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意料之外的相遇(1 / 1)

曹圣莲嘴皮子动了动,道:“……我只是觉得,太子好像……”

苏邑昭一本正经地打断她:“太子的心思岂是你我可以揣测的。”接着又将谨言慎行的道理讲了一番,最后加上句“我饿了,吃饭去”便提着东西走开了。

走出场地,远远地便瞧见一排衣着光鲜的女眷正站着聊天。看到苏邑昭,一行人忙停止了交谈,目光齐刷刷地朝她投了过来。不用猜都知道她们在议论些什么。仲秋将至,逸都城中很是热闹。街头巷尾挂满了造型别致的灯笼,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喜庆的气息。

曹圣莲拉着苏邑昭蹦下马车,脚步轻快地在大市中穿行,身后的一票随从各个胆战心惊,脚步急促地紧跟其后,深怕一不留神就把两位女公子给跟丢了。

苏邑昭任由她拉着,穿梭在人群中,好奇地问:“你不是说要买蜜饯吗?那为什么不去糖坊?”

曹圣莲四下张望,头也不回道:“你不懂!这大市做的是族与族之间的交易,很多部族间的稀罕物只有这里才能找到。”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两人来到了一个热闹的摊位前。摊位上摆满了蜜饯,这些蜜饯由各式各样的瓜果时蔬制作而成,先洗净切片,再晾晒风干,接着用蜂蜜与调料腌渍。曹圣莲的两眼发光,难掩兴奋地接过摊贩递来的梅干,不假思索地送进嘴里嚼了嚼,继而赞叹:“好好吃!”

苏邑昭也凑过去,好奇地接过一块尝了尝,顿时感到一股酸甜交织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来。她微微眯起眼睛,品味着那独特的口感,忍不住点头称赞:“确实不错。”

摊贩见她俩如此喜欢,便热情地介绍道:“我们这儿还有杏脯、桃干、柿子干,都是自家做的,二位要不要也试试?”

曹圣莲对这些向来毫无抵抗力,一听此言,立马点头如捣蒜。待尝完一轮,曹圣莲抬手一挥道:“那就每样都给我来一份!”

摊贩喜笑颜开,手脚麻利地将各种蜜饯分别包好,递给她俩。曹圣莲伸手接过,转身交给身后的侍女,迫不及待地打开一个装有桃干的布袋,“邑昭,你块尝尝这个,甜甜的,可好吃了。”曹圣莲说着,又往嘴里塞了一块。

苏邑昭笑着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阿母在家饿着你了!”

曹圣莲吐了吐舌头,调皮地扭头就走。

大市中的商品琳琅满目,从丝绸锦缎到各色文玩,应有尽有。道路两旁的茶坊酒肆也是座无虚席,伴随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交融出一幅别样的画卷。

走在路上,曹圣莲突然凑近问:“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太子的事。”

“什么事?”

见苏邑昭一脸茫然,曹圣莲挨过去,小身在她耳边道:“我听阿父说,这次仲秋除了庆祝太后寿辰,还有一个目的。”

“目的?”

“嗯。”曹圣莲认真地点了点头,“就是给太子物色人选。”

“物色人选?什么人选?”苏邑昭一时没反应过来。

曹圣莲一副你连这都不懂的表情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道:“还能是什么,当然是太子妃了!”

听到这话,苏邑昭倒并不觉得惊讶。太子如今已过弱冠,原本应在志学时期就定下太子妃的人选。然不曾想,太子生母先王后却突染重疾,卧床半年后抱憾而终。太子作为嫡长子,为母守孝三年,本就无可厚非。

现下太子守孝期满,朝中大臣便纷纷上奏催促,望陛下能尽快定下太子妃人选。逸都城内也早有传闻,说太后不放心当今王后,多次谏言陛下,提出要亲自物色太子妃人选,此举实属罕见。虽说太后作为太子的祖母,替太子物色妻室本就毋庸置疑。可是前脚王后刚召见太师意图联姻,后脚太后就提出要替太子选妻,如此微妙的时机,难免不叫人议论。

见苏邑昭发愣,曹圣莲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撅嘴抱怨道:“所以啊,我阿父最近总是念叨着,让长兄和我没事少出门。要不是今日你找来,怕是过了仲秋阿父才会放我俩出来。”

“你长兄也出门了?”苏邑昭扭头往身后瞧了眼,好奇地打探道,“他人呢?”

