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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檀栖又从噩梦中惊醒,对于爱睡觉的她来说最近委实难受的紧。
已经是早上八点,在江南某偏远小镇避世的黎女士应该已经在享用早餐了。
于是,没等询问,黎檀栖的电话先一步拨通过去。
没过几秒,温柔宠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檀檀,吃早餐了吗?”
黎檀栖翻了个身脸埋进枕头,将手机搁置在一旁,语调带着亲昵的撒娇意味,“刚醒,我最近做噩梦了妈妈。”
“别怕……”黎女士放下筷子,低语让阿姨将她记录本取下来,想到屏幕对面的宝贝还在等着,又柔声安慰,“我给你找一份安神方子,你自己调配出来试试,不行我们再另想办法。”
黎檀栖亲昵地蹭了蹭柔软的枕头,蓬松的头发被蹭得有些乱,几乎铺满了整个床头。
尾音黏糊糊的,“谢谢妈妈。”
“这学期出戏情况如何了?”黎青芝接过古朴厚重的记录本,电话被搁置在桌面,她熟练找到安神香的记录,正在逐一对比。
“估计要去横店跑龙套了。”
接到的戏都被林瑾责那个脾气古怪的东西掐灭了。
“跑龙套呀……”黎青芝明显是被她的窘迫处境惊到了,最后语调轻快地鼓励,“檀檀也要加油哦~”
江南烟雨朦胧,此处又位于一片青山脚下,更是寂静避世,无人前来叨扰。
黎青芝起身,正欲将记录本抱回书房。
一旁上了些年纪的老管家比划着,先是问她檀檀在京城可吃好了,住好了,需不需要调个人随行帮衬,又比划出,“联姻的事她迟早会知道……”
“一切都好,只是最近梦魇,不过安神香方已经交给她,”
手中泛旧的记录本里透着古朴稳重,和她温柔又威严的嗓音如出一辙,不容拒绝,“她什么都不知道。”
至少,现在,是她自由追梦的时候。
黎青芝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大方向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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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照片,黎檀栖将束之高阁的香料翻找出来,按照比例配好,研磨成粉,用蒸出来的雪梨取汁混合揉搓成泥团,用模具倒了一个自己喜欢的洛神花图,放置在没有日光的地方通风晾干。
挑了个纯色高级丝绒的盒子,将制成的香跟什么值钱的宝贝似的,规规整整包装好。
昨晚她提出牵线搭桥的事,时辛涞就给她送来一张京城私人名流拍卖交流会入场券,有位铁骨铮铮向来藐视资本,又被资本追捧的大导演今晚将莅临这次拍卖晚宴。
她要是不想受林瑾责的影响,或许可以争取这位导演的新剧。
哪怕是一个小角色,也盖得过受外界吹捧的电视剧里的女三女四。
巧合的是,这位导演有些惧内,时辛涞还帮她探听到,其妻一直有梦魇,每每午夜梦回都会把大导演吓一跳。
第二天拖着比牛马熬夜加班还累的躯壳去指点江山。
黎檀栖捧着手里的小盒子,另一只手轻轻拍上去,欢快语调寄予希望,“争气点。”
拍卖晚宴在国贸顶层,打车过去又遇到高峰期。
京城就这点不好,一不小心就会堵车,节假日甚至全天候堵人。
不过快到国贸的时候,不少于十来个交警在疏散车流,倒也不是很堵车。
京城名流玩儿得就是花,连公共资源也能调动起来。
黎檀栖从镶满钻石的手提包里拿出邀请函,侍者明显被提前打过招呼,朝旁边的人给个眼色,就有礼仪小姐一对一过来先将她请到小包间里。
茶水都是精心制成的浓香花茶,黎檀栖漫不经心呷了一口,回味香甜。
邀请函上落的时辛涞的名字,所以礼仪小姐下意识将她划为替时辛涞参加晚宴的时小姐。
“时小姐,请问您有拍品吗?”
拍卖交流会就这点有意思,被邀请的人都可携带自己想要拍出的物件。
“这个,梦灵香。”
黎檀栖将手中的宝贝盒子推出去。
礼仪小姐,“可有特别之处?本场鉴定家都是业界大咖,会根据价值淘汰部分拍品。”
名字都是她胡诌的。
价至于值……
黎檀栖从容地咬了一口芙蓉糕,露出一抹浅笑。
容她想想怎么糊弄一番。
“香方出自江南书香名门黎家,对失眠梦魇患者有奇效,”黎檀栖在心里为自己点了个赞,这番话说出去,草稿都不用打,最后又补了一句事实,
“我也是托家里长辈的关系才偶然得到这一小块的。”
她的小礼盒被收走了,黎檀栖等了片刻,礼仪小姐便回来继续为她指路。
礼盒没退回来就是被看上了的意思。
鱼饵已经成功放出。
礼仪小姐将她带到第三排的中心位置。
全场视野极佳。
黎檀栖坐下时还觉得有几分不可思议,回忆了一番最近时辛涞有获得什么国际大奖吗?还是说他在设计圈内的咖位又被提了提?
居然给她安排到中心位置。
来者陆陆续续就坐,黎檀栖回眸,身后的位置几乎都已坐满,看来这场拍卖晚宴似乎格外受京城名流追捧。
但怪就怪在,她这一排目前就坐了她一个人。
一点也不考虑考虑十九岁的小心脏能不能承受来自身后几十道圆滑视线的打量。
黎檀栖轻轻摩挲右手腕骨处的檀木珠串,让里面镂空雕琢出来的小球在狭小的空间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呀转。
跟她的心一样。
起伏轻微但静不下来。
第一件拍品被抬上来,黎檀栖神色淡淡,花钱的心思都被这份座位表给湮灭了。
不知拍到第几件,檀木珠串也玩儿腻了,镂空小球安心静下来,清亮的杏眼已经有一搭没一搭地阖上。
为了突出拍品的珍贵和精美,席间的灯光被关了大半,和夜晚她房间内被珠宝反射的光线差不多,勾得她昏昏欲睡。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阖眼,再睁开时,右手边已然坐了一位身姿挺拔隽秀的男人。
毫无征兆,悄无声息。
吓得她困意全无。
清亮的杏眼扫过左手边隔了一个位置坐下的保镖,下意识地,又缓慢转动看向右手边打过一次照面的男人。
黎檀栖挺了挺背,坐姿极佳。
“容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