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夫人舍得?”墨云徽瞧了许卿枝一眼,似笑非笑。
顾氏连连点头,笑得鬓角皮肤上的皱纹都清晰可见:
“能帮上墨大人的忙,是顾家的荣幸。”
说完,她转眸望向自己的儿媳,脸上的笑容顿时浅淡几分:
“到了墨老夫人那儿,你可得好好伺候,明白吗?”
许卿枝微微颔首。
年少时,墨老夫人也曾短暂的教导过她几日,若今日真能帮上忙,也不算辜负了这份情谊。
墨云徽见状缓缓走到她身旁,宽大的衣袖垂落,似有似无的与她的衣袖重叠:
“走吧,本官带你过去。”
他的指尖轻轻捏了捏许卿枝的小拇指。
一双漆黑暗沉的眸子,散漫地落在她脸上,滚烫的视线让人呼吸一窒。
许卿枝的身体顿时颤栗了下,酥麻的触感从手臂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握紧手指,身体却端庄的站直,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是,墨大人。”
墨云徽眼眸微闪,身影消失在门口。
许卿枝定了定神,正要抬步离开,突然被身后的顾氏拉住手臂,压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卿枝,你公爹的事可就靠你了,千万要和墨家人打好关系,若是墨云徽有什么其它要求,你大可答应下来,娘不会怪你。”
这暗示再明显不过。
许卿枝掩住眸底的憎恶,只当听不懂她的话音,轻轻点头:
“母亲放心,我定会尽心尽力为墨老夫人医治。”
顾氏喉咙一哽,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她是那个意思吗?
但作为婆婆,她也无法说得更加直白,只能在心中暗暗咒骂许卿枝愚蠢。
半个时辰后,许卿枝从墨老夫人的厢房内出来,刚走到院门口,便被顾氏迎面拦住。
“如何?”询问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着急。
许卿枝垂眸,语气平淡:
“墨老夫人的腿疾乃年轻时受伤所致,只能在阴天贴药膏缓解疼痛,儿媳已将方子交给了老夫人,母亲大可放心。”
我问的是这个吗?顾氏脸色一沉。
旁边的顾黎更加气不打一处来,她目光冷冷地盯着许卿枝,忽地眼神一愣,径直落在眼前之人的脖颈上。
须臾,她冷笑一声,阴阳怪气:
“嫂嫂,你脖子上怎么有和男人亲昵的痕迹啊?”
她不敢将墨云徽扯进来,便只用怪异的眼神在许卿枝身上打转儿,神情是掩盖不住的蔑视。
许卿枝闻言一惊,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果然在指尖触碰到左侧的肌肤时,感到一阵微弱的刺痛。
她连忙垂眸,掩盖住眼底的惊诧。
她不知道。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脖子上,竟会留下印痕。
那会儿她只知道墨云徽吻得很急,甚至故意对她又咬又啃,但她以为不在明面上留痕迹,是两人心知肚明的事儿。
毕竟真的被人发现,他也会被朝臣口诛笔伐。
顾氏闻言连忙看过去,只见许卿枝的脖颈侧面,果然有一点浅淡的红色痕迹。
她心中顿时复杂难言。
虽然暗示过这人,可以答应墨云徽的任何要求,但见她真与别的男子肌肤相亲,心中还是不由泛起滔天的愤怒和羞愧。
这可是她的儿媳。
虽说儿子并不稀罕,但也不能被别人捷足先登。
想到这儿,她紧咬着牙,呼吸不由加重几分,眼神越发鄙夷。
商户之女,果然是个下贱的玩意儿,稍微暗示几句,便能和野男人苟合。
许卿枝回过神,缓缓放下手,抬眸扫了一眼两人,声音平静,不慌不忙:
“小姑,这话可不能乱说,女子极为重视清誉,你这般胡言乱语,就不怕闹出人命吗?”
顾黎不屑地撇了下唇,眼眸一转,却又突然捂住嘴,神情纯真无辜:
“抱歉啊,嫂嫂,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将看到的说出来,没想过会损害嫂嫂的名声。”
一报还一报,她让自己名誉受损,自己也要让她不好过。
许卿枝斜睨着她,唇角微露讥嘲:
“我说的是你,小姑。”
顾黎冷笑一声,身体微微后仰,下颌轻抬,语气极为不屑:
“嫂嫂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心事,开始倒打一耙了?”
许卿枝浅然一笑,眼底却没有丝毫温度:
“山间蚊子毒,休憩时被咬了一口并不奇怪。”
话毕,她言语间顿了顿,眼中精光暗闪,似棋盘落子前的沉吟:
“倒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张口闭口就是和男子亲昵,若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这方面的经验呢。”
“你……”
“来人,掌嘴!”
顾黎话刚出口,便被顾氏气急败坏打断,她接过身旁嬷嬷的油纸伞,语气阴沉至极:
“许卿枝,你好大的狗胆,当众损害姑娘家的清白,真当我武安侯府没人吗?”
眼看着嬷嬷向自己靠近,许卿枝神色一冷,抬手便要阻挡。
如今的她,可不是曾经那个懦弱无知的顾家儿媳。
“你们在做什么?”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熟悉的低沉声。
顾氏神情一僵,这才反应过来,此处不是她顾家后宅,而是朝廷都指挥使的住所。
但他不应该在屋内吗?为何会在外面?
来不及多想,顾氏连忙示意自己的心腹住手,转身笑着回应:
“墨大人,侯府家事,不敢劳烦大人费心。”
“家事?”墨云徽唇角一挑:
“在本官门口谈家事,难道顾老夫人的家事与墨某有关?”
许卿枝抬眸,只见对方撑着一把墨绿色的油纸伞,一脸懒散地微眯着眼,脚步不疾不徐的向自己走来。
锦衣狐裘,满身风姿。
虽踩在雨水中,神情却清冷淡然,恍然间竟生出有一种出尘脱俗的感觉。
忽地,他转过眼眸,恰巧与自己四目相对。
许卿枝下意识垂眸,深吸一口气,趁着所有人未开口之际,躬身行礼:
“还请墨大人做主,为民妇证明清白。”
顾氏神色大惊,连忙拽住她的胳膊,沉声呵斥:
“你胡说什么呢?”说完,她转而不自然的笑道:
“墨大人,我这儿媳爱说笑,您别放在心上,我这就带她离开。”
“站住。”墨云徽语气平淡,说出口的话却令人不敢不从:
“天子脚下,有人喊冤,墨某身为朝廷官员,怎能置之不理。”
说着,他周身突然泛起不容置疑的威严,语气沉得让人颤栗: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