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坐在飞机的靠窗位置,轻轻摘下隐形眼镜盒,将提前准备好的黑色美瞳戴上。
她对着手机屏幕调试光线,用手指一点点勾勒出妆容。每一笔都带着一种刻意而为之的距离感,仿佛要把过去的自己彻底掩埋。
刚下飞机没多久,口袋里的手机便震动起来。她瞥了一眼号码,接通后:“林暮,我知道你去M国了,自己小心些。周业的尸体被发现了……我知道是你。”
萧毅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平静中透着一丝试探。林暮愣了一下,没想到事情发酵得比预期更快。
“要抓我?”她冷笑一声,顺手拿起挂在衣领上的墨镜戴上,遮住了那双经过伪装的眼睛,“我会帮你,但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件事……”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林暮像是已经猜透了他的心思,“我不会去找他。”
她的语气忽然变得决绝,“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至于你帮我的这忙,多谢。”说完,不等对方回应,便径直挂断电话。
林暮握紧手机,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去找沈逸泽,为了他,也为了让自己能真正离开。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场景却截然不同。童雅缓缓从一艘摇晃的小船上醒来,四周弥漫着咸湿的海风味道。
她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刚松了一口气,猛然发现谢三正站在不远处盯着她看。
童雅低头笑了笑,从谢三身旁摸出一支烟点燃,“没想到是你啊。”
“哼,你倒是很不客气。”谢三撇了她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
童雅吐出一口烟圈,歪着头戏谑道:“怎么?我都快死了,抽你一支烟而已,至于小气成这样吗?”她又狠狠吸了一口,似乎想借着烟草麻痹内心某种复杂的情绪。
谢三没有接话,只是想起之前陈俊生托付给他的事情,无论如何,在童雅面临生命危险时一定要出手相救。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陈俊生曾经帮他救过弟弟。“我不是为了贺凌天来抓你的,”谢三顿了顿,语调淡漠却坚定,“我只是欠了陈医生一个人情。”
听到“陈医生”三个字,童雅的动作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机场的大门自动开启,林暮迈着匆匆的步伐向外走去。
突然,“哐当”一声,她迎面撞上一个男人,鼻梁上的眼镜应声而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林暮抬起头,目光触及的那一瞬间,心脏猛地一颤,竟然是贺雨生。
贺雨生站在原地,视线牢牢锁住眼前的女人,他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波动。
他原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与林暮有任何交集了。可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又回到了M国,就像命运在冥冥之中开的一个玩笑。
林暮看到贺雨生后,身体顿时僵硬得像一块木板,但只是一瞬,她便迅速调整了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弯腰捡起掉落的眼镜,重新戴好。
“啪”,镜片贴合鼻梁的一刹那,她仿佛给自己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她坚信,贺雨生不可能认出自己。
毕竟,从庄园逃出来之后,谁会想到她还会再回来?更何况,现在的她无论是气质还是外貌,都和过去截然不同。
贺雨生心里也是一惊。他刚从南边赶来,是为了接一位国外来的医生,却没想到在这里意外碰到了林暮。这巧合,简直像是老天故意安排好的。
“抱歉。”贺雨生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些许试探。林暮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转身就快步离去。
贺雨生望着林暮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这一笑,既复杂又深邃,似乎藏着无数未尽之意。而这一切,都被匆匆的脚步声掩盖,消散在机场的人潮之中。
林暮匆匆拦下一辆出租车,扑通一声坐进后座,胸口还在剧烈起伏着。
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中,她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
真是活见鬼了,居然会遇见贺雨生。林暮盯着车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不自觉地咬住嘴唇。
他应该没认出自己吧,毕竟从那个吃人的庄园逃出来后,谁会想到她还敢回来?
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扑面而来,林暮在海边找了家酒店住下。
洗漱完毕,她瘫坐在椅子上,啪地一声点燃一支烟。袅袅烟雾中,她怔怔望着窗外翻涌的海浪。
陈俊生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你一个人肯定搞不定,得找个帮手。”
那时他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隐峰以前是军人,他女儿的心脏病手术是贺凌天出钱做的。从他女儿身上下手,说不定......”
