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行云来到了梦寐以求的剑宗,路上时不时都是出走的人,只有幽行云唯一一个逆行者。
矗立在山门口的巨大石剑,上面刻着剑宗两字,幽行云伸出手,在空中临摹这两字。剑字总共九笔,宗字本来是八笔,但又多加了一点,就像添字的下边多的那一点,这样两个字就都是九笔了。幽行云临摹了好几遍,快速的竖勾点点点,这多出来的一点仿佛浑然天成,没有它反倒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他找来一块石子,在地上也按这样的笔画书写,但这样写出来的时候那多出一点却是十分别扭。怪哉怪哉。
进入山门,没人接待,也没人驱逐。挑了一间不错的空房,饭点的时候蹭蹭饭,幽行云就这样在剑宗落脚了。
偌大的剑宗,现在颇有点萧条的感觉,往日激荡的剑击声现在没有了,整个静悄悄的。寥寥无几的剑修,虽都背着剑,但都用厚布包裹着起来。他们彼此之间好像都无视对方的存在,别说打招呼,连眼神的交流都没有,每个人都是找到一个小角落,然后静坐一天。无喜无悲,修行亦是修心。
剑宗是衰败了,但这衰败之下的安静,却呈现出一种超然的肃穆之像,蕴含着孤峰高绝般的意志。曾经繁华的剑宗必定也是存在这一幕的,但当时有谁会注意到呢?
幽行云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待了大半年。
幽静的小树林,练完剑的幽行云和往常一样对着光暗剑说:“今天我这剑法练得如何?”
“和往常一样”。耳边忽然传来了这样一句回答,听起来是个小孩的声音。
幽行云愣了一下,这半年来可没人搭理他呀。四处瞄了一眼没有人,于是就假装下去,继续对着光暗剑说话。
幽行云:“你还会说话了,该不会是成魔了吧?”
“魔?好像是的。”
说完,一个小男孩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小男孩的相貌和幽行云非常相似,但比幽行云更加精致,他的衣服一半全黑,一半全白,头发也是如此,脸上带着懵懂,眼神清澈无比。
幽行云看了一眼黑白小孩,又看了看手中的宝剑,就这么一晃眼的功夫,原本黑白各半的光暗剑已成了一把普通的剑。
幽行云:“你现在是要大开杀戒,为祸世间吗?”
黑白:“你说的这些?我不懂。”
幽行云:“不懂就好,不懂就好,你现在打算要做什么?”
黑白:“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幽行云:“那要看你会什么,或者是想做什么了。”
黑白思索道:“会什么,想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幽行云想了想笑道:“要不我来教你剑法,怎么样?”
黑白:“就你刚才练得那个吗?”
幽行云点了点头:“对啊。”
黑白歉然一笑:“这个我觉得还是我来教你好了。”
说完示意幽行云把剑递给他,黑白接过剑,使出了一套剑法。看到这套剑法,你不会以它是否高明、是否精妙来去品鉴,甚至有时你会忽略掉它是一种剑法。你从中看到什么,一半取决于你的过去,一半取决你的未来。
幽行云不以为然道:“你这剑法也不过如此嘛,以后咱们互相进步,对了,怎么称呼?”
黑白:“怎么称呼?”
幽行云道:“就比如你可以叫我幽行云,那我该你叫什么?”
黑白:“灵……光暗。”
幽行云:“灵光暗?你咋不叫灵光一闪?哎,有了,我哥叫天华,我呢,原本是叫天宝的,后来不知怎么的改成了行云,现在便宜你了,你就叫天宝吧。”
黑白:“灵天宝?”
幽行云:“对,灵天宝,以后咱俩就叫幽灵双侠。”
二者回到剑宗,经过山门的石剑时,灵天宝停了下来。这时固定石剑的四条铁链剧烈震动,石剑上空出现了一把巨剑的虚影。剑影猛地刺向天宝,天宝亦化为一把剑迎刺而去,二者于空中消散,灵天宝重新出现在幽行云旁边。
灵天宝:“这把剑不错!就是太大了,带上不方便。”
幽行云:“你开什么玩笑,这么大的一把石剑,你能拿得动?”