曹圣莲嘴里嚼着桃干,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反正我俩答应了阿父,天黑前回府就……”话还没说完,曹圣莲忽然视线一拐,瞧见前头有一贩马的摊位,当即快步走了过去。

见她突然兴奋地跑开,苏邑昭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跟了上去。

“哎呀,这就是我一直想要的马!”曹圣莲盯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连连称赞,伸手轻抚着马儿的鬃毛,完全移不开视线。

卖马的商贩见曹圣莲如此喜爱,忙热情地介绍起来:“女公子好眼力,这匹可是从东部氏族来的良种,耐力好,速度快,是难得一见的宝驹。”

“邑昭,你觉得怎么样?”曹圣莲开心地转过头来,一脸期待地问道。

苏邑昭为难地笑了下,回答道:“我不是行家,不便言说。”

曹圣莲遗憾地叹了口气,不舍地收回手,预备往回走。

眼看到手的生意要飞了,那商贩忙道:“是不是良驹,女公子不妨试试再说。”

听了商贩的话,曹圣莲好似着魔了般,笔直地走了过去,接过对方递来的缰绳,不等苏邑昭和一众随从反应过来,直接跨上马背,一夹马腹,那骏马受了指令,立刻迈开四蹄,如箭一般冲了出去。

众人回过神来,身后的侍从急忙跟上。奈何两条腿怎能胜过四条腿,不多久便败下阵来。苏邑昭满眼惊慌地瞧着曹圣莲跑远的背影,扭头对一旁的商贩大声求救:“快去把她拦下!她还不会骑马!”

商贩一听,也是心急如焚,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欲哭无泪:“这可如何是好!我……我也不会骑马啊!这可如何是好!”

苏邑昭心急如焚,她还是第一次见不会骑马的马畈,心下大为窝火,可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曹圣莲带回来。就在此时,身旁的马厩里传出一声马叫,一匹棕色的马被圈在角落的柱子上。时间紧迫,她来不及多想,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商贩,飞奔向那匹大马,快速扫了眼马鞍和缰绳,深吸一口气,旋即一个利落的翻身跃上马背。

那马匹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急切,不安地踏动着蹄子。苏邑昭紧握缰绳,轻轻一夹马腹,马便迈开步伐,疾步奔出马厩,朝前冲去。

苏邑昭半伏在马背上,紧紧拽住缰绳,努力保持平衡,任凭耳边呼啸的疾风吹乱头发。

马匹飞奔而去,超过赶路的随从,许久才追上前方那抹水蓝色的身影。

此时的曹圣莲已平安站在路边,身旁还站着几个陌生男子。方才那匹枣红色的骏马被其中一人牵着,正低头啃食着路边的青草。

见曹圣莲安然无恙,苏邑昭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她勒住缰绳,命令马匹缓缓停在曹圣莲身前。

“你没事吧?”苏邑昭眼中满是焦急地问。

估计是受了惊吓,过了半晌,曹圣莲才缓缓扬起头来,一脸惊魂未定地看向马背上的人。

苏邑昭用力地呼了口气,下马责备道:“你是想吓死我吗!”

曹圣莲微微颤抖着嘴唇,半天终于挤出一句:“我……我只是刚才那马儿突然发狂,所以我……”

苏邑昭眉头紧锁,见她眼眶泛红,于是关切地问:“有受伤吗?”

曹圣莲摇了摇头,努力平复了一下情绪,小声道:“没有。”

苏邑昭这才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旁的人。视线一拐,落在旁侧那人的脸上,当即神色一变,脱口而出道:“你……”

那人目光微滞,旋即拱手行礼道:“见过女公子。”

“卫斳,你们认识?”闻声,苏邑昭这才注意到对方身旁还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此人身穿白色里衣,中着赩红长衫,外披玄色右衽窄袖长袍,束发金冠,腰佩镶金白玉束管,浑身散发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

听到对方的话,卫斳急忙退至那人身旁,恭敬地道了声是,继而道:“此乃苏仲盛之女,苏邑昭。”

苏邑昭好奇地迎上那人的视线,接着再次看向卫斳,似乎在等着他说下去。

卫斳转头看了那男子一眼,语气平和地道:“这位是太子殿下。”

听了卫斳的话,苏邑昭大惊失色,忙欠身行礼。一旁的曹圣莲也是满脸惊恐,显然被对方的身份吓到了,急忙跟着弯下腰去。

太子微微颔首,示意她们不必多礼。

“吾记得,苏卿家的女公子貌似还未及笄吧?”太子笑盈盈地看着苏邑昭,语气温和地说。

苏邑昭小心地吸了口气,轻轻地点了点头。

太子一笑,道:“一个未及笄的姑娘,却有如此好的骑术,着实叫人惊叹。”说着目光转向曹圣莲,再度关切地询问:“你当真没有受伤?”

