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起了大雨,纪初漫把东西都收拾好放在了客厅里,她提前和爸妈讲好了自己今天要搬出去并且秦礼会来帮忙搬东西。纪爸纪妈应该是想留给两人空间,所以一大早就出去了。
纪初漫坐在沙发上等秦礼,对方给她发了条消息:“我到了。”
前面有说过她家正门到大门中间有个小型的苏式园林,她怕对方找不到路所以便双手挡着砸下来的雨滴跑了出去。秦礼撑着把全黑的伞站在车前,看见雨滴砸在她的肩上,走了两步迎上去,皱皱眉:“怎么不撑伞?”
“奥,忘记了。”纪初漫躲到他的伞下,冲他笑笑,嘴角漾起一个梨涡,然后才反应到室外的温度超级低,她只穿了件不怎么保暖的针织长裙,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秦礼把伞柄递给她,然后非常自然地把臂上挂着的一件大衣披到她身上:“今天降温降得厉害,你好像平时不喜欢穿很多衣服,所以我多带了件外套。”
豆大的雨点砸在伞面,发出清脆的滴答声,风吹过一旁纪爸精心侍弄的草木微微晃动,纪初漫抬眼看着他,秦礼把她手里的伞拿去稳稳地撑着:“是继续往前走吗?”
“是,是的。”她反应过来,点点头,想着对方初来乍到便想介绍一下,“我们现在走的这条鹅卵石路是我爸亲手铺的,每一块石头他都自己挑选。然后前面一点,那边每丛花也是他自己种的,春夏的时候花就会开了。这个分叉口,往左手边走是一个小凉亭,边上还有个池子可以钓鱼……”
她滔滔不绝地介绍着,秦礼时不时点点头,平常一两分钟走完的路今天竟然走了十分钟。到家门口,雨仍旧不停,秦礼让她撑伞,自己搬行李。刚开始她还有点不好意思,但秦礼明显比她有效率多了,她要搬四五趟的东西,对方只用两趟就搬完了。
把行李都搬进房子里后,秦礼拿出租房合同让她签,纪初漫问道:“不用见一下房东吗?”
他把笔给她:“不用,房东在外地,房东签名处我代签就可以。”
“奥奥好。”纪初漫粗略地看了看合同便在底下签好了名字。签完后还要收拾一下新家,于是秦礼也不多逗留告辞了。
等东西收得差不多了,纪初漫接到发小娜娜的视频邀请,她坐到沙发上接听了。对方躺在床上,敷着面膜:“听说你回B市了。”
“对啊,刚租好房子。”她打开后置拍了一下大概环境。
因为敷着面膜不能有大幅度的面部表情,所以娜娜有些口齿不清:“看着很不错嘛,晚上出不出来玩?”
“不了,刚收拾完太累了,一会还有工作呢。”
“行吧你是大忙人,打算请你喝酒来着。”
纪初漫笑笑:“下次吧,我可记着你的话了。”
“哎对了,吴天明结婚了你知不知道?”她突然道。
纪初漫一下停住了,吴天明是她的第一个恋爱对象。两个人是在高中谈的恋爱。娜娜揭了面膜,一边涂精华一边说:“你记不记得你们刚谈的时候我说他绝对离不开你?当时他真的很喜欢你啊,虽然后面确实变了,但他挽回你的时候不也寻死觅活的?我以为他这辈子要为你守身如玉呢,没想到啊……”
她思绪又飘远了,脑子里闪过一些早已淡去的记忆碎片——
夏天是很毒的阳光,路旁的蝉鸣在痛斥炎热,公交车一晃一晃的行驶着,她和吴天明并肩坐在后排,车上的广播女声报着下一站,她看着窗外轻声道:“我们的下一站是什么呢?”
对方握紧她的手,少年笑起来露出洁白的牙齿:“不知道,但我希望直到终点站我还能拉着你的手。”甜蜜的话语渗进她的心里。
又一个记忆闪回——
也是一个热得让人难耐的夏天,纪初漫指着他的手机,里面正播放着一个穿着清凉的美女在热舞,她有些崩溃地说:“这是什么?你gen我在一起之前不是说从来不看这种吗?”
吴天明坐在电脑前打游戏,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男生看这些很正常,哪个男人不看?”手指在键盘上舞得飞起。
眼眶的泪没有盛住,她没有力气擦拭:“可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对方不耐烦地皱起眉:“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提以前?人都是会变的!”
纪初漫声音无法克制地发抖:“行,我现在知道了,人都是会变的。”
身后传来游戏失败的音效,“有没有搞错啊大姐?你又生气了,为什么老是曲解我的意思呢?”
