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骨(1 / 1)

翌日清晨,郴州城内,恰似往昔,人潮似川流不息,车马若游龙蜿蜒,一派繁华盛景,喧嚣纷扰。

而郴州城外,却是乌云压境,黑压压一片。

只见不远处,萧曦泽身披银白铠甲,寒光熠熠,跨坐于骏马上,他身姿挺拔,威风凛凛,仿若战神临世。他率领五万御林卫,如猛虎出林,直逼郴州城下。

那五万御林卫,皆身披厚重铠甲,腰悬大刀,寒气森森。胯下战马,迈着沉稳而雄浑的步伐,蹄声如雷。

他们气势恢宏,身姿飒爽,仿若钢铁洪流,不可阻挡。

此时,空中黑云翻滚,似汹涌之怒涛;地面马蹄声声,如战鼓轰鸣,连那地上的石子都为之震动。

城楼上,守城士卒起初神色坚毅,目光似炬,紧紧地握住手中长枪,警惕地扫视着周遭的一切,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如临大敌。

然而,当他们瞧见那如潮水般漫灌而来的南军时,瞬间慌了心神。只见他们的脸色瞬间变得面如死灰,眼神中满是惊惶,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如筛糠,手中的长枪也跟着瑟瑟发抖。

此时,随萧曦泽同来的谢玉松,身姿矫健地跨上一匹骏马。他身着一袭胜雪白衣,在斜阳的照耀下显得格外耀眼,身姿挺拔似松,仿佛是天外谪仙降临凡间。

他轻轻挽动缰绳,那骏马便长嘶一声,前蹄高高腾空扬起,溅起一片尘土。

谢玉松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傲然抬首,眼神中满是不屑,冲城上士兵高声喝道:“回去告诉你们君王,速速献城投降,方可留得性命。若负隅顽抗,待我大军破城而入,必当血洗郴州,让这城中鸡犬不留!”

城上士兵闻言,如遭雷劈,眼神慌乱至极。他们匆忙转身,慌乱中长枪“哐当”一声坠地,却无暇顾及,他们慌不择路地向城中奔去。

士兵骑马狂奔时,他声嘶力竭地呼喊,“南军攻城啦,南军攻城啦!”

那声音,裹挟着无尽恐惧,在寂静的空气中久久回荡。

此前,郴州城一片祥和。

街道之上,百姓摆摊叫卖之声不绝于耳,孩童们在街头嬉笑打闹,追逐着彩色的蝴蝶;老人们悠闲地坐在门口晒太阳,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好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然而,这宁静被士兵的呼喊瞬间撕碎,城中刹那间炸开了锅。

百姓们的脸色瞬间血色尽褪,变得煞白,眼神中满是惊惶,他们的手慌乱地抓起摊子上的货物,却又在恐惧中纷纷丢下,拔腿就往家中跑去。

他们的脚步慌乱而急促,心中唯有一个念头,保住自己与家人的性命,钱财此刻皆成身外之物。

大街上,百姓如惊弓之鸟,慌乱奔逃,恰似四处乱窜的老鼠。

一些身强力壮的汉子,为了尽快通知家人,在人群中横冲直撞,他们的肩膀用力地撞开挡在前面的人,撞倒孕妇孩童也不停步,只知拼命往前。

可怜那些年迈老人,他们的身体在慌乱的人群中显得那么脆弱,有些被推倒在地时,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面上;有些被众人踩踏而亡,发出凄惨的哭声。

那哭声里,满是无奈与绝望,惨不忍睹。

郴州城,瞬间乱成一锅粥。

皇宫御书房内,胡嘉正持朱笔批阅奏折,他微微蹙着眉头,眼神专注而深邃,似在思索要事。

突然,一名士兵慌慌张张地闯入,他的脚步踉跄,汗水湿透了衣衫,双膝“扑通”一声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士兵声音颤抖着说,“王上,大事不好了!城外南军兵临城下,扬言若不投降,便要屠城!”

胡嘉听闻,如遭重击,手中的朱笔“啪”地一声落地,他的脸色瞬间铁青,眼中满是震惊与恐惧。

他猛地站起身,双手用力拍在桌子上,桌上的奏折被震得乱飞,怒吼道:“南军从何而来?从何而来?”

