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玉佩由上古神器通灵玉制成,拥有者可将其赠与心爱之人,二人若是真心相爱,便可心灵相通,以玉为媒,感知彼此方位。而此物还有另一个用途,那便是承载无穷无尽的法力。
令她感到不安的,除去这玉佩之中散发出的强大的灵气之外,还有另外一物……
他将此物交予她,可是为了让她保护他吗?这样一来即便是因遇到危险而遭受了重创,这玉佩之中的修为大抵也能保住他的性命。
她反复这样想着,她明白,这只是在安抚自己慌乱的心罢了,可她不敢再去推测更坏的缘由了。
她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
等他回来,哪怕是身负重伤。她想过了,即便那时的他已是无力回天,她也要去求天帝陛下,天帝陛下宅心仁厚,他总会有办法的……若还是行不通,她便上到九重天去求神族……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寻到救他的法子。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依旧没有回来。
许是他回不来呢?许是……他因受了重伤,坚持不到此处呢?她愈想便愈是慌乱了。
不如去魔族寻他吧,而作为仙族,那道看不见的结界,她不能踏入。
可这样的念头一旦萌生,便再也压不住了。
她要去找他,即便是受到惩罚,被关入天牢,即便因此再也见不到他,只要她知道他是平安的,这便足够了。
……
他还是回来了,在她终于下定决心的那日。
他挥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而后便只身走了过来。
“许久不见了,韶光。”
他笑的很温柔,可让她觉得很陌生,二人明明只隔着一道结界,却像是相隔了万水千山。
“今日的他,没有戴兜帽,”
她望着眼前的身影,这样想着,
“也对,此时已是深夜了,况且如今这微弱的月光,也不再足以对他造成影响了,又何必继续戴那丑陋的玩意儿呢。”
“为什么?”
不远处的火光刺痛了她的双眼,眼前人变得熟悉又陌生。
“什么?”
他迟疑了片刻,便又恢复了刚刚的温柔优雅。
“我很抱歉。”
他回答得很平静,
“我们等了数千年,结界终是要消失了,可是你来了……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你要知道,即使不是焱城,也会是其他的魔族,亦或是兽族……东夷终是保不住的。”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这才是通灵玉佩的用途,原来她的喜怒与月光相通之事,他一早便知道了。他用半身修为,为的是换来攻下东夷的机会。
她垂下头苦笑着,泪水不住地滴落下来。
“如此煞费苦心,便是为了今日啊。”
他忍受了极寒之苦、灼目之痛,用了不知多少日夜来陪她过枯燥无味的生活,后又损耗了半身的修为来布此局,这一切的牺牲,都只是为了东夷而已。
而她呢,就如同猎物一般,一步步走入他布下的陷阱之中,愈陷愈深,无法自拔,直至连自己原本的使命都放弃了。
“韶光,你何必执着于一件毫无意义的事呢?”
“毫无意义的事?”
她抬起头,用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没错,如今看来,我所做的事都毫无意义。”
他的目光变得闪躲起来。
“我并不想伤害你,可我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事。”
他顿了顿,
“今日魔族拿下东夷已是定局,你离开这里吧。或者……或者你想跟我走吗,那样也未尝不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我不会以东夷百姓的性命来同你做交易。”
“你这样会让我很为难。”
他蹙了蹙眉。
她知道的,他不会放弃这个机会。一早她便知道,仙族与魔族本就不同路,可即使如此,她还是相信了他。如今看来,一切都是这么的荒唐可笑。
“仙族之人,绝不做贪生怕死之徒。”
她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这令他不禁后退了几步。
“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他摇摇头,
“你挡不住魔族的。”
多年来的期盼、担忧、等待,终是在这一刻化为了无尽的愤怒与怨恨。恍惚间,她觉得自己仿佛跌入了无间炼狱,而眼前人,正是杀死她的刽子手。
“只要我韶光还活着,便不会让魔族踏入一步。”
她双手合十,转眼前一颗璀璨的明珠自胸前升起,一瞬间,周遭大亮,强烈的光芒似乎灼疼了双眼,他慌忙用衣袖遮蔽,而身后的魔族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强光痛苦的哀嚎起来。
“即便如此,你也无法阻挡我们。”他大声喊道。
似是丝毫不在意他的话,她抬手指向结界处,明珠四散的光芒也随即汇聚于结界之上。
“你这又是何必呢?”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你的修为根本不足以修复结界,为此而丢了性命,值得吗?”
“值得与否不用你来管。”
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一口鲜血便涌了上来,她扶住旁边的古树,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可若有魔君陪葬,于我而言,那总归是值得的。”
“这是何意?”
他变得警惕起来。
“魔君可还记得,你赠予我的通灵玉佩之中有何物?”
她的嘴角浮现了一抹笑意。
“何物?”
他有不好的预感。
“通灵玉佩承载修为,可修为本就是虚无缥缈之物,离开了本体便会散,魔君将如此之多的修为注入这玉佩,又是用何物凝聚了这修为呢?”
她抬起手来,手中玉佩依旧晶莹温润,“珏尘”二字扎入他的眼中。
“其实我一早便探查过这玉佩了,你用了一魂来凝聚修为。”
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为了博取我的信任,魔君竟牺牲至此啊。”她不顾胸口的剧痛,大笑着。
“你想干什么?”
他变得急躁起来。
“若是焱城的魔君死了,总还可以拖一两日吧,拖到……仙族赶来。”
眼眸似是蒙了尘,此时此刻的她,即便是她自己,都已经认不得了。
“我会在魂飞魄散之际,毁掉这玉佩。”
空气变得异常安静,鲜血滴落下来,打在脚边植被上的声音都变得十分清晰。
“韶光,”
他抬手愈上前,却又惊恐地止住了脚步,
“我是爱你的。我是说……我们没必要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
“为了你,我是愿意放弃东夷的。我甚至愿意放弃魔君的身份,与你一起离开这里,再不问这世间事。可即便我愿意这样做,焱城一众也不会同意,况且还有虎视眈眈地兽族,它们早就想攻下东夷了……”
她感觉得到,自己已经越来越虚弱了,甚至于他的声音,她都觉得有些模糊了。
她依旧紧紧攥着玉佩,她在赌,赌他会不会牺牲自己来夺东夷。
而此时无论输还是赢,于她本身而言,都不会再有任何意义,她,早已是万念俱灰了。
可若是赌赢了,便能够保住东夷百姓的性命,这也算是她能为东夷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
无数的魔族朝结界袭来,可她却并未散魂,她便知道她赢了。
……
后来怎么了?她只觉得周围愈发暗了。渐渐的,她便再也听不见,也看不见了,她轻轻依偎在那熟悉的古树旁,陷入了长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