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仙谷深处,五毒教地下神殿内。
一男一女急匆匆地往神殿中央密室走去,那是教主平日修炼的场所;男子背上还驮着一个小女孩,脸色灰白,看样子已是游离在生死边缘。
男子沉着一张脸,身旁女子亦是眉头紧蹙。
两侧石壁上的烛台烧着碧绿色的火焰,光如蛇信,衬得两人脸上有些狰狞。烛台共有五对,分别刻着蜈蚣、蟾蜍、蜘蛛、蝎子和毒蛇的形象,勾勒分明,栩栩如生。
两人行至中央密室的石门前站定,踌躇片刻后,男子深吸一口气,朗声禀道:“教主,我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面前的石门就缓缓打开,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双勾人心魄的睛瞳。
“进来吧~”声音空灵轻柔,犹如山风一样拂过两人耳畔。
风声息止时,那人已在两人面前站定,一汪秋水从男子背后拂过,又随即转身,落下的只有一声轻微的叹息。
“教主,你救救琉砂吧!”苗女终是忍不住,开口求道。
“......缠香,你应该明白——到了这一步,谁都没办法救她了~”
“.......”缠香低头不语,只是肩膀微微耸动,强忍着呜咽声。
“教主!召唤仪式在即,如今没了琉砂,丹尾赤蝎无人驱使,这该如何是好?”阿罗刹瞥了一眼缠香,掩住眼底的心疼,镇定说道。
“琉砂身为五毒圣使,枉顾我教复兴大业,私自出谷,落得此番下场实是咎由自取......”
“不过——”五毒教主侧过脸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作为朱蝎使,怎么——也得完成她最后的使命!”
缠香、阿罗刹二人抬起头,目光正巧落在教主摊开的手掌上,一只黑黝黝,寸把长的三头怪虫卷缩在她掌心里。
两人心里一颤,这不正是那三尸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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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羽仙几人刚刚解决掉守在毒瘴后的数名教众。
“任凭五毒教搞得三戒五严,还不是被我们轻松降服了?”凤舞影拍了拍手。
“这也多亏了墨老的秘术和提点。”冰晴风向墨老拱了拱手。
“切不可大意,你们看那树上——”墨老抬了抬下巴,示意众人。
众人转过头去,只见进来的口子两侧树干和枝桠上缠绕着数不清的毒蛇,皆只有尺余长,颜色和树枝相近,乍眼看去难以分辨;回想到毒雾中两侧林木枝长叶茂,彼此交错,众人不禁一阵后怕:要是穿行途中稍稍飞得高了一点,或是衣袖不小心挂上树梢,那身上保不齐要多两个牙印了......
墨老轻咳两声,将众人带回现实。“事不宜迟,我们往里走吧~”
众人一路深入,原以为会遭遇层层关卡,但实际却畅行无阻,完全不似他们想象般的情景。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原来弯弯绕绕的丛间小路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番意想不到的景象:三三两两的吊脚楼分散在开阔地带或小山坡上,侧面厢房都用木柱高高支起,悬空处则饲养些家畜或置放农具、杂物等。