士兵吓得瑟瑟发抖,头低得几乎要贴到地面,不敢直视胡嘉的眼睛,惶恐答道:“小的不知,只知为首的是南国使臣谢玉松!”

“谢玉松!”胡嘉又惊又怒,瞪大双眼,眼神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他的双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此刻他才幡然醒悟,他中了谢玉松的调虎离山之计。

苗川率兵守柔城,城中已无兵可守。

胡嘉深吸一口气,眼神陡然坚定,他挺直了腰板,双手背后,大声下令道:“传孤的旨意,死守城门,绝不投降!派人突围去柔城找苗川,让他速回抗敌!再将百姓和朝臣聚于街道前,孤有话要说!”

士兵见王上如此决绝,一咬牙,眼中闪烁坚定光芒,用力抱拳,大声应道:“是!”

说罢,迅速转身,脚步匆匆地退下。

宫外,秋梦瑶脚步踉跄地奔入大殿,她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肩上,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

而跟在她身后的正是九儿。

秋梦瑶冲进殿内,双手挥舞着,急切问道:“王上,南军真的兵临城下了?”

秋梦瑶声音颤抖,心中满是惴惴不安。

胡嘉长叹一声,他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接受事实,于是,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是!”字。

胡嘉的眼中既有愤怒,又有无可奈何。

秋梦瑶仍心存侥幸,声音颤抖着走上前,她伸出颤抖的手,拉住胡嘉的衣袖,身体微微颤抖,哀求道:“王上,真要拼死抵抗吗?”

秋梦瑶眼神中满是祈求,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胡嘉目光坚定,他用力甩开秋梦瑶的手,眼神中透露出一丝鄙夷,望向远方,一字一顿道:“祖宗疆土,当以死守,不可尺寸予人。今日,要么战死殉国,要么杀出血路!”

秋梦瑶还年轻,他不想死。她眼眶泛红,身体不停地颤抖着,她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可可是……”秋梦瑶哽咽了一下,才续道:“可是王上,柔城距郴州相隔千里,苗川就算不吃不喝,日夜兼程地快马加鞭赶回来也要一个多月。王上,若等到他回来,我们就全完了呀!”

胡嘉见她吓得脸色惨白,冷哼一声,嘲讽道:“怕死?秋梦瑶,怕死当什么太后啊?你平时不是挺会出谋划策的吗?关键时候怎么了?脑子生锈了吗?”

秋梦瑶受此羞辱,气愤至极。她瞪大双眼,双手握拳,怒吼道:“胡嘉,平时不见你硬气,如今敌人都快打进郴州了,你这时硬气有什么用?君子能屈能伸,不逞一时之能,方可以图后存,东山再起。所以降了吧,至少能保命…啊…”

话未说完,只听剑刃出鞘之声,寒光一闪。胡嘉迅速拔剑,手腕用力一挥,剑刃如闪电般划过秋梦瑶的腹部。

秋梦瑶只觉腹部剧痛,一口鲜血猛地喷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鲜艳的弧线。

她瞪大双眼,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直直地看着胡嘉,随即身体一软,重重地倒地。

而秋梦瑶身后的九儿却是吓得瘫倒在地,瞪大双眼,喘着粗气。

长剑寒光被鲜血覆盖,浓烈的血腥味在大殿中弥漫开来,刺鼻难闻。

鲜血在地上迅速蔓延,红得刺目,仿佛是一朵盛开的血色花朵。

胡嘉握紧剑柄,眼神冰冷,他无视九儿的恐惧。只是一步步向殿外走去,他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高大而威严。

