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针尖即将触碰到我皮肤的前一秒。
我动了。
我用尽了全身积攒的所有力气，猛地抬手，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苏倩惊呆了。
她没想到，一个被她判定为“濒死”的人，居然还有这样的力气。
她的手腕被我捏得生疼，脸上温婉的假面瞬间龟裂，露出惊愕和狰狞。
“你……！”
我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个简单的动作，耗尽了我大半的精力，身体因为剧痛而轻微地颤抖，但我看着她的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锐利。
“苏医生，”我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这支针管里的氯化钾，剂量是不是比你和顾决在电话里商量的，还要多零点五毫升？”
苏倩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瞳孔巨震，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我替她说完了后半句，然后对她露出了一个极其灿烂的、甚至带着一丝天真的笑容，“因为，你们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在听啊。”
我扬起另一只手，在她惊恐的目光中，按下了床头那个红色的、最刺眼的紧急呼叫铃。
尖锐的警报声，瞬间划破了病房的死寂。
“你疯了！”苏倩终于反应过来，她想抽出手，想毁掉手里的针管，但我的手像一把铁钳，让她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泳池中的顾决，已经听到了出发的枪响。
他一个完美的出发，如利箭般扎入水中，动作舒展，姿态优美，在水下划出一道无懈可击的轨迹。
电视屏幕上，他的身影一往无前。
我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背影，集中了我所有的意念，启动了那个深埋在我意识里、只有我知道的程序。
那个名为“链接”的程序。
现在，是时候按下“终止”键了。
“顾决，”我在心里默念，“二十年了。”
“你欠我的，现在，连本带息，该还了。”
直播镜头下，奇迹正在发生。
不，是神迹正在崩塌。
顾决如同一条来自亚特兰蒂斯的游龙，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破开水面，遥遥领先于所有对手。
50米折返点，他一个漂亮的转身，发力蹬壁，速度再次提升！
解说员已经陷入了疯狂：“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顾决的状态前所未有地好！他正在向着那个尘封了十年的世界纪录发起最猛烈的冲击！他就是为泳池而生的神！”
神？
我冷笑一声。
就在解说员喊出“神”字的那个瞬间，我彻底切断了链接。
轰！
仿佛有一颗无形的原子弹，在顾决的身体里轰然引爆！
直播镜头忠实地记录下了这足以载入体育史册、也足以成为无数人梦魇的一幕——
上一秒还如同天神下凡的顾决，身体猛地一僵，完美的泳姿瞬间瓦解，像一个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布偶，软了下来。
紧接着，他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猛地呛了一大口水。
他开始剧烈地抽搐。
四肢不再是划开碧波的利器，而是在水中不受控制地胡乱扑腾，像一个初次落水的旱鸭子。
他英俊的面容，因为极致的痛苦而彻底扭曲，五官挤在一起，青筋在他的脖颈和额角暴起，狰狞得如同索命的厉鬼。
不是缓慢的衰弱。
是瞬间的、毁灭性的崩溃！
二十年份的、被我日夜承受的骨痛、神经痛、脏器衰竭的痛苦，连本带息，在他强健的身体里，发动了一场最残暴的政变。
他想呼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哀嚎。
他想挣扎，但那些曾经带给他无上荣耀的肌肉，此刻却成了背叛他的、最痛苦的刑具。
体坛神话，在全世界亿万观众的注视下，从云端的神坛，轰然坠落。
变成了一滩在水中无助挣扎、痛苦抽搐的烂泥。
世界震惊。
直播信号被紧急切断，屏幕陷入一片黑暗。
现场的欢呼变成了惊恐的尖叫，泳池边一片混乱。
而我的病房里，冲进来的医生和护士，看到的是另一幅同样令人震惊的画面——
尊贵美丽的苏医生，被一个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病人死死地钳制住，手里还握着一支用途可疑的针管。
“救……救命！”苏倩看到来人，终于崩溃大哭，“她疯了！这个病人疯了！”
我松开手，任由她瘫软在地。
我将一直藏在枕头下的微型录音笔，交给了为首的医生。
“医生，这里面，有苏倩医生企图谋杀我的全部证据。”
我靠在床头，看着眼前这场由我亲手导演的闹剧，感受着体内那股致命的痛苦彻底烟消云散后、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