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如此……果真如此!”
老符修把符箓捧进怀里,又小心地搁置在时闻君面前,一把揪住时闻君的长发,不停往前扯。
“快!继续画!继续!”
时闻君侧着头被压制在桌案上,却没有再拿起符笔。
蒋唯的指尖威胁性地在时闻君左手拇指上点了点,体修高手也围了过来,虎视眈眈。
时闻君反而冷静下来。
她拍了拍老符修的手,喘着粗气道:
“前辈您先松手,我还有一个猜测。”
老符修刷地收回手,目光灼灼。
“说,你说!”
时闻君仰起头。
明明狼狈不堪,身处困境,黑色瞳孔中却像散落了星芒,亮得刺眼。
“我方才所说,天级符箓是‘活’的,您似乎没有完全理解。”
时闻君指着其中一条着笔由浅入深的纹路,继续解释:
“这里,在羊皮原卷上展现出来的,是向下后提笔的灵力波动,所以按惯性和道韵来推测,缺失的这部分,可能呈现这样的走势。”
老符修痴迷地点头,嘴中不住地嘀咕:
“的确如此,确实如此。没错没错,你继续你继续。”
时闻君闭眼冥想一阵,睁开双眼,刷刷地又绘出几笔。
“所以,若要道韵不断,灵力通畅,接下来,应该这样来画。”
老符修的眼睛越来越亮,他上前一步,死死掐住时闻君的下巴,表情癫狂:
“你能读懂它!你居然真的可以读懂它!”
蒋唯默不作声地观察纹路,越看越心惊,直到头皮发麻,心生惊惧。
她没有画错。
这一小截凭空引申出来的符箓,他们有。
时闻君推测的纹路,不论着笔力度,还是灵力走向,半点没错!
她居然真的可以无中生有,推演出天级符箓的真谛!
他们起初只把时闻君当作活字印刷机,现在看来,仅仅拿到那一片残片未免太过暴殄天物。
这个女人的脑子和天赋,本身就是宝藏!挖出来,一定要把她能推演出的纹路,全部挖出来!
“来人,为小天才上药。”
蒋唯指挥医修上前,暂时为时闻君手指上的伤口镇痛止血。
“小天才,来吧,继续推演,符会若能看到你的价值,你就能活命,甚至享受长老级别的供奉,从此养尊处优。”
时闻君断断续续地画了大半个时辰,再也支撑不住,两眼一翻晕倒在刑椅上。
“快!快把人救醒!注意别伤了她的脑子和右手!唉,你!你动作轻点!”
蒋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和忌惮,俯身对老符修恭敬道:
“大师,是否要请会长大人出关?”
老符修又贪婪地看了一眼时闻君推演出的符箓,带着蒋唯出了刑房,只留一众守卫在这里严密监视时闻君的一举一动。
时闻君幽幽转醒,脸上还带着迷茫。
“宝贝儿,你醒了?”
时闻君皱了皱眉,压下眼底的厌恶,循声望去。
又是个老熟人。
她前世因心术不正被秘密逐出师门的弟子,司寇。
司寇脸上挂着儒雅温和的笑容,体贴地自我介绍道:
“我是天书符会的会长。下人办事不力,竟将宝贝儿关在这种阴冷可怖的地方,还用了刑。”
说着,还怜香惜玉地摸了摸时闻君还没完全长好的甲床,喟叹道:
“多么金贵的一双手,被糟践成这样,真是可惜了。”
时闻君疼地蜷了蜷手指,戒备地看着自己的疯批徒弟。
“为表歉意,我便做主将蒋管事的指甲,也留下了。宝贝儿可还满意?”
时闻君看着蒋唯吧嗒吧嗒滴血的左手,汗毛直立。
握草,几十年不见,这人更疯了!
司寇依然轻声细语,附在时闻君耳边,仿佛情人之间的喁喁私语,话语的内容却让时闻君不寒而栗。
“听说宝贝儿才华横溢,在符箓一术上的造诣更是登峰造极。宝贝儿是想睁着眼,帮我完成一场神迹,还是想闭上眼睛,从此不理会人间喧嚣?”
时闻君看穿司寇眼底的阴冷,一颗心不停下沉。
失算了,她怎么也没想到,符会的会长是这个疯子。
换做其他人,她还有把握通过阶梯递增压筹码,为自己搏一条生路,但眼前这人,他是真的可能当场弄死自己。
时闻君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不停调整后续的应对策略。
“会长大人说笑了。在下一届普通符修,只怕撑不起会长的期许。”
司寇表情不变,只是伸手扣住时闻君的脖颈,逐渐使力。
“既然当不起,那就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吧。比如,养花?”
要命!一言不合就翻脸。
时闻君缺氧,脸色涨紫,急急开口:
“会长且慢!我能继续推演!”
司寇松开手,悲天悯人地看着时闻君呛咳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
“唉,早这样听话多好,何必非要让自己受伤呢?”
时闻君剧烈咳嗽,没有接话。
“来吧,继续画。滋补识海补充灵力的丹药都在这里,让我来看看宝贝儿的价值。嗯?”
时闻君被最后挑着尾音的“嗯”油腻到了。
她捏起符笔,在自己弟子的注视下,下笔更加慎重。
等时闻君再次停笔冥想推演时,司寇突然鼓了鼓掌:
“不愧是天才。能和宝贝儿的领悟能力一较高下的,迄今为止我只见过一人。”
“宝贝儿的能力强,名字也取的好。”
仅凭一张只看了几眼的碎片,就能完整地推演出相邻碎片符纹的走向,经过与他们掌握碎片的纹路比对,准确率高达九成。
起初他们还想慢慢寻找剩下的三片碎片,如今看来,逼出完整的天级符箓,指日可待。
不过,巧合的是,能力相仿,和那人居然也同姓同名。
这可真是太巧了……
“宝贝儿能推演出完整的天级符箓,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时闻君对上司寇暗含疯狂的视线,又不动声色地移走,提出了被关押后的第二个条件:
“仅凭一张碎片去推演,这样效率太低,同时也会拉低准确性。我需要另外三张符箓的原件。”
司寇危险地眯起眼睛。
“宝贝儿,你的胃口可不小啊。”
时闻君有理有据地辩驳:
“首先,着急得到完整符箓的是贵盟,不是我。其次,天级符箓太过精密,若有四张碎片,成功的概率将大大提升。最后,一旦天级符箓绘制过程中有灵力走向互逆,就会引发爆炸。”
时闻君抬头环顾四周,又直视司寇若有所思的脸,放慢语速:
“届时,在场所有人,都,得,死。”
司寇沉默片刻,突然笑出声。
“宝贝儿可真可爱,我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了。”
随后回头示意蒋唯:
“蒋管事,把原件给她。”
时闻君抬起相对自由的右手就要去接,司寇却在她快要够到符箓时,将羊皮卷抽回。
“宝贝儿,我的耐心不是特别足。为了能让宝贝儿全力以赴,我们会尽全力帮宝贝儿保持专注。”
司寇又回头同一名元婴期冰系法修和一名金丹期阵修交代两句,只见两人默契的开始布阵,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完整的寒冰困阵便布置完成。
困阵之内,时闻君的刑椅之下,又生成一个聚灵阵,绝对能保证时闻君不会因为资源短缺而无法绘符。
时闻君冷眼看着他们的动作,突然冷笑出声:
“会长的意思是,如果我没能在被冻僵之前,绘出归墟寂灭符,我就得等着被冻死在这里?”
司寇赞许地飞给时闻君一个眼神,转头就走。
“宝贝儿真聪明,是这样没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