郴州城内,街巷寂然,一片死寂,不见一人踪迹。

百姓皆被聚于离皇宫不远处的长街之上。但见大地广袤,人群却密匝匝挤作一团,众人摩肩接踵,几无立锥之地。

狂风呼啸着席卷而过,似是死神的低吟。

胡嘉身着明黄龙袍,袖口绣纹似在暗涌,袍角在风中狂乱飞舞。

他紧握着滴血的长剑,剑身血渍犹未干,丝丝红痕触目惊心。

他目光如炬,扫过眼前之人。

但见百姓们,或涕泗横流,哭声凄惨震惊云霄;或低声私语,言语惶惶如惊巢之雀,皆跪于地。

满殿大臣身着素色便服,恭恭敬敬立于一旁。

有的大臣身形挺拔如松,神色冷峻似霜,岁月在其脸上刻下沟壑,可眼神中闪着坚毅之光,如夜中寒星;有的微微佝偻着背,却脊梁似铁,双手交叠于身前,沉稳之态,仿若巍峨高山;还有年轻大臣,面容清瘦,眼神中紧张之意如影随形,却强自镇定,似在与内心的恐惧角力。

胡嘉见状,心中似有软弦被轻拨,泛起一丝不忍,那一丝不忍如野草般疯长。

因为面前的百姓,有身着粗布麻衣者,皮肤粗糙如干裂的土地,一看便知是田间辛勤劳作的农户;亦有身着丝绸布衣者,肌肤光滑水嫩,想来是城中精明的商贾。其中更不乏老弱妇孺、待产之妇。

胡嘉望着那些尚未成年的孩童,还有百姓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孩,哭声似针,刺痛人心,胡嘉暗自叹息,他们本是古月的希望,可如今国将不国,他们也要随国一同赴难。

远处隐隐传来南军战鼓的轰鸣,声声如重锤,砸在众人的心头。

胡嘉轻叹了一口气,虽满心不忍,但声若雷霆,一字一句都似金石掷地,“古月的百姓,是孤对不住你们。可我们都是胡人的后代,胡人有傲骨,宁死不肯屈。从现在起,全民皆兵!城中朝臣会身先士卒,率先出城迎战!年满十岁的男儿,操起刀枪剑戟,奔赴战场;十岁以下,包括婴儿,于城楼之上等候。若城破,便纵身一跃,让南军看看我们胡人的傲骨!女子持家中厨具,若天不佑古月,便与敌拼杀,不死不休!”

话语刚落,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似是上天也在为这悲壮之景而震怒。

百姓们望着皇帝决绝的身影,心中那团热血被瞬间点燃。

郴邑御戎志弗徙,臣氓贞操志如巘。

帝恚奋戈宁殒躯,誓与邦舆不臣泆。

此时,一位文臣越众而出。

只见他头戴方巾,身着素袍,虽已年逾花甲,须发皆白,但腰背依然挺直,眼神中透着坚定与果敢。他双手抱拳,神情庄重,高声道:“王上,宁甘刀斧连根破,不屈分毫作软紝。臣愿第一个出城迎敌!”

文臣话音刚落,身后的家人亲属顿时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

“老爷,老爷!!!”

他的妻子哭声震天,声调颤抖,满是生离死别的不舍,怀中的婴孩也哇哇大哭,似在感知这悲戚之境。

而他的母亲更是哭得瘫倒在地,撕心裂肺,哀嚎不止,白发在风中凌乱。

然而,这位文臣只是微微侧首,看了一眼家人,眼中闪过一丝柔情,似春风拂过寒潭,但随即又恢复了坚定,仿若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随着这位文官挺身而出,越来越多的文臣武将纷纷上前。

一位武将身着铠甲,铠甲上的铁片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他身姿矫健,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抱拳说道:“王上,末将愿率部冲锋陷阵,杀他个片甲不留!”

还有一位年轻的文臣,脸上带着些许稚嫩,但眼神中满是决绝,他紧握着拳头,道:“王上,臣虽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愿以笔为刃,为我古月摇旗呐喊,死而后已!”