灵天宝胳膊上忽然燃起大量的黑气,接着化形成一只巨大的手臂,一把就握住了石剑,石剑的虚影隐隐浮现在表面,但看起来摇摇欲散。
幽行云一看惊呆了,赶紧小声叫到:“快放手。”
灵天宝收回黑气,点头道:“这剑确实不错。”
幽行云点了点头:“你更不错。赶紧进去,别让人家发现了。”
二者走进剑宗,一贯无视一切的剑修们,忽然不约而同的投来了注视的目光,目光绕过幽行云,全部汇聚在灵天宝身上,而灵天宝犹如黑洞,让这些目光获取不到任何信息,但获取不到任何信息恰恰是最引人注目的信息。
数十道试探的剑意飘然而来,依然泥牛入海。众剑修就此罢手,但往后总会来找灵天宝讨教剑招。幽行云为图好玩,于是假扮灵天宝来捣乱,但每次都被这帮剑修识破,而且还不是各种试探下才识破的,而是一见面就知道他不是灵天宝,按理说,灵天宝就是按照幽行云的模样刻出来的,不应该一眼就能识破啊。事实上,剑修们闭着眼睛都能识破他,因为他们关注的是无形的剑意,而不是有形的外相,也许他们连灵天宝的样子都没记住,但灵天宝周身的剑意却对他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幽行云当然不懂这些,他还以为这帮剑修是属狗的。
没几日,灵天宝就成为了剑宗的香馍馍,连两位剑圣都时不时的会来叨扰一阵,但大多是带着唏嘘,他们见到如此天才,真想收做徒弟,但又感于自身修为不及,始终说不出口。灵天宝当然是看不出这些心思的,其他的那些剑修注意力也不在这上面,但幽行云注意到了。幽行云在这剑宗,一天到晚混吃混喝,散漫闲荡,连个师父都没有,现在既然看出了这两位剑圣的心思,自己也就有了一点小心思。
晚上,幽行云和灵天宝快要入睡了。
幽行云:“灵宝,你还想要剑宗门口的那把石剑吗?”
灵天宝:“当然想啊,怎么了?”
幽行云:“其实这些都不是难事,只要……”
幽行云就此打住不往下说了,而灵天宝也不催促,只是睁大眼睛盯着幽行云。过了一阵,灵天宝眨了眨眼睛,像是在问‘你怎么不说了‘,幽行云肩膀隆拉下来,眼神中透着无奈,像是在回答‘你为什么就不问了呢’。
幽行云:“只要咱俩拜剑圣为师就可以了,你看怎么样?”
灵天宝不在一道:“随你了”。
第二天剑圣来访,幽行云见机扑地大拜:“两位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两位剑圣刚要拒绝,却见灵天宝也拜倒下来,呼了声师父在上。两位剑圣相视一阵,这拒绝两字却是说不出来了。不多时便点了点头,收下了灵天宝当做徒弟,当然还有买一送一的幽行云。
两位剑圣如愿以偿的收了灵天宝做徒弟,但教授的过程并不顺意,他们满心的把自己的剑道心得传授给灵天宝,而灵天宝对他们的宝贵心得却是慢不在意,搞得两位剑圣好不郁闷,于是到幽行云这边便疯狂的教导,把幽行云当做了理想的替代品,替代品虽然也有着正品一样的待遇,但缺了感情。所以没过多长时间,剑圣也就忘了有这么一个徒弟。
如果幽行云真是个天才,那么两位剑圣肯定会把他当做一个好徒弟来好好教,但可惜他不是。
灵天宝:“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说的话吗?”
幽行云:“记得。”
灵天宝:“我来教你剑法吧。”
幽行云:“嗯。”
两人就此离开了剑宗,临走前灵天宝还把那石剑插在了一旁的悬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