该的。
“首先是能强大自身的典籍，一是功法，如《太白青冥法》，有功法，境界才能攀升；二是法术，是将你功法中修出的法力加以运用，通常功法中会有一些专属法术。”
“另有炼丹、炼器、布阵三大主流辅助之道，寻宝、推算等诸多小道。”
兰继续说道：“凡人修炼，先点丹，再化灵、问天、洞天、炼道，之后便是渡仙劫了。至于成仙后的境界，我便不与你讲了。
点丹，便是修丹田，这是修行的基础。
化灵，灵识初生。
问天，问天求道。
洞天，丹田化作洞天。
炼道，炼道入体，灵魂不坏。
这一切之后，才有成仙之望。”
付东流仍是半知半解，但是修炼一道与书画之道应有共通之处，无非是找对方法再钻研刻苦罢了，这就是谋定而后动。
学习，他付东流，最善学习！
他开始观想《太白青冥法》，根据其中的吐纳方法修行，希望收集到天地灵气。可是直到夜晚，仍未有一丝一缕的灵气吸入体内。
付东流当真是个天才，一天而已，他已排除了所有可能性，得到了一个结论:修仙者需要具备吐纳灵气的器官！
“兰师傅，《太白青冥法》中写道:‘气斥于天地，不可见，触无感，或有味，似水低流，气向稀涌，究其因，天道也。’应是在说我们身周皆是气，而气的种类不一样，但都是看不见，摸不出，或如花香有味。若遵循天道，人体内的灵气应与体外相平，偶有起伏罢了。”
付东流专心致志，此刻只想全心全意格物致知，他继续道:“《太白青冥法》又言:‘吐纳之法，假灵肉之能，自稀处蓄气而不泄，复而假气养灵肉，周天轮转，点丹可成。’其中又记载了多种吐纳之法，应是不同修行者灵肉不同，所需吐纳法也不同。而我今日全已试过，故而我应无灵肉。”
兰仍未回应。
付东流便接着说自己的思考:“点丹点丹，既然灵气被灵肉吸纳，灵气再强化灵肉为一个周天，如此往复才能成就点丹境界，那么这灵肉必是丹田！”
“可若灵肉便是丹田，为何不直写丹田呢。应是若修仙者生有任何一块灵肉，都可修成丹田，故修仙者丹田位置不同。另外有一事我仍不解，若有人生有多块灵肉，能否练就多个丹田？”
此刻兰才回复他:“你天资聪颖，说的很对。可常人只修一个丹田尚且无成仙的寿元，多个丹田又怎修的了？”
“那天才呢？”
“从古至千年前，记载中最多丹田者，九个，千年前成就仙君，唤为风池。九乃天地极数，而非他的极数，炼道修士寿千年，可他七百二十年便九丹田成仙。”
谁知付东流反而笑了，道:“若无天地约束，那一个个不成了怪物？比来比去，何时是个头。”
接着他正色道:“兰师傅，既然灵气可养灵肉，那如若找到灵气，可否养我这凡肉成灵肉？”
“可以，很难。有两种方法，一是假借他物吸灵气养凡肉，或灵器，或灵丹，或灵阵，或法术；二是直接移植灵肉，为人不齿，且会排异。”兰耐心解释。
“那适合我的应当只有法术了。”付东流苦笑了一声。
“是，我有一法，名为《蛟蛇化龙》，可化凡养灵，我会先在你身上种下一道灵印，通过它你便可吐纳了。只不过这种方法痛苦不堪，你可吞服化灵花辅助，一来减轻疼痛，二来提高化灵速率。”
兰很可靠，将化灵花的特征也告知了付东流:“清云花的一种，夜里会发光，长成即易被走兽吃去。普通清云花的种子也可能长出化灵花，数万朵可能才能长成一朵。”
付东流听后反而松了口气，说:“我之前对大哥说:考进士很难，十万人才能出一个。可是大哥说:对皇帝来说，一千万人他便有一百个进士可以用，足够了。”
付东流继续道:“所以，对有些人来说，这一点都不难。”
兰也轻笑，付东流看的很透彻，她接着说:“《太白青冥法》只有九种吐纳法，是因为任何生灵生来最多有九处灵肉具备内空间。”
“人族九处灵肉分别为上中下丹田，两个掌心，足底，心脏，胃。你在养出一块灵肉后，若是愿意，可试着自己结印多养几块。”
“那就晚饭之后试试下丹田吧，明日着手命人养花，还需巧立名目。可惜只能听到你的声音，不见你面容，甚是可惜，兰师傅，想必你定是漂亮极了。”付东流此刻心情大好。
结果兰久久未回应，他颇为尴尬，灰溜溜的去吃饭了，顺带吩咐秋枝明日一早去询问养花情况，好安排田地、组织人手。
饭后，付东流立马运转《蛟蛇化龙》，纳灵时并无感觉，一到养灵阶段，顿觉剥肤椎髓，难以忍受，不敢大叫，法术也停不下来，他只得满屋子打滚。
如此持续了一刻钟，养灵才结束，再过半刻钟，才再无痛感。他瞪着双眼，喘着粗气，心有余悸，默念:“这就是你说的疼痛难忍？真忍不住啊。”
“望你能习以为常，修行一途，何止是痛，何止是苦。”兰语气很弱，有些疼爱。
此刻付东流心境动摇，这实在是太苦了，而且他尝试吐纳法，仍感知不到灵肉所在，仙途遥遥无期，又苦不堪言，真要走下去吗？
