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江丝毫不怀疑眼前的人是棠西,他也确定,棠西一定记起了些什么。
可没想到,她嘴这么硬。
他懒得解释那些找她的努力,她只需以棠西的身份待在他们身边,承受报复就够了。
棠西望着眼前的祝江,他眼里翻涌着浓烈的恨意,又藏着灼人的渴望,一阵恐惧顺着脊椎爬上来。这比被浮蓝公主记恨、被神秘组织掳到岛上时,还要怕得多。
不过三个月,她对祝江的态度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尊敬他的高贵,到震惊他的行为,再到怀疑他的目的,直到如今恐惧他的报复。
但她不会被恐惧压垮,恐惧只会让她更清醒。
她是重明亲王的转世。这事再离谱,眼下的局势也容不得她慢慢接受。
必须立刻认下,赶紧想办法套更多情报。
虽然前路还是迷雾重重,但至少她摸清了他们的目的——报复她,折磨她。
这么看,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杀她。
而比起自己,她更怕家人出事。
“你们有没有伤害我家人?”棠西扬声问。
祝江已经沉进自己的思绪里,他捧着棠西的脸,又问:“你一定想起了什么,你想起了谁?”
“你们有没有伤害我家人!回答我!”棠西脸颊被捏得生疼,还是拼尽全力喊。家人是她的底线,谁都碰不得!
祝江周身的气场骤然变冷,空气里都结了层寒意。
现在的棠西,跟他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以前的棠西,从不用大喊大叫撑场面,轻描淡写就能解决敌人。
现在的棠西,一点都不像她。
不过没关系,他会让她变回原来的样子。
祝江低下头,凑近棠西,声音轻得像耳语,却裹着狠劲:“雌主,我要你保证,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都得好好活着。你敢死,我就敢杀了你全家。不仅是你全家,你所有在乎的人,我都杀。”
这话像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棠西心里。
全家人的命都成了人质,她还怎么反抗?
棠西又气又急:“你们都不要命了吗?”
他们费尽心机活到现在,难道这么不珍惜自己的命?
祝江冷笑一声,那表情明摆着:你看我像在乎命的人吗?
问完这话,棠西也觉得自己蠢,答案不是明摆着吗?
可她不能就这么被威胁,得为家人搏条生路。
棠西死死抓住祝江的手腕,一字一顿地说:“那你也得答应我,敢动我任何一个家人,我立马自杀!”
“哦?就为一个人,放弃自己,放弃其他?”
“对!只要我家人有一个出事,我,死给你看!”棠西眼神里满是决绝。
现在她明白了,自己的命就是最大的筹码。
他们想折磨她,就得让她活着。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但至少,她握住了这五个兽夫最在乎的东西——她的命!
虽然她家族见钱眼开、愚昧无知,但她也清楚,即便家族不同意这门婚事,以这五个人的手段,要让他们点头,并非难事。
不,其实应该说,这五个人,这三个月来,本就已经用了不少手段,把家族里的人迷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所以落到如今的困境,跟家族毫无干系。是这五个人太强了。
而棠西猜测,他们之所以没花太多时间和行动来消除她的疑虑,或许是因为太急了。急着要报复她。
也可能,他们觉得她就算怀疑,也无所谓。她的怀疑,反而能让她主动去探他们的底,从而掉进他们的陷阱。
现在回想起来,她想在游艇上不动声色探出祝江的目的,才答应来度蜜月,不就是进了他们的陷阱吗。
她真的太弱小了,对这些权势毫无反抗之力;她也真的太蠢了,完全低估了这五个人的周密。
从小到大,家族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倾尽资源喂养。
她不能让这种无妄之灾,落到他们头上。
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如果只是为了报复她,他们根本没必要跟她结婚。
以这五人的能力,要掳走她,易如反掌。
跟她结婚,还得多破坏一个雌雄契约,这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除非……这五个人对她的感情,不止是偏执的恨意亦或占有欲,他们依旧渴望成为她的兽夫,哪怕是死,也要以她兽夫的名义死。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五个人对她的感情,究竟还剩几分?这里面,又有没有可利用的缝隙呢?
面对棠西的威胁,祝江怒极反笑。而后,他笑着松开捧她脸的手,宽大的手掌缓缓抚上她的后脑勺。
他这个雌主,可真是坚韧啊,他都佩服她的勇敢。
“我对他们的命没兴趣。你最好永远都像现在这么坚韧。”说着,祝江突然用力,一把扯住棠西的头发,迫使她的头昂起来。
棠西飞快拔出簪子,朝着祝江的脖颈大动脉狠狠刺去。
这么近的距离,这么突然的发力,她要他死!
只听“砰”的一声,棠西眼睁睁看着簪子瞬间断成两截。
再看祝江的脖颈,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大片鱼鳞。
簪子全力刺过去,鱼鳞竟毫发无损。
这可是三星的法宝,平日里削铁如泥,此刻却伤不了祝江分毫。
他到底还藏着多少实力?
棠西这一下,彻底激怒了祝江。
他手上的力道越发重,扯得棠西不得不伸手去掰他的手,想阻止他继续用力。
她知道祝江现在肯定气极了,难道想把她的头发都扯掉吗?
为了保住头发,棠西连忙说:“我记起了你,记起你被吊在草坪上暴晒。可是我问你是谁把你吊起来时,你却没有回答我。”
随着棠西的话,祝江脑海里不断闪过自己被吊起来暴晒的画面,惨烈得像是昨天才发生。
那时正是最炎热的夏季,烈日悬在头顶,像要把大地烤化。
他被暴晒了整整十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地狱里熬。
他不停地哀求棠西放过他,声音从最初的响亮,到后来沙哑、微弱,最后连一丝气音都发不出来。
可棠西始终无动于衷,冷眼瞧着他被暴晒的痛苦,甚至还拿出笔记,仔细记录他身体恶化的情况,那冷漠的眼神,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实验品。
他的双手被绳子勒进血肉里,血液顺着手臂汩汩流下来,又慢慢干涸,在手臂上结成暗红色的痂。
他身上的鳞片片片裂开,钻心的疼像无数钢针同时扎进身体,让他一次次疼晕过去,又一次次在剧痛中醒过来。
他至今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遍布全身的灼烧感,是深入骨髓的疼。
曾经口口声声说爱他的棠西,怎么能这么残忍?
更荒谬的是,那仅仅是她折磨他的开端。
暴晒十天,只是开端。后面,还有无数个十天。
还有无数种酷刑。
既然她记起了这个,那很好,他不用再抽卡牌来决定,该先让她体会哪种痛苦了。
祝江左手摸出一根簪子,右手仍旧紧紧拽着棠西的头发,随后用簪子替棠西挽好了头发。
他的动作无比娴熟,仿佛已经练过千万遍,每个动作都带着种诡异的温柔。
然后,他替她把脸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这才像他记忆中的棠西嘛,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
这温柔让棠西冷汗直冒。她只能死死盯着他的每个动作,却不敢再随便反抗。
突然,祝江一把掐住棠西的后脖颈,猛地往后一拽,棠西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直直往后倒。
祝江向前一步,弯下腰,将棠西抱起来,低头对她露出一个看似温暖,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祝江迈着修长的双腿,一步一步朝西边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棠西的心上。
棠西心里灌满了恐惧,身体僵得像块冰,不敢随便动。
她完全猜不透祝江现在在想什么。
他虽然抱着她,脸上还带着笑,看似没有丝毫杀意,可这平静的表象,却让她觉得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危险随时都可能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