几个苗家小娃在屋前奔跑打闹,看见他们几个陌生“苗人”进来也不觉得惊奇,只是瞟了几眼就玩自个儿的去了;其余的则是一些老人,有的在堂屋里做饭,有的在照料牲口或编些鸟笼类的玩意,偶尔和他们对上了视线,也很快移开,显得很是淡定。
“你们觉不觉得有点奇怪?”定觉摸了摸鼻头。
“的确,这里俨然一幅悠然的农家景象,完全不似一邪教总舵。”冰晴风疑惑道。
“要不是我们之前经历了种种,不然真就以为这里是一处与世隔绝的普通苗寨了。”羽仙环视了一圈,家家户户都种着些三角梅、一串红等云南常见花草,姹紫嫣红间,轻轻一嗅,满鼻芬芳。
“对呀!这些村民对我们视若无物;可按常理讲,就算是普通村子,有陌生人闯入也该上前盘问一二吧?”凤舞影接着说道。
“如今正是五毒教启动召唤仪式的紧要关头,他们敢如此放松,一定是有后手埋伏着,我们需警惕着些。”
羽仙再次环顾四周,发现村子西南方数里外有一尊巨型石像,因为村子地处高地,所以石像只露出了肩部以上的形貌,大体看出是一名男子模样。
“我们且往那边去吧。”墨老也发现到了那尊石像,示意众人跟上。
“若老朽猜的不错,那尊石像应该就是五毒教的尊神——五毒仙君。”
沿着一路下坡的地势,那尊石像肩部以下的形貌也逐渐展露在众人面前。
神像高约十丈,全身赤裸,仅头部戴着一顶发冠,形似蝎子,蝎尾钩刺蜷伸向正前方;一条长蛇盘身而上,蛇头侧向神像面部,似在用蛇信舔舐尊神;再看神像四肢,右手一只丈余长的蜈蚣沿着小臂攀至神像掌心处,翘首而立,一对颚足张得极开,模样甚是凶狠,看着倒与那名瘴蜈使驱使的绿皮蜈蚣颇为相似;左脚则踏着一只三条腿的蛤蟆,嘴巴大张,像要把眼前的一切吞食殆尽;四对纤长的节肢从神像背后两侧伸出,成聚拢状,节肢末端附有根根倒刺,似有一只巨型蜘蛛潜伏在神像后方,伺机而动。
“真是五毒俱全了!”墨老冷笑一声:“这么个玩意儿当他们的尊神倒也匹配。”
“是啊,这家伙眉眼、鼻子皆是细长,嘴巴也透着奸笑,一看就不是啥正经神!”凤舞影不屑道。
“你们快看!”定觉指着神像正前方脚底处。
众人望去,发现五个苗人围成一圈,双手交叉贴于胸前,躬身前倾,嘴里似在念叨什么,神态极其谦卑;五人外围,则又有二十名教众环绕着他们,形成外圈;神像较远处,则跪着一批教徒,均是伏地而拜。
“不好!仪式已经开始了!”羽仙翻身上剑,又看了墨老一眼,见其微微颔首,便疾冲而下,众人也紧随其后,往仪式点赶去。
眼看就要抵达仪式广场,羽仙忽觉面前的空气中有一抹绿光闪动,立马挥手致意;众人紧急刹住,有些疑惑的看着羽仙。
“你们看——”羽仙随手吸起地上的一根枯枝抛向前方,只见约三尺外,枯枝忽然“呲”的一声,临空化成齑粉。
众人心里不禁冷汗直冒,要是没有羽仙提前示警,或是自己没能及时刹住,那后果不堪设想......
“好歹毒的心思!”冰晴风寻思道:“怪不得这一路畅行无阻,原来是在此处候着我们。”
“这到底是啥机关?”凤舞影眯眼观察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估计是要结合特殊的角度和光线。”
羽仙将凤舞影拉至自己站立的位置,让她背着下晌的阳光往斜上方看,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隐隐浮动着一片淡绿色的尘雾;再一细看,这些“粉尘”上下流窜,竟是活物!
“还有这么小的虫子!亏你发现的早!”凤舞影惊叹道。
“这应该是某种特殊的蛊虫吧,江湖常说五毒教杀人于无形,恐怕少不了这类虫子的功劳。”墨老沉声说道。
“看我一把火烧了它!”