……
付东流沐浴后走到府中观星台，只见台上站了一人，月光照的那蚕衣银光鎏鎏，上面的兽纹显得更加祥瑞，他背着手，仰头思考，并未发觉付东流的到来。
付东流当然明白这是大哥，除了他府中还有谁有如此气质，两兄弟一人爱鸟兽，一人喜花草，衣服花纹也是如此，算是两兄弟的特征。
“大哥，在想什么？”付东流走上前去，拍了拍付东阳。
“啊，是小七啊。”付东阳坐上台上的太师椅，看着弟弟这俊秀的模样，香草的气味逸散，腰间玉佩泛着月光，虽还未长成，却也有高挑之形，好一个贵公子模样！
付东阳很开心，拉着付东流一同坐下，握着他的手说:“逝水可好玩？”
“波澜壮阔，望不到对岸，不知多少种鱼儿腾跃潜游，又不晓多少种飞鸟击水翱翔，江上微风爽人，日华和煦，渔歌袅袅，真叫人心潮澎湃。”付东流少有如此豪情。
付东阳听的开心，觉得弟弟长大了，很是欣慰，说:“楚国还有很多名山呢，好男儿志在四方，访名山，游大川，养豪迈心性，立不世之业。我有一挚友，爱走南闯北，明年欲去吴国一睹大武山脉之遮天蔽日，小七你可想一起去吗？”
付东流一怔，如若自己想修行，必然是不行的，但自己正想放弃，确可一去。
忽然，他察觉出可疑之处，吴楚两国如今正交战，自己作为王府公子过去必然隐姓埋名，途中凶险不知几何，大哥向来疼爱自己，怎可能让自己涉险呢？
“大哥，家中可有灭顶之灾？”付东流看着大哥，大哥的脸长得端正英俊，器宇轩昂，据他人说，因有母亲的眉眼，才不至于似父王那般看着枭厉。
故而付东流知晓大哥不同于父王。
付东阳看着弟弟，弟弟从小在一众女子中长大，本随母亲一副眉清目秀的样貌，性格也类女子，可父王压制多年，竟真养出多疑的性子。
“大哥，你已成婚多年，为何仍未有子嗣？我曾看到一个下人拿寒雨草到你庭院，我从小跟着大姐长大，那是让女子不育的，却又对女子身体没有伤害。”
付东流眼中隐隐有了泪光，继续道:“那时我尚稚弱，难以琢磨此事，可近来我犯错过多，不敢再马虎，方才想通。大哥，何至于此啊！”
付东阳如遭雷击，气势软了下去，自己这弟弟当真是长大了，养出这样的性子，一定很苦罢。
“好，我听你的，你再做好一点，让父王开心，才能护好自己，护好自己，到时候还望你这做叔叔的，护好那孩子，有些事，我已脱不了身。”付东阳落寞至极。
两人无言良久，陈东阳道:“东流，万事但求问心无愧罢。”
付东流感慨万分，点了点头，先退下了，去练那《蛟蛇化龙》。
付东阳望着圆月，大喊:“我本欲做磊落王，奈何父王妄想成龙，多少阴谋诡计我来施，奈何，奈何！”
除了他，并未有任何人能听到他歇斯底里的嘶喊，或许只在心里喊得响亮。
圆月好刺眼，刺的眼睛睁不开，泪流不止。
……
接下来的日子，哪怕疼痛难忍，付东流也不敢松懈，休息时便读书，且时不时去向四海王汇报他对一些文章及历史的点评。四海王一开始还有些不耐烦，直到第三次汇报时，付东流点评了一篇檄文。
四海王终于明白这小儿子想做什么了，他说了多年的子不类父，此刻却觉得这个儿子恐怕是最像自己的，不由手心出汗，沉思良久，又松了口气，觉得后路有了。
至于清云花，一亩田只能种两千朵，且一年才开一次。付东流在获得四海王的支持后，一边用百亩地去种这花，一边在市场搜集，一边画了很多清云花拿出去请人鉴赏。
他不用跟四海王解释什么，如今在四海王看来，付东流是在营造一种为所爱之花可斥千金的形象，博一个清云公子的名头，到时候这名声另有他用。
时过半年，长子处又传来好消息，他的正妻怀上了，四海王只觉这一切皆是好兆头，大有一种天命所归的骄傲自满，于是更加坚定谋反的意图。
四海王在书房紧紧盯着那五国地图，想着如何合纵连横，谋划深远，如今看来，只等心怀不轨之人按耐不住了。
他搭弓射箭，并无箭头，一箭射向那楚国京城，啪嗒一声，地图被射落，墙上挂的龙袍显现而出，那龙张牙舞爪，好不狰狞。
……
又过了三个月，此时已是初春，逝水河畔杨柳依依，四海王府付东流庭院中的花草也稀稀落落的长了一些，开始有了些绿色和缤纷。
修炼《蛟蛇化龙》已经九个月了，清云花也用了快十朵，终于是将下丹田全部养成了灵肉，可以独自进行吐纳了。
随着灵肉越来越多，痛苦也越来越小。但或许是痛的面部狰狞久了，如今付东流也不复当初女子面貌，与四海王的面貌越来越接近了。
最后一个周天结束，他长舒一口气，走到逝水旁见见天地风光，恰逢有鹰击长空，鱼翔浅底，波光粼粼，好似一条巨龙游动。
他心中豪气万丈，心中想道:“从此蛟蛇化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