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枫在裴砚舟身后轻轻咳了一声,“咳咳,主子,您忘了?您跟沈小姐早已退婚了。”
裴砚舟端起酒杯,不悦:“夜枫,你今日的话着实多了些。”
待夜枫低下头,他又继续像看守猎物般盯着沈语凝。
那些送香囊的公子倒还好,不足为惧。但若是送了玉佩的,他便个个记在了心里。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沈语凝今日并未像其他世家小姐般争奇斗艳——她既未骑马、射箭,也未投壶、蹴鞠,更没和皇家公子们一起吟诗作对。
裴砚舟面部表情稍缓和,“沈语凝勉强还有些良心!”
夜枫:“……”
不一会儿,丝竹声起,来到了赏花宴的重要环节。
顺安公公走上台,笑嘻嘻地宣布今日的比赛规则:
“赏花宴设骑马、射箭、弹琴、唱曲、比舞,共五项,若哪位小姐能过关斩将、拔得头筹,将有幸与太子殿下同游暮云湖!”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马沸腾起来,姑娘们更是兴奋不已。
太子萧翊寒向来不近女色,行事我行我素,连皇上皇后都无法左右他的婚事。若能得他青睐,兴许真能借此嫁入东宫。
她们不停整理衣襟和鬓发,虎视眈眈地紧盯彼此,都盼着在比赛中拔得头筹。
裴砚舟勾唇一笑,眼底出现一丝鄙夷。
不过与表哥同游半日,至于这般雀跃?
果真是一群趋炎附势、爱慕虚荣的女人。
他瞥了一眼远处的沈语凝,又摸了摸袖中楚如烟送的香囊,喃喃自语:
“还是我的烟儿单纯天真,如菊花般品性高洁,不会为世俗所动!“
想来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与这些女子相比,也只有如烟最适合做我的妻子。
夜枫小声提醒:“主子,楚小姐是因病卧床无法赴宴,您不能这般比较。”
裴砚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只觉今日夜枫格外聒噪。
提及楚如烟的病情,他不免担心道:“等赏花宴结束,本将先去楚家看看烟儿,不然我实在放心不下。”
“她这次既起疹子又发高热,受苦了。“
话音未落,众人的目光瞬间被一位蒙面的清瘦姑娘吸引住了。
只见那姑娘虽只露双眼睛,但身手却极为矫健。
一会儿骑马射箭,一会儿又弹琴作画,最后还掐着嗓子,唱起了悠扬的戏剧。
“啊、啊、啊、啊——”
“咦、咦、咦、咦——”
“歹、歹、歹、歹、歹……”
举手投足之间全是野心,眸光所到之处都能掀起一片杀气。
可见她为了获得头筹,有多么卖力!
世家小姐,但凡有些脸面的,只要对上她那双杀意满满的眼,便立刻退避三舍。
“哎哟,不比了,玩个游戏简直跟拼命似的。”
“还蒙着面纱,也不知道是谁家姑娘?“
“就这般想与太子同游吗?争成这样?”
裴砚舟眉头越蹙越深,紧紧盯着那道矫健的身影不放。
这个人,这双眼睛,这身形步态……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
“啪嗒”一声,他捏碎了茶盏,“那是楚如烟!”
夜枫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险些惊掉下巴。
此刻倒挂在马背上射箭的,不正是楚小姐吗?
这生龙活虎、气势如虹的模样,哪里像病重卧床之人?
说是能立马冲锋陷阵也不为过啊!
他偷偷翻了个白眼,故作震惊道:“主子快看!是楚小姐,她的病竟好了,她能在马上倒立……”
“主子,她的箭法也准,弓都要被她拉坏了……”
“主子,她唱戏中气十足,高音一调高过一调……”
“闭嘴!”
裴砚舟脸色阴沉得可怕,“你不用点我,本将知道她在装病!”
—
终于,在一片喝彩声中,楚如烟揭下面纱,娇滴滴向众人行礼:“多谢各位姐姐承让,小女子不才,今日得罪了。”
还有最后一轮比舞,只要能在舞蹈上胜出,那今天的头筹就是她的了!
她的眼神对上高台上的萧翊寒,媚眼如丝。“太子殿下,我乃楚副相嫡女楚如烟,今日在您面前献丑了……”
萧翊寒勾唇一笑,手握着杯盏轻举了一下,眼神邪魅又危险。
楚如烟瞬间双颊泛红,不由地浮想联翩起来。
太子殿下定是心悦于我,他只对我一个人笑呢。
此时,她的眼里只有萧翊寒一个人,根本注意不到人群里的裴砚舟。
坐在观赏席的红姑及楚家的丫鬟们,也都揪紧了帕子,整颗心都悬在楚如烟身上。
“还有一局,就剩最后一局了。只要我家姑娘献了舞,那头筹就是我家姑娘的了!”
“老天保佑,小姐此次准备充足,舞蹈练习不止百次,相信今日必定稳了。”
红姑抹泪,小丫鬟们激动,楚如烟则在万众瞩目中暂时退下了舞台,稍作歇息。
她几乎是雀跃着奔去了厢房,换好舞裙后,便满心期待地等着上台。
“烟儿!”
一个生硬的男声突然叫住了她。
楚如烟吓了一跳,转眼就看到了裴砚舟那双满是失望的丹凤眼。
“砚舟哥哥,你……你怎么会在此处?”
她面色一白,连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不应该啊,赏花宴的名单上并没有裴砚舟的名字。按理说,这种场合他不可能过来啊。
“怎么?本将在此,你很意外?”裴砚舟一步一步走向他,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冷漠。
“砚舟哥哥,我……我不是故意的要瞒着你,我其实是……”
“浑身红疹、高热不退、卧病在床……烟儿,你骗得本将好苦啊。”
裴砚舟打断她,面带讥讽,“烟儿,我竟不知道,原来你也会撒谎?”
“砚舟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今日并不想来,都是王氏,是我的继母逼我来的!”
楚如烟双眼通红,立马落下泪来。
她现在慌张极了——太子萧翊寒还没有拿下,可不能让裴砚舟这只煮熟的鸭子给养飞了。
“被你继母所逼?那装病也是他教唆的吗?”裴砚舟明显不信,“你可知本将有多担心你?”
“你果真跟别人说的那样,攀上太子的高枝了?所以,就嫌弃我了?”
“砚舟哥哥,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烟儿害怕。”楚如烟泪如雨下,连忙拽住裴砚舟的衣袖轻晃,“砚舟哥哥,我没有装病,我前几日确实生病了,我是因为……是因为……”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呵呵,不要告诉我,你是因为本将送给你的千年人参才痊愈的。”
“有这么快吗?效果有这么好吗?”
裴砚舟面露痛苦道:“烟儿,我已经为你退了亲,我已经为了你做了那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为了你惹得全京城的人笑话……你不要让我觉得一切都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