南军的号角声越来越近。

满殿文臣武将皆热血上涌,纷纷向前,愿为古月洒尽最后一滴血,誓与国共存亡。

此刻,哭声、风声、战鼓轰鸣声交织在一起,如一曲悲怆的挽歌。

百姓们虽哭声一片,但彼此的眼神中却透着坚定,他们紧紧相拥,相互扶持,团结一致,对抗那即将到来的生死危机。

此刻,乌云如墨,压得城楼摇摇欲坠。古月的百姓臣子在这生死绝境中,以不屈之魂筑起最后的防线,似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峰,直面那如狼似虎的南军。

郴州城外,刀枪剑戟森然林立,寒芒夺目闪烁。

战鼓擂动,声如雷霆滚滚,振聋发聩;战马嘶鸣,势若猛虎咆哮,摄人心魄。

那疾驰的骏马,如脱缰之怒兽,踏破硝烟弥漫的大地,扬起的沙尘遮蔽了天际。

一群身着粗布麻衣、手持刀枪剑戟的庄稼汉和群臣,视死如归,决然冲出城外。

他们本是古月国的百姓、臣子,如今外敌犯境,山河破碎,王上未降,他们身具一腔忠勇傲骨,又怎肯屈膝投降、辱没家国尊严?

“杀!!!!”

一声呐喊,似九天惊雷乍响,震破了这阴霾之天。

只见那身穿布衣的商人振臂高呼,众人如决堤之怒潮,不顾一切地席卷向战场。

若社稷颠覆,当背城死战,安能偷生苟活、辱没祖宗?

刀光剑影疯狂交错,恰似流星划过漆黑夜空,带着死亡的呼啸;箭雨如蝗纷飞洒落,仿若寒星倾坠苍茫大地,携着无尽的杀意。

血花四溅,剑光璀璨。兵器铿锵,回荡城楼。

战场在刹那间沦为了人间炼狱,弥漫着无尽的悲戚与绝望。

士兵们目眦欲裂,满面尘灰,乱发疯散,熊熊斗志如烈火在胸膛中疯狂燃烧,那是他们对家国的挚爱与守护。

他们紧握刀枪剑戟,似疯魔一般,在这血肉横飞的战场之上与敌军展开生死相搏。

长枪林立,如林中之巨木,在千军万马中无情穿梭,瞬间收割无数条鲜活的生命,那是一条条曾经充满希望的生命,如今却如风中残烛般消逝。

箭矢呼啸着洞穿盔甲,将士兵们一箭穿心,他们瞪大了双眼,带着对家国的眷恋与不舍倒下;炮火轰鸣,若落在将士们身上,则瞬间灰飞烟灭,尸骨无存,若落在地面,地动城摇,溅起一地尘土,只留下空气中那刺鼻的硝烟味漫散开来。

哀嚎、哭泣、求饶之声,如厉鬼嘶嚎,于天空中反复回荡,久久不散,那是生命在死亡边缘的绝望挣扎。

空中风沙弥漫,天地昏黄如末日降临,风起云涌间,炮火纷飞,人头翻滚。杀声震天,响遏行云。

地上染血的残剑断刀横七竖八地洒了一地,似在无声诉说着这场战争的惨烈与无情。

胡裔多矜骨,飙悍志弗倾。

邦殄庐焚际,捐躯守节贞。

城外场面混乱,天空轰隆作响,惊雷滚滚,暴雨倾盆而下。

十个南军士卒,脚步沉猛如雷动大地,扛起那沉重似山岳的攻城锤。他们似从九幽地狱爬出的狰狞恶鬼,张牙舞爪般疾奔至城门前。

为首那士卒,双眼圆睁如铜铃,血丝满布,额上青筋暴突。

他一声怒吼,声如虎啸山林,与其余九人合力将攻城锤高高举起。

那攻城锤如铁制重锤,每一锤砸下,皆带着万钧之力。

锤头重重撞在城门上,木屑飞溅,那声响似钟鲸直击众人心灵,震颤着每一个守城者的魂魄。

坚固且老旧的城门,在这猛击之下,发出沉闷如老兽悲嚎的咚咚声,似是痛苦的哀号。

城内拼死守城的并非身强力壮、惯经战阵的锐卒,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百姓。

他们以孱弱之血肉,铸就守护家国的最后一道屏障。

前方百姓为阻南军入城,将身躯紧紧贴于门上,雨水混合着汗水流淌,湿透了他们的衣衫。

他们被身后众人挤压得面目扭曲身体变形,似那狂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摇摇欲坠,却无一人发出怨言。

只见一位身材魁梧的壮汉,声若洪钟,咬紧牙关,嘶声呐喊,“守住啊!为了亲人,为了家国,守住啊!”