“贺凌天就是看中他那身本事,毕竟是当过兵的人。”陈俊生最后补充道。
林暮的思绪在脑海中翻涌,琢磨着该如何从隐峰的女儿那里入手。
确实,自己前往贺凌天家里找父亲,没有人帮忙的话,肯定艰难。
林暮眉宇间隐隐透出一丝凝重,仿佛这件事的每一个细节都在她的考量中变得愈发复杂。
电话铃声骤然划破寂静,林暮伸手抓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平静地吐出一个字:“喂。”
“到了吧。”陈俊生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林暮指尖轻弹,将烟灰抖落进烟灰缸,又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到了,今天在机场碰见贺雨生了。”林暮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语气平淡地提及机场的相遇。
电话那头水声一停,陈俊生似乎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没认出你吧?”声音里透着几分谨慎。
“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林暮的目光落在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自己小心点,我给你的药别忘了吃。虽然改变不了什么,但至少能让你少受点苦……”陈俊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林暮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轻声回了一句:“知道了。”随即切断了通话。
次日清晨,柔和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入房间。
林暮被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唤醒,她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起:“谁呀?”声音里还带着几分慵懒。
裹着睡衣走到门前,透过猫眼看到一位身穿制服的酒店服务生。
打开房门,服务生礼貌地递给她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有位先生让我交给您。”说完便转身离去。
林暮握着纸条,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关上门后,她展开纸条,上面工整地写着八个字:故人再见,餐厅等你。
林暮蹙眉思索,回想起昨日在机场偶遇的贺雨生。
除了陈俊生和萧毅,知道她回来这里的应该只有他了。
但是贺雨生认出自己,却没采取任何行动,这让她有些犹豫不决。
最终,林暮还是决定赴约。洗漱完毕后,换上一袭湛蓝色休闲服,脚踏白色运动鞋,整个人显得清爽利落。
出门前,她从桌上取下墨镜戴上,为这身装扮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迈着轻盈的步伐,朝餐厅的方向走去。
*
林暮迈步走进餐厅,目光在四周扫视了一圈,最终定格在角落里的贺雨生身上,她抬脚朝那边走去。
贺雨生瞧见林暮朝自己走来,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林暮毫不客气地走到他面前,一屁股坐下,透过墨镜仔细打量着贺雨生,心里满是疑惑,这贺雨生叫自己过来到底想干嘛。
“好久不见啦,一一?还是该叫你林暮呢?”贺雨生轻轻抿了一口咖啡,慢悠悠地开口道。
林暮心里猛地一惊,不过转念一想贺家的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各个都有本事得很,便冷哼一声。
“别拐弯抹角的。”林暮一把摘下墨镜,随手架在脑袋上。
贺雨生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林暮,心里像是被石子投进湖水般泛起阵阵涟漪,他压根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自己心里一直惦记着的人。
“既然都逃了,还回来干什么?”贺雨生开口问道。
林暮瞥了他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你今天来见我,该不会是贺凌天让你来抓我回去的吧?”
“我可从来不做他的跑腿。”贺雨生掏出烟,点燃后看着林暮继续说道。
“我猜你回来肯定是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不然谁会从那个吃人的牢笼逃出来,还傻乎乎地回来呢。”贺雨生说完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暮一眼。
林暮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随后从兜里摸出烟点燃:“我现在能坐这儿跟你心平气和地聊天,不过是因为你以前帮过我罢了。”
“你在找你父亲。”贺雨生短短几个字,就像一把尖刀狠狠扎在林暮心上。
林暮被烟头烫到手指才回过神来,她皱了皱眉头。
贺雨生看着林暮又开口道:“你信一见钟情吗?”
林暮抬起眼看向贺雨生:“怎么,爱上我了?”
“我们小时候见过的,林暮,你忘啦。”贺雨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