刃光剖面时忽见髓沸骨裂,黑篆蚀地攀上血膜障目,虚室吞声间惊觉影遁痕冷,却见铁甲抱起魅影伤躯。
靛刃噬月处睫颤烙痕,笑凝糖霜的嘴角竟绽出爪刻契深,终是鞘葬无声,唯余泪灼死刃。
词语像沾血的玻璃碎片,从我齿间一粒粒坠落,提及魅影的死亡时,舌尖突然尝到冰凉的甜腥,我竟在现实里尝到了梦中的血腥气。
“文采斐然。”死神拍手鼓掌,三下,精准的像刽子手试刀。
“你这讲故事的能力,怕不是从说书先生那偷学来的吧。”
我听见自己指关节爆响的声音,喉结滚动三次,最终挤出的声音比想象中嘶哑:“你那双窟窿眼要是还没被锈死,就该看见魅影的血是怎么从遍体鳞伤的身体里同时喷涌的!她就死在我眼前,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感,比什么都让我感到震撼。”
死神没有再说什么,沉默中,我的梦境继续流淌,任凭那些画面再次浸透现实,魅影最后坍塌的瞳孔里映出的不是我的脸,而是某个正在逼近的,巨大到令人失语的轮廓。
“别担心,主人,我现在还在这里,活生生的,不是吗。”
魅影轻轻靠近,指尖搭上我的肩膀,像一片羽毛落下,她的声音柔和,就像一盏微弱的灯,驱散了我心底最深的阴翳,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她继续说道,语气平静得近乎超然:“即使我真的死去,那也不会是终点,我只是无数个魅影中的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魅影会陪主人继续走下去的。”
我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安慰,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胸口像压着一块无形的巨石。
她不会懂的,那些所谓的“千千万万个魅影”,终究只是冰冷的替代品,唯独她,是独一无二的。
是那个在蓝翔楼顶,与我分担压力和无助的人,是那个在和天煞猛烈的缠斗中,愿意为我挺身而出的人。
“魅影不会让你失望的。”她的睫毛轻微颤动,眸中掠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她或许明白我的言外之意,有些话不需要说透,就像我们从来不需要约定“别死”这种徒劳的誓言。
“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死神缓缓开口,声音轻的像是在叹息:“但你要记住,这片末世最可怕的从不是死亡。。”抬起的手悬在半空,最终只是替我拂去肩上一片不存在的灰,“而是活着的人停止前进。”
我抬头迎上它的目光,那对幽深的眼窝里好似跳动着冰冷的磷火,不知何时,我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他说得对。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的思绪飘向那些曾在战斗中消失的面孔,尤其是疾风体,他那双曾经充满希望和决心的眼睛,永远消失在了天煞的锋刃之下。
不只是他们,我也想到了无数的变异体,他们曾为自己的信念而战,为了生存,为了保护他们心目中的死神,在毫无胜算的战斗中挺身而出,毫不犹豫地付出了生命。
原来最痛的从来不是死亡本身,而是这些无人见证的牺牲,这些被末世黄沙掩埋的,笨拙又壮烈的浪漫。
“回去吧。”死神继续说道,语气平和却不容置疑,“去土豆地那边和大家一起干活,那才是你现在应该关注的事。”
死神的话让我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是啊,或许我真的想得太多了。土豆地里有晓央,艾莎他们在等着,有实实在在的工作需要完成,那些虚无缥缈的忧虑,也许真的该放下了。
和魅影的告别比想象中平静。
没有临别的赠言,没有郑重的承诺,只有在短暂的目光交汇。她的眼睛在昏暗里依然清亮,像两枚沉在井底的银币,倒映着我欲言又止的脸。
拾级而上时,背后的黑暗像退潮般缓缓消散,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漏进通道,照在积水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奇怪的是,那些一直萦绕在鼻尖的霉味和铁锈味,此刻竟透出一丝清新的气息。
土豆地的轮廓在热气中微微晃动。
刚走进人群,几个正在翻土的幸存者就直起身朝我挥手。
“救世主来啦!正好帮我们看看这些地布局的怎么样。”
“要不要来一瓶自制小冷饮?提神醒脑还败火。”
“哎不用不用不用,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其实对于农耕知识,我也不是很擅长,嘿嘿,专业知识还得希雅来嘛。”
和幸存者们说完话,我才发现晓央就蹲在田垄边,她正在为新种的土豆浇水,晨雾沾湿了她的袖口,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睡醒了,睡得还——”
话尾突然断在半空,她直起身,水壶悬在土壤上方忘了移开,水滴在泥土上洇出深色的圆点。
“你的脸上怎么这么差?”她放下水壶,沾着泥土的手指下意识要碰我的额头,又在半途收了回去,“不舒服吗?”
“没,可能没睡好。”我接过她手里的水壶,借这个动作避开她的视线。壶身还带着她的体温,而我的掌心却有些发凉。
晓央没说话,只是从系统仓库里拿出几颗薄荷糖递过来:“含一会儿提神。”
她的目光扫过我微微发红的眼眶,那是刚才极速奔跑时被风吹的,但此刻却像极了哭过的痕迹。
“今天你就帮着检查这些遮盖布吧。”晓央系紧最后一根布绳,指尖还沾着晨露,“别太勉强自己,重活让江神他们干。”
“遵命~”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麻布边缘。布料粗糙的触感让人安心,像是抓住了某种真实的存在。
晓央蹲在旁边整理工具,铁锹和锄头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个新来的孩子,就是扎马尾辫那个,刚才问我为什么要在布上戳小孔。”
“你怎么说的?”
“我说啊——”她模仿着对孩子说话的语气,“土豆宝宝也要呼吸呀。”阳光穿过她扬起的嘴角,照亮了脸颊上浅浅的酒窝。
我们相视一笑,晨风恰好在这时候掀起遮盖布的一角,将泥土的芬芳送到我们之间。晓央下意识伸手去压布角,我也同时探出手,两人的指尖在晨光中短暂相碰,又默契地各自收回。
她低头整理工具时,我看见她耳尖微微泛红,像是被朝阳染上了颜色。不远处,几个孩子正在田垄间追逐嬉戏,欢笑声随着风飘过来。
“其实。。”晓央突然开口,“你不在的时候,土豆长得特别慢。”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可能。。是少了你的陪伴吧。”
我低头思索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可能吧,土豆确实也需要些陪伴,不过,也许它们真正需要的。。”我停顿一下,抬眼望着她,“是你的那份耐心和关心,因为有你在,它们才会长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