那声音似一道凌厉闪电划破黑暗,又如激昂战鼓擂动,鼓舞着在场每一位百姓的斗志。

众人听闻,皆拼尽浑身力气,似即将燃尽的蜡烛爆发出最后璀璨光芒,拼死守城。

可那城门,仍在攻城锤的疯狂撞击下,一开一合,仿若风雨中飘摇欲沉的孤舟,在汹涌波涛中无助挣扎,似已无力回天。

僵持良久,众人心中皆明,城门即将被攻破。

随着一声轰天巨响,城门终被撞开,巨大的冲击力将门内百姓撞击的在空中翻滚、惨叫,摔落在地,肢体扭曲,七零八落。

南军如恶狼般提刀而入,展开毫无人性的血腥厮杀。

刀刃在雨中闪烁着冰冷寒光,似地狱鬼火,每一次挥舞都带走一个鲜活的生命。

用命守门者皆被杀戮殆尽,鲜血在地面上迅速汇聚成河,殷红似家国破碎的血泪,散发着刺鼻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城楼之上,守城士卒正与攀梯而上的南军恶战,喊杀声如滚滚雷霆,直破九天。

那南军好似恶猴攀树,手脚并用,如鬼魅般飞速向上攀爬。

而守城士兵仿若猛虎踞山,长枪在手,奋力刺向那攀爬的南军。

长枪贯体,鲜血如泉涌般喷射而出,顺着枪杆汩汩流淌,似蜿蜒的血河。刀光剑影在细密雨幕中闪烁,如寒星般夺目。

此时,城中未满十岁的孩童竟陆续登上城楼。他们身着素白孝服,那洁白之色在雨中渐染灰暗。

孩童们眼中满是超越年纪的决绝,似已勘破家国的悲惨宿命。

只见他们眼神一凛,纵身一跃,仿若流星自天而坠,带着对家国的无尽眷恋,消失于茫茫暗夜。

与之一同跳下的,还有城中老者,怀中紧抱着刚满月的婴孩,神情平静而决然,毫不犹豫投身于地。

这些跳楼的老者皆披麻戴孝,落地处血花飞溅,将那斑驳城墙染得一片殷红。

风雨加交中,一素衣大肚女子偕老带幼缓缓登上城楼,她额戴首绖,泪眼朦胧,站在城楼最高处,声音颤抖地对身旁孩子说道:“孩子,是阿娘对不住你。如今国破家亡,你我身为古月子民,当誓死不降!孩子啊!阿娘会抱着你,你就不会疼了。”

言罢,她抱起身披桑麻的小男孩,神情决绝,如赴死的勇士,纵身跃下城楼。

她的身影在雨中似一只折翼的蝴蝶,无助地飘零。

“曼娘,曼娘啊!!!”

一旁的老妇声嘶力竭地哀嚎着,呼喊着有了身孕的儿媳之名。

但当她见敌军如蚁群般源源不断涌上城楼时,她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古月百姓,人人傲骨,又岂是贪生怕死之辈?

老妇也毅然登上城楼,紧闭双眼,满脸绝望,纵身一跃。她们的身躯似飘零的花瓣,在这残酷的战争中,消逝得无影无踪。

城楼上,许多尚未开智的孩子,不知生死为何物。在极度恐惧下,他们坐在地上哇哇大哭,那哭声洪亮,响彻天地,似是对这残酷世界的愤怒控诉。最后,都被古月的士兵从城楼上无情推下。

身躯如断枝般坠落,粉身碎骨,只剩一摊摊血肉。

郴州城中更是惨绝人寰。许多未曾杀过人的妇女百姓,抄起锄头、铁锹,怒目圆睁,虎视眈眈地盯着这些不请自来的侵略者。

她们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焰,似要将侵略者烧成灰烬。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身形微胖的妇人,手持双刀,对着南军里的步兵厉声大吼道:“奶奶的,老娘跟你们这群王八蛋拼了!”