曹圣莲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哪知还没来得及顺一口气,就突然被点名了,那半口气没下去,呛得她顿时咳嗽不止。

苏邑昭急忙替她赔罪道:“太子殿下恕罪,圣莲她是受了惊吓……”

太子哈哈大笑着,摆了摆手,安慰道:“无妨,惊吓过后总会恢复的。今日之事,确然是凑巧路过,举手之劳,诸位不必放在心上。”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想来是后头的随从们即将赶到。

太子对卫斳道:“这林中常有野兽出没,不宜久留,加紧派人护送二位女公子回去。”

卫斳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朝身后的侍卫看了眼。对方会意,立刻上前一步,对苏邑昭和曹圣莲行礼道:“二位女公子,请随我来。”

苏邑昭和曹圣莲对视一眼,再次欠身向太子行礼,跟随侍卫快速往回赶。

待重新上了马车,苏邑昭才彻底松了口气。曹圣莲也逐渐从惊吓中缓过神来,用侍女递来的湿帕子擦净手上的尘土,好奇道:“邑昭,你的骑术是和谁学的?泮宫不是还没开授骑射吗?”

苏邑昭既不看她,也不做声,背靠着软垫,像是在生气。太子今日为何会出现在大市外的密林?那卫斳与太子之间又是何种关系?种种疑惑缠绕在她心间,经久不散。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碾过石子路时发出的声响,在此刻显得格外清晰。见苏邑昭许久不回话,曹圣莲不安地伸手碰了碰她的肩,小声提醒道:“想什么呢?”

“今日遇见太子之事,切不可外传。”

“啊?”曹圣莲满脸的不解,“为何?”

苏邑昭斜睨她一眼,压低声音,凑近道:“太子方才不是说了,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太子说了吗?”曹圣莲眉心微皱,认真回想着方才太子的话,“我怎么不记得……”

苏邑昭懒得同她解释,板起脸来警告道:“总之你记住,今日之事切不可外传,记住了?”

她俩虽是同岁,但很多时候曹圣莲总觉得苏邑昭更像是她的长辈,时常唠叨她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见曹圣莲点头,苏邑昭仍不放心地叮嘱道:“切记,绝不可外传。”

曹圣莲虽不甚了了,可见苏邑昭满脸认真,便点头如捣蒜着连声说好。

另一头,太子一行骑马行至大市旁密林内的一处溪谷边停下。

屏去旁人,太子眉心微皱,流露出一丝忧虑道:“近段时日,祖母频繁召见父王,想来是为了替吾选妃之事。王后如今盯上了太师长子,这步棋不论最终是否落下,对王后而言皆是百利而无一害。”

卫斳沉吟片刻,问:“殿下心中可有人选?”

太子摇了摇头,转身将目光投向远方。

先祖立朝后,在东西两都均设了卿事寮。逸都而东的东都卿事寮,由文公以太师之职掌管。逸都而西的西都卿事寮,则由孙公以太保之职主管。

先王后在世时,曾有意将大王姬许配给太保之子孙弼。然世事难料,先王后突然薨逝,此事便由此耽搁至今。如今的王后是先王后的嫡亲妹妹,当初先王后与还是太子的陛下大婚时,王后作为先王后的陪嫁一道入宫。婚后三年,先王后相继诞下一女一子,便是如今的大王姬与太子。

卫斳道:“王后这招,看着好似替先王后完成了遗愿,将大王姬许给了卿事寮一方,然则必定会在东西两都间生成嫌隙。若嫌隙一出,再想修复,谈何容易。”

“没错,王后此番看似在拉拢太师,实则是借机亲近孙公,从而逐步掌控西都与太史寮。如此一来,日后再想拿下东都,便是轻而易举。”话到一半,太子侧过头来问:“吾记得你曾说过,那文辛衍和孙弼看上去关系似是不错?”

“是。”卫斳细说道:“先前臣奉殿下之命去泮宫参加宾射时,曾瞧见二位公子相谈甚欢。若真如此,王后此计怕是会弄巧成拙。”

太子将两手背在身后,嘴角微翘着道:“王后不傻,自然知晓不会一次成功,这才以大王姬婚事为诱饵,试探父王的底线。因为不管如何,结果都由父王定夺,她却只需顺势而为。”

卫斳建议道:“既如此,殿下何不将计就计。”

“哦?”太子转过身来,挑了下眉,等着他说下去。

“太后如今既有意替殿下选妃,殿下不妨就借这东风走一趟。”

太子闻言,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脸看了会儿,仿佛在琢磨着什么。

卫斳似乎看穿了太子心中的忧思,想了想道:“殿下可再寻一人,来破了王后这棋局。”

“再寻一人?”

“不论是文公还是孙公,倘若有一方与大王姬联姻,都会在卿事寮内部掀起波澜。如此一来,太史寮势必会闻风而动,扰得朝堂不得安宁,逼着陛下出手干预。真到了那时,殿下与大王姬的婚事将再无变数可言。但眼下,若殿下能在卿事寮一方寻一人联姻,或许能成为一枚奇子,破了此局。”卫斳说着,脑中闪过一张被马惊吓后慌乱的面庞,“到那时,太史寮一方定不会善罢甘休,陛下亦不会应允,届时殿下与大王姬的婚事自会顺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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