不待众人阻止,凤舞影挥刀带起一弯炽浪,转瞬烧到那抹“粉尘”上;但不如众人所料,绿尘非但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浓密,且带动起整面空气如波浪般起伏,形成了一面有如实质的气墙,高不见顶,并还在不断向两边延伸。
不过刹那功夫,虫墙已曼延至众人目力所不能及的规模,彻底阻绝了通向广场的路。
“我——我是不是弄巧成拙了~”凤舞影捂着嘴,低声支吾着。
“哎——”冰晴风看了凤舞影一眼,跟定觉商量:“师兄,我与你且分两路,你御剑往顶上方去,看此障是否有从高处突破的可能;我则往西边查探。”
“我配合你。”羽仙驾起阴剑,就要往南边去。
“不用去了~”墨老按住羽仙肩头,向冰晴风二人说道。
“你们看——”墨老示意众人观察四周,发现方圆五丈内都弥漫起这种淡淡的尘雾,就连头顶也在阳关的照射下闪烁着碧色的荧光,原来不知不觉间这些微小蛊虫竟将他们包围了。
“这下可怎么办?!”凤舞影焦急万分,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让大家陷入危局,凤舞影懊悔不已。
“凤师妹莫慌,容我想想~”定觉扶额沉思了片刻。
“我想起来了,之前阅览我派典籍时,曾读到世间有某种奇异虫豸曰‘碧浮’,生于玄洲之上,微不可察,仅浮绿荧,朝生夕死,傍群而活……此虫水火不侵,且最爱吞食蕴含灵力之物,故而一般法术对它也无甚作用......”
“......那可如何是好......这虫就没克制之法了么?”凤舞影朱唇紧咬,眼眶已泛了红。
“世间万物均是相生相克,哪有与世无敌的道理~只是古籍中的确没有记载应对之法......”定觉低头叹道。
眼看周遭虫雾越收越紧,几句话之间已缩至三丈方圆,再耽搁下去必是要成了这怪虫的口粮。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墨老忽然开口:“若真如定觉所说,这虫子寿命极短,又以灵力为食,要维持这般规模,必得繁殖的极快才是~”“这样一来,就必需有大量灵气源源不绝地供给这些虫子繁衍。”
“您是说——”冰晴风瞬间明白了墨老的意思,又记起羽仙曾在对战蓝玉宫时用过的发簪。
见冰晴风望向自己,羽仙心领神会,顺手取下发髻上的五行辟魔锥,尖头向上,对着头顶上的虫雾举起,默念法诀。
只见五行辟魔锥上五颗晶莹小石交替闪烁着赤、蓝、黄、褐、绿五色光芒,初时还不见成效,待这虫雾缩至不到两丈方圆时,突然反向散开,头顶的虫雾也逐渐往高处升去。
羽仙如法炮制,紧握辟魔锥直指前方,吸取空气中的五行灵气;感应到空气中的灵气逐渐稀薄,挡在众人面前的虫雾也慢慢往仪式广场退去。
“太好了!羽仙!你的宝贝真起作用了!”凤舞影转悲为喜,拍手叫好。
“但这雾障退的太慢——”冰晴风眉头紧锁,看往神像方向,一股绿油油的浓烟从彼处飘来,把原本晴丽的苗疆上空染出一道妖异的阴霾。
“召唤仪式已经起作用了!”羽仙暗叫不好,捏着手里的五行辟魔锥,心生一计。
“大家随时做好御剑准备!”羽仙低喝一声,随即将手中的五行辟魔锥掷向斜前方不远处的一棵铁杉,只听“叮”的一声,辟魔锥穿过虫雾,牢牢钉在铁杉的树干上。
羽仙掐起指诀,辟魔锥上五色光芒大盛,释放出一股巨大的灵力流,并快速形成气旋;靠近气旋的部分“碧浮”受此庞大灵力的吸引,率先脱离虫雾,向辟魔锥方向涌去,原处则漏出一个六尺见方的空洞。
“就是此刻了!”羽仙呼喝一声,众人随着她飞身而起,先后冲过雾障缺口;突破的一瞬间,羽仙朝铁杉方向虚空一抓,辟魔锥迅速抽离,倒飞回她手中。
虫群还不及回拢,就已被羽仙一行甩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