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皓轩被气走了,林筱雨独自一人坐在幄帐内,她看着镜子中那张苍白的脸,眼中含泪,满脸苦笑。
自己这是在干什么,好不容易见到他,又把他气走,明知他心里最在意的,就是他的江山社稷,却偏要出言讽刺,出口伤人。
想到两人婚后每日的缠绵悱恻,还有他为自己做的所有种种,她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如泉水般往外奔涌。
她摸着自己的额头上的疤痕,这是那日在太后宫中,自己为他挡下的。
他那日也为了护住自己,答应娶马媛宜为皇后,他明知那是陷阱,却为了保自己一命,保林氏满门,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而如今,两人形同陌路,彼此中伤,让亲者痛仇者快,这是何必呢?
林筱雨心中尽是悔意。
她又摸上了自己的小腹,那里,有着他们共同的骨血,李军医说那是个男孩儿,是他的皇子。
可刚刚,她只顾着宣泄情绪,都没有来得及告诉他。
有士兵进来通传,说有个公公送来了个荷包,此时正在帐外等候。
“公公?”林筱雨挑眉,接过荷包,打开,一眼便看到了两缕绑在一起的头发。
心中顿时酸涩不已,眼泪更是夺眶而出。
那是她那日在街上,被刺客削掉的一缕断发,记得当时他捡起来装进了自己的荷包里。
没想到,他竟也剪下了自己的头发,与她的绑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林筱雨哭的泣不成声,肝肠寸断。
“让公公进来吧。”良久,她擦干眼泪,请人进来。
进来的,不是周公公,而是周公公的义子,小顺子,她认识。
小顺子进来看到她说“奴才见过筱妃。”
“起来吧,我已不是皇妃,你叫我郡主吧。”林筱雨如今再听到筱妃二字,心中依然觉得刺痛。
“皇上让我带您去香云寺,说想单独跟您说会儿话。”
“香云寺?”林筱雨不解,香云寺在城内,他想让自己孤身进城?
“不可,郡主。”身边士兵出言提醒。
此时两军对垒,他却要哄骗主帅进城。
绝对是阴谋。
林筱雨却犹豫了。
她刚好有好些话要对他说。她想告诉他,她只是因为父亲没了,心中难过,所以才将气撒在他身上,她只是因为思念与不舍,才对他口不择言,乱说一气。
看林筱雨有些动摇,小顺子继续说“郡主,皇上在那里等着您呢,还特意让奴才把这个香囊拿给你,他说,不管您去不去,他都在那里等着。”
“好,我随你去。”林筱雨一口答应,却让身边的士兵急得团团转,“郡主,,”
“无碍。”林筱雨不信唐皓轩会害自己,退一万步来说,虎毒不食子,她肚中还有他的皇子。
他不会害她。
他既然敢孤身一身出城见她,她又为何不敢孤身一人进城赴约呢。
月色清冷,像一层薄纱,淡淡地笼罩着大地。
林筱雨步履轻盈地跟着小顺子踩着台阶,往香云寺走去。
想到一会儿就能见到他,林筱雨心中是欢喜的。
这次她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话,断不能再口是心非,出言伤他了。
打定主意,林筱雨更是加快了步伐。
香云寺,三个大字,悬在红梁上,林筱雨毫不迟疑地走了进去。
身后小顺子并没有跟进来,她回头探查,大门瞬间被关上了。
“小顺子?”她问。
却无人应答。
林筱雨的心瞬间降至冰点。
“唐皓轩,”她唤道,依旧,无人回答。
林筱雨握着长剑的手有些颤抖,她看着寺内毫无灯火,漆黑一片,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到底是她太天真。
这一刻,林筱雨心中所有的情意瞬间碎作一地,他这是要杀她吗?
不,她不信。
周围有人逼近,她握紧手中的长剑,冷呵道“是人是鬼?”
瞬间,数不清的暗卫,从四面八方袭来,让林筱雨无处躲避。
“谁敢动我,本郡主腹中怀有皇嗣,我看谁不要命了敢动手?”
她一身冷汗,看着毫无退路的自己,想到自己腹中的孩儿,她此刻内心是恐惧的,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有孩子要保护,她不要孩儿因为母亲的天真而命丧于此,这也是,第一次,她如此这般的惧怕死亡。
唐皓轩,但愿你会顾念这一丝骨肉亲情。
她在心中祈求着。
黑衣人听了果然有所迟疑,但很快林筱雨就听到人群中有人说道“陛下说了,格杀勿论,动手。”
顿时,香云寺内,刀光嚯嚯,剑影飘飘,一场残忍地围剿拉开了帷幕。
这场激战足足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林筱雨早已无力还手,她颤抖着倒在血泊之中。
身上不知被刺了多少剑,到处都是血。
她心灰意冷,捂着小腹,瞪着那双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天上悬着的一轮弯月,想到了幼时与唐皓轩躺在邙山顶上看星空时地情景,那晚的星空比今夜的要美的多。
她仿佛又看到了他跪在草地上,偷偷抹着眼泪的小可怜样。
心口处被刺了一剑又一剑,她已无力反抗,疼痛使她略微清醒,她回头恨恨地看着刺他的士兵,冷笑着说“告,诉,唐皓轩,我,不与,,他,,誓不罢休”
士兵们被她狠厉的眼神吓的连连退步,却也有不怕死的又往她心口处刺了一剑,其他人也不甘示弱,纷纷向她刺来,她被活生生刺成了血窟窿,疼痛使她浑身抽搐,整个身子都蜷缩在了一起。
她眼巴巴地看着那不算太高的院墙,明明只有那么高,她却怎么也逃不出去?
她死死的攥着手中被鲜血沾染的面目全非的荷包,想到里面的他的断发,凄惨地无力地念着他的名字,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名字“阿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