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雁园里,谢卿正坐在榻上摆弄新得到的金镶翠挑簪。一个下人匆匆赶来,在她耳边悄悄说着什么。
她在府里地位极高,平日里赵琰有个风吹草动,她就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听闻赵花台去会客堂找赵琰,谢卿皱了皱眉头:“她不知道老爷在会客吗?找老爷做什么?”
来回话的下人道:“似乎是想进尚书房。”
谢卿摆了摆手,示意那下人下去。半晌后,谢卿才自言自语道:“先不论那傻子自己才貌如何,如果她进了尚书房,谁知道会掀出什么风浪耍什么手段。”
上一次生辰宴的事,害的谢卿风评大跌。即使过了这么久,还有很多大臣的夫人在背后怎么议论她是个假菩萨,这笔账,谢卿都还没找赵花台算清楚,没想到赵花台又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这小狐媚子一定是故意的,夫人生辰宴那日,她就在皇上和王爷面前给您使绊子,如今她定是看到镇国公家的世子也在学堂,萌生了想勾搭男人的想法!呸!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长什么肥猪样,和我们三姑娘抢人,她也配!”
谢卿身后一个膀大腰圆、面相刻薄的嬷嬷义愤填膺地叉腰骂道。
谢卿闻言,心跳不由得加快。
平心而论,赵花台虽体型浑圆,但相貌生的不错,而且比起自己的小女儿谢绾意来,有一种说不出的淡漠气质,尤其是她被废回府后,比以往消瘦了不少,也聪慧了不少。虽然这赵花台目前还是不是少女玲珑婉转的身形,但若再瘦下去几分,这有些清冷的模样,未必比不上谢绾意的明艳动人。
郝晔可是她精挑细选为谢绾意物色来的,家世显赫,人品贵重,再加上天生一副好皮囊和温润如玉的性子,不知是多少名门千金的春归梦里人。更何况镇国公家中人口简单,郝晔夫人早逝,其父郝砚知又是个好相处的,谁家女儿嫁过去都是享福的。
她一听说镇国公带着世子来家里拜访赵琰,就早早的命人给谢绾意做了一身极名贵的衣裳,连布料都是二女儿谢绾盈封后时天家的赏赐的妆花缎面浮光锦,还央求了赵琰特意安排今日让小女儿陪同世子游览府里的莲花池,就是为了能早日拿下这个姑爷。
最重要的是,谢绾意早已对郝晔芳心暗许。这样精心的安排,总不能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怎么办,夫人,可千万不能让那小贱人坏了三姑娘的大事。不然您去劝劝老爷,趁早让那不要脸的骚狐狸死了这条心。”春嬷嬷忧心忡忡,
“不可。”谢卿很冷静:“镇国公开口了,老爷必然不会回绝。既然这是大姑娘自己要求的,咱们就让她知难而退。“
忽然,她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开口:“春嬷嬷,大姑娘的药每日都按时送着吗?”
春嬷嬷毕恭毕敬地回答:“回夫人,日日按时送去。”
谢卿“嗯”了一声,眼神闪过一丝寒光:“叫咱们的人以后盯着,务必确保赵花台喝得一滴不剩。”
……
月桂阁内,春桃诧异的差点摔了手中的茶盏:“什么?姑娘您说老爷答应让您去尚书房?”
赵花台含笑的握住了春桃颤抖的双手:“本姑娘出马,一个顶俩。“
春桃皱眉,世上的好事情总是一波三折的,哪儿能那么顺利呢?
“姑娘,老爷虽然现在答应了,但如果反悔了呢?”
当时也许是镇国公夫子替赵花台说话,赵琰一时抹不开面子只得答应。可那双雁园的谢卿肯定不会看着赵花台从天上接了这么大一块馅饼,万一她吹吹枕边风,让赵花台一场欢喜落了空可怎么是好?
想到这儿,春桃忧心忡忡地劝道:“姑娘,不然我们再去找找老爷,让他给您许诺决不反悔。”
赵花台气定神闲地喝了口茶:“如果我没猜错,那谢卿的确很想劝说父亲取消送我去尚书房的决定。但……”赵花台微笑着,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桌子:“她是不会去的。”
“为什么?”春桃不解。
赵花台低声说:“当今晟朝的军权都在镇国公赵砚知的手里,他毕竟是开国将军,劳苦功高,在将士们的心中极有威信。所以父亲虽贵为太尉,但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实在的权力,只是天家想日后平衡镇国公的势力而给他的一个虚名罢了。所以目前真正的军权,还在镇国公手里。”
说到这儿,赵花台轻轻眯了眯眼睛:“既然镇国公帮我说了话,就证明他并不讨厌我。谢卿何等聪明,她当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她绝不会去劝说父亲违背镇国公的意思。”
语毕,她优雅地放下了茶杯。
春桃目瞪口呆地听了赵花台的讲述,愣在原地。
她觉得自家姑娘真的变了,倒不是因为姑娘说了这许多她听得不是很明白的话,是她隐约觉得,姑娘的性格和头脑不似从前般宛如未开智。
现在的姑娘,似乎再也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小胖妞了。
她由衷的替赵花台高兴,思索了一会儿她开心地说:“姑娘,那尚书房里有的是世家子弟,您可一定要把握好机会,替自己找个可以依靠的好郎君!”
赵花台被春桃突如其来的这句话差点搞得岔气,她语重心长、严肃地叹气:“春桃你记着,永远不要指望别人当你的靠山。”
春桃睁着懵懂的双眼,忽闪忽闪。
夜里,赵花台脱掉衣衫,舒舒服服地呈“大”字型钻进并不暖和的被窝,惬意地哼着歌。
她深深吸了口气,来这个世界这么久了,今天是极为开心的,自己计划中的第一步已经非常完美的完成了。
这么想着,她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
“老爷,也不知月儿过几日去尚书府会不会不适应……”
双雁园的寝室内,谢卿正正在帮赵琰更衣。
“适应不适应,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担忧什么?”不等谢卿把话说完,赵琰就打断了她的话。
谢卿从来没被赵琰打断过说话,她一时间湿了眼眶:“妾身也是一心为了大姑娘着想……”
赵琰看向谢卿,“月儿虽是废弃之身,但也是我赵家的嫡女,你做母亲的,多多关心她一些,你也就不会不知道她身上的伤有没有好,也不会被别的夫人们议论了。”
谢卿愕然的看着他,赵琰说这话,就是还因为生辰宴的事情耿耿于怀。
还不等她再说什么,谢卿就拿起外袍,边往门口走边说:“镇国公今日与我说了不少朝内之事,我需整理一番,你不必等我,早点休息。”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走向了书房,离开了。
寝室里独独剩下一脸伤感的谢卿一人,门口的春嬷嬷战战兢兢的往里看了一眼,便见到谢卿忽然面色大变、表情骇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
谢卿此刻心中全然是羞愤和恨意,不晓得这赵花台究竟下了什么蛊,竟得到了镇国公和赵琰的青睐。
她发疯似的摔了一个白釉花瓶,恶狠狠地喃喃自语:“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