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新岁孕事(1 / 1)

祭灶的饴糖还未化尽,扫尘的笤帚又沾了新灰。市集人潮如沸,红纸金粉铺满长街。宁王府檐下的冰棱还未化尽,朱红灯笼已高高挂起,在寒风中轻轻摇曳。苏颜倚在听雪院的窗边,指尖抚过云昱昨日贴在窗棂上的剪纸,那歪歪扭扭的“福“字边缘还沾着米糊的痕迹。

“夫人,该更衣了。”绿竹捧着新裁的胭脂红袄裙进来,袖口金线绣着的缠枝莲在烛光下流转生辉。苏颜拢了拢散落的鬓发,忽然听见院门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云珩披着玄色大氅踏雪而来,肩头还落着未拂去的雪粒。他解下氅衣递给侍女,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西街老铺的蜜渍金桔,你昨日说想吃。”苏颜接过时触到他冻得发红的指尖,忙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拢在自己掌心呵气。

暮色四合,宁王府的家宴已近尾声。厅内只点着几盏素纱宫灯,映得席间众人面目模糊。苏颜瞥见对面席位的云珹,他手中的酒杯空了又满,却始终未动一筷。新过门的继室周氏小心翼翼为他布菜,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那碟鲜嫩的鲈鱼脍渐渐凝了油花。

“大哥这样...”云珩在桌下轻捏苏颜的手,话尾化作一声叹息。琥珀色酒液在他眼底晃出细碎的光。孙氏难产去世已过百日,那位曾经意气风发的长兄如今终日对着亡妻的妆奁盒子发呆。

回听雪院的路上,积雪在脚下咯吱作响。云珩提着琉璃灯,忽然冷笑:“方才经过西街,看见端王府的马车载着珊瑚树往宫里去。“苏颜拢紧狐裘,想起日间听闻端王为圣上准备的贺礼——十二扇紫檀嵌玉屏风,每扇都雕着《蓬莱仙境图》。

“今年咱们府里连烟花都减了半数...”她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震天爆竹声,端王府方向的夜空霎时亮如白昼。

云珩摇头冷笑:“欲使其灭亡,必令其疯狂。”苏颜闻言会心一笑。

更漏声提醒他们子时将至,远处传来第一声爆竹响时,云珩正往苏颜肩头披狐裘。她突然转身握住他的手,烟花恰在此时绽放在她身后的夜空,将她的眉眼映得格外明亮。“夫君,我们要给昱儿添个弟弟或妹妹了。”她的声音混在爆竹声里,轻得像是雪落梅枝。

云珩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看见妻子浅色瞳孔里跳动的光点,也看见她衣襟上沾着的金桔蜜渍,这些鲜活的细节突然让他想起孙氏临盆前惨白的脸色。他猛地将苏颜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散发着桂花香气的发顶:“这次我定要日日守着你。”

此后半月,听雪院平添了许多忙碌。云珩每日下值必带新鲜果脯,连熏笼里的银骨炭都要亲自挑过。这日苏颜正教云昱认字,忽见侍女端着药盏慌慌张张退出来。“四公子非要看着您喝安胎药...”小丫头红着脸解释。苏颜掀帘进去,正撞见云珩对着医书比对药材,案头还摊着张写满注意事项的笺纸。

“夫君再研究下去就能去医馆坐诊了。”苏颜笑着抽走他手中书卷,却被他反手握住手腕。云珩的指尖在她脉门处停留片刻,眉头才稍稍舒展:“今日脉象平稳些。”他忽然倾身将她鬓边碎发别到耳后,“当年你生昱儿时,我还在北疆...”

苏颜怔了怔。那是他们成婚第一年,那时的陛下还是淮安王,却意图篡位。她独自在恐惧与不安中生下云昱。如今一晃竟过去这么久了……

此刻窗外飘起细雪,她伸手抚平丈夫紧蹙的眉头:“三嫂嫂的事不会重演,林太医不是说过我胎位极正?”

云珩突然单膝跪在脚踏上,将耳朵贴在她尚未显怀的腹部。这个孩子气的动作让苏颜眼眶发热,她轻轻梳理着他束发的缎带,听见他闷声说:“今早去给母妃请安,看见三哥在梅林烧纸...我害怕。”

正月初八的晨光透过茜纱窗,将苏颜呕吐后的苍白脸色映得愈发明显。她扶着净桶喘息时,云珩已经端着温热的丁香熟水跪坐在旁。他手法生疏地拍着她后背,突然说:“昱儿那时你也吐得厉害,后来却爱吃酸杏干。”苏颜惊讶抬头,没想到他连这些细节都从仆妇处打听过。

“今日告假陪你。”云珩用帕子拭去她额间冷汗,突然从袖中掏出个布包,“昨儿特意去学的梅子糕。”苏颜看着那些歪歪扭扭的点心,想起当年独自咽下的种种艰辛,泪珠突然砸在云珩手背。他慌乱地要唤大夫,却被苏颜拽住衣袖:“夫君,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三月春风拂过宁王府的琉璃瓦时,云珩在书房发现苏颜正在誊抄《地藏经》。“给三嫂嫂的。”她蘸墨的笔尖顿了顿,“也是给我们孩儿的。”

阳光透过她薄薄的耳廓,照见细小的绒毛。云珩突然明白,有些恐惧需要共同面对才能消弭。他执起妻子执笔的手,在经卷末尾添上“平安喜乐“四字,墨迹交融处,恰似他们再难分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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