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山居高十三层,她们没有房卡,只能从楼道上去。
但今日,每一层楼道外都有留守的保镖,高大的身形像两堵墙将她们拦在门外。
陆莘尝试交涉无果,她手里一直抱着电脑,将黎檀栖拉到一边耳语道,“姜涵雅没去次顶层……”
“她去了那,贺砚声也在那。”
黎檀栖透过楼道的窗户看到,外面骤然起风。
古雅建筑分布在隔着一道小型瀑布相望的水域间,黑瓦木楼,依水而建。
风起时,回廊檐帘悠悠扬起,露出在这场会议上占据一席之地的清隽身形。
她推开小门,走到锦山居侧边的小阳台,隔着一道瀑布,溅上来的水汽宛若仙境般将周遭环境都蒙上一层纱,让她看不真切。
陆莘见她静下来,问,“怎么了?”
“没事,好像见到熟人了,”黎檀栖示意她坐,“姜涵雅现在在哪儿?”
“被保镖拦在门口。”
锦山居不是贺家的地盘,就算贺砚声同意见姜涵雅,保镖也不可能现在将她放进去。
黎檀栖低头看向手机,淡声道,“不用拦了,她进不去。”
“嗯?”
黎檀栖将手机递过去,上面俨然是黎女士发过来的消息。
【黎女士:贺砚声助理私下寻我,说你一大早就等在锦山居门口求见,我告诉他是有人冒充你身份。】
一大早等在锦山居门口这件事,不符合黎檀栖的性子,加之,那人没有黎檀栖一直戴在手上的檀木珠串。
那是她出生时,老爷子请已退隐的木雕宗师耗费三个月一颗颗精雕细琢而成,共十二颗。
已经被她带在身上近二十年。
【檀檀:谢谢妈妈。】
陆莘了然,“我这就让人把她请出去。”
“不急。”
现在,主动权在她们手上。
之前的账她们慢慢算。
*
贺砚声和她约在次顶层包间见面,黎檀栖等在三楼电梯口。
“叮”
当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两道高大清隽身形进入视线。
左边容伽南一身熨得没有丝毫褶皱的黑色西装,肩线利落如刀裁,衬得身形愈发挺拔。衬衫系到最顶端,宝石蓝领带打着温莎结,领针在顶灯折射下泛着细弱的光。
另一侧的男人不认识,但和容伽南站在一起时,风头也很盛。
白色西装搭配黑衬衫,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给人一种极易靠近的错觉,实则,笑不达眼底,更像一只老道圆滑的狐狸。
他身后随行一位可爱的女秘书,娃娃脸看起来很年轻,黄色西装衬得她明艳动人,笑容十分灿烂地开口,“黎小姐?”
柏原本意也有打招呼的想法,却被贺砚声秘书抢先,随即明白黎檀栖找的另有其人。
“是我。”
电梯内两位分别占据两端,黎檀栖进来只有中间留有位置,陆莘便站在她身后。
哪怕电梯内是熟人局,她也不曾开口。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金属内壁清晰地映出几人出众的容貌和身形。
黎檀栖很想忽略右手边对她有着极强吸引力的容伽南,眼神也很配合的不去看他,但透过金属内壁的映射,她看到容伽南的正毫不避讳地从那上面,看着她。
他落在她身上的视线,从来都不加遮掩。
她心尖兀的一紧。
好在,上行电梯到达次顶层。
她第一个走出去,身后跟着出来的人从陆莘变成了贺砚声。
娃娃脸助理,“请跟我来。”
总统套房内。
贺砚声坐在上方,助理很有眼色递过来一杯清茶,倏地,他眉眼的笑更浓了一些。
黎檀栖不动声色扫过他胸口处的家族徽章,祖母绿罩着下面高傲的孔雀。
贺家,江南唯一拥有家族徽章的名门,向来以一身傲骨出名。
“黎小姐私下见我,不怕贺潼玥秋后算账么?”
黎女士有意让她出面,代表黎家和贺砚声私下见面,这也相当于,他们押贺砚声会上位,也会在他上位的过程中,提供一些方便。
哪知,黎檀栖只是语调柔软的,如水一般清澈干净的嗓音轻轻道,“贺家入不了她的眼。”
不然这些年贺潼玥也不会一直待在北美,一方面靠艺术修生养性,一方面吊着猎物上钩。
黎檀栖一个眼神示意陆莘离开,连带着贺砚声的秘书一同叫走。
等套房内只剩他们俩时,才不疾不徐开口,“你是潼潼选中,并扶植起来的下一任继承人。”
否则,还真以为只靠他出身低微的狠辣,就能在诸多出类拔萃继承人争得头破血流的大家族里,几乎快要拔得头筹?
没有外力的帮助,地位不高的人是不可能参与到这场争夺中的。
可能等最后家族宣布新家主上任,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砚声圆滑含笑的双眼没有丝毫波澜,似乎对她猜到这件事早有预料。
最开始贺潼玥便告诉他,最能看透人的是黎家那位一出生便众星捧月,拥有所有家族资源的黎檀栖。
“贺家盘卧江南已久,扩展海外势力迫在眉睫,但几十年来几乎毫无动作,直到,潼潼长大去了北美,她要大展身手扩张贺家新的版图,但贺家盘根错节的势力太多,她需要一个人,帮她管理整个贺家,并且,将贺家凝聚起来。”
“而你,就是她选中的人,至于为什么会选你,”黎檀栖双腿叠加,一只手杵着膝盖托腮,将贺砚声上下打量一番,最后出声,
“你出身不高,贺家并没有提供给你什么资源,你和贺家割据的几方势力也毫无牵扯,你处理他们,不会心慈手软,也不会偏向哪一方……”
第一次见面,黎檀栖就将贺家那一堆人,一堆事,嚼碎了说出来。
这其中,甚至连贺砚声下一步要做什么,都猜透了个七八分。
老一辈都说如今,江南人才辈出,一半看贺家。
却没人关注黎家这位顺位继承人。
因为生在人丁单薄的黎家,她不需要去和谁争抢,所以到目前也没传出她有什么建树。
贺砚声出声,“黎小姐今日找我,应当不只是分析这些。”
“当然,”她呷了一口茶,微微皱眉。
这茶太涩了。
“我是来拉近关系的,以后,祝我们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