他们于是这样结束了,纪初漫删掉了与他所有的联系方式,虽然后面他还来找过自己,但她都没有和他多说一句废话,没想到再听到他的消息竟然是要结婚了。她知道这个消息并没有什么伤心痛苦,因为吴天明早就在她心里淡忘去了,要真不舍得什么,应该是当时相信爱情的自己。
“漫漫?漫漫?纪初漫!”娜娜在视频那头将她的思绪拉回来,“你想什么呢?”
她回神:“没什么。”
“哎有点感慨,一个人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纪初漫缓声道:“人本来就是会变的,永恒不变的东西也只有石头了。”
两人又聊了会就挂了视频各忙各的了。
工作倒不是很繁琐,但网店订单很多,所以她忙活到深夜才空下来。
纪初漫伸了个懒腰,走到摆满酒的架子旁精挑细选了几瓶,然后走到卧室给自己调了一杯精致的漂亮酒。看着完美的分层,她没忍住拍下来发了个朋友圈。
下一秒,秦礼就发来了信息——【还没睡?】
纪初漫抿了口酒,有些惊讶地回复——【对,你呢?】
秦礼几乎是秒回——【刚忙完。】
又紧接上一句——【好喝吗?】
纪初漫鬼使神差地回道——【你想尝尝吗?】
咬咬唇又发过去一句话——【就当答谢你今天帮我搬东西。】
对面的人接近两分钟的停顿,最后发出两个字——【开门。】
纪初漫反应了一下,说不清心里那一点小小的雀跃是什么,但立刻去开了门。
楼道内的暖黄色感应灯下,秦礼原本冷峻硬朗的下颚线都被模糊得柔和了些,他的头发因为没有打理,柔顺的耷拉在额前,他穿着上次自己看见的家居服,手上还拎着个袋子。
纪初漫把他往里面请:“你在沙发上等我会,我去拿酒。”为了方便,她直接把各式各样的酒放到一个可推的置物架上,就这样把它推到茶几边。
等到秦礼把袋子里的东西一盒盒拿出来摆到茶几上,她才发现里面装的是卤味。
秦礼打开盖子,鲜辣香气扑面而来,他甚至拿出几双一次性手套:“我妈听说你也住在这里,让我给你送些她自己做的卤味。”
本来因为忙没时间吃晚饭,她现在的馋虫早就被勾起来了,她接过手套戴上,眼睛死死盯着那几盒卤味,嘴上却依旧客气着:“那多不好意思啊······”
秦礼冷淡的眉眼漾起一丝笑意,手上已经熟练地开始调酒,她一个鸭脖还没啃完,他就将一杯充斥着果香的鸡尾酒放到她面前,纪初漫喝了一口,眼眸一亮:“好好喝!你学过调酒?”
“嗯。”他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
纪初漫这才想起来邀请对方是来喝自己调的酒的,但此时她的嘴唇麻麻辣辣,也顾不上别的了。
几杯酒下肚,两人看起来都放松了许多,纪初漫的脸颊甚至泛起两圈红晕,也不知是被卤味辣的还是喝醉了,她有些大舌头:“我说怎么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觉得眼熟,小时候饭局上肯定见过你。”
秦礼语气温和却肯定:“不止在饭局,我们其实见过很多次。”
“嗯?”纪初漫刚刚喝了一杯酒精度数不低的shot,现在脑袋发晕,听到他的话一时反应不及。
秦礼将酒杯放到嘴边笑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两人喝着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不知不觉纪初漫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甚至还舔了舔嘴唇迷迷糊糊说好喝。
秦礼看着她的醉态,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炽热,却只是将她抱进卧室盖好被子,收拾完客厅的残局就离开了。
第二天纪初漫醒来后头痛欲裂,去客厅给自己灌了一杯白开水才意识清醒下来,察觉到客厅被人打扫过,她不禁在心里给秦礼打了满分,合格的酒友。
她拿起手机,看见半小时前秦礼给自己发了条信息——【醒了吗?】
她刚打了刚醒两个字发送,客厅的门就被敲响了,是秦礼。
他手上拿着一个保温盒递给她:“宿醉后不宜吃油腻的东西,我多煮了一份白粥,你记得喝。”
纪初漫愣愣地接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人就这样沉默地站了一会,秦礼再次开口:“我约了人,先走了。”
“哦好,谢谢你的粥。”纪初漫此刻就像个人机一样,看着秦礼离开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应该把人请进家里来坐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