语毕,她紧闭双眼,挥舞着双刀冲入敌群。

双刀在雨中舞动,溅起朵朵血花。

她的双刀砍在南军士兵身上,却因气力不足难以致命。

南军士兵恼羞成怒,举刀向她砍来,刀锋划破她的衣衫,在她手臂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但她不顾伤痛,继续拼杀。

随着妇人冲锋,她身后一群妇孺也跟着冲上前去。她们边跑边呐喊给自己壮胆,声音在雨中回荡。

一位瘦弱的老妇手持锄头,拼尽全力向一名南军士兵砸去。

那士兵侧身一闪,锄头砸在地上,老妇因用力过猛差点摔倒。

南军士兵趁其挥刀之际砍向老妇,老妇躲避不及,额头被划出一道伤口,鲜血瞬间流了下来,模糊了她的双眼。

可她仍死死握住锄头,摸索着再次挥向敌人。

还有几位年轻女子,她们相互配合,如恶狼扑食般将一名南军士兵压在地上。

其中一个女子用手死死抓住士兵的头发,另一个女子则用尖利的指甲抓向士兵的脸,士兵的脸上被抓出一道道血痕。

但那士兵奋力挣扎,一脚踢开一名女子,正要起身反抗时,另一名女子迅速捡起地上南军遗落下来的大刀,狠狠刺进士兵的胸膛。

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女子的脸上,那女子却浑然不觉,眼神中只有决绝与仇恨。

古昔胡人悍风扬,硬骨嶙峋气宇昂。

孺妇临戎虽技拙,雄姿不让俊儿郎。

国殇不惧身先殒,剑在何忧敌肆狂。

纵化微尘魂守土,千秋浩气永留芳。

狂风骤雨初歇,郴州城恰似遭逢一场浩劫,一片狼藉惨不忍睹。

街巷之中,不见活人的踪迹,唯余南军铁骑纵横之处,尸骸堆积如山,血河漫地流淌。

南国朝堂,文臣武将皆折戟于郴州城外,而城内多是无辜百姓的尸骨,残肢断臂散落一地,头颅滚落在旁,断剑残刀横七竖八。四周的屋舍化作一片废墟,断壁残垣在风中瑟瑟发抖。

萧曦泽策马缓行于街道,马蹄踏地,哒哒之声在死寂的城中回荡。

尹鹏、尚峰与广鑫紧随其后,胯下战马昂首,三人威风得意,仿若这炼狱般的城池是他们的赫赫战功。

萧曦泽开口问道:“谢玉松呢?”

广鑫恭敬答道:“回陛下,自从攻城开始就没看到他了,他可能是第一次上战场,和队伍冲散了。属下等会就派人去找找。”

萧曦泽并未生疑,只应了声,“好!”

话音方落,草垛旁忽有窸窣之音。尹鹏瞬间警觉,厉声高呼,“护驾!”

喊声未绝,萧曦泽身旁士卒立刻持盾将其护住。广鑫欲策马查探,只见一个十余岁的孩子从草垛奔出。

那孩子满面尘灰,身着破衣,披头散发,宛如落魄乞丐。他自知身单力薄,难敌面前众人,可他也曾读书识字,深知傲骨与气节为何物。

夫傲骨者,乃卓然独立之姿,不为外物所屈;气节者,为凛然不阿之操,宁赴死而弗降也

只见他手持匕首抵于脖颈,眼中燃烧着不屈之光,斩钉截铁地吼道:“胡人有傲骨,古月,誓死不降!”

其声如洪钟,悲壮凄凉,似一曲悲歌在空中久久回荡。

言罢,孩子决然自尽,鲜血飞溅而出,似残阳下飘零的血色花瓣。

古月虽为异邦,然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胡人可亡,然其志不可夺,其骨不可折。

胡人是绝不会被轻易征服的。

天盛纪元初载,古月邦圮。其城悉殄,自太后以降,迄于朝臣黔首,靡有孑遗。延昌帝胡嘉,独献城而降,后鸩酒殒身。薨后,尸依帝仪,厚葬于皇陵。

古月遂亡矣!湮于往史之渊,其疆土析入南陌,与之并合。

萧曦泽统兵亲征南陌,成天盛帝麾军灭国之殊勋。

罪彰于当代,功昭于千秋。

萧曦泽灭国之绩,若泰岱之崷崒,恒镌于南国史籍,垂名千古,炳耀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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