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无论男女都很幸苦,汴京的男人有晨起上学考取功名的任务,汴京的女子便有晨起学艺,在相亲市场添加筹码的任务。
就连寻常人家的女子也要学会打理家务,上能到桥市摆摊卖胡饼,下能打理一应家务琐事,以此来让未来婆婆满意,说媒的媒婆还能夸两句,赞一句贤惠,是个会过日子的。
至于男人下地干活,上房垒瓦,修理家中一应工具等各色手艺都要跟上,不然就算不上顶顶好的劳把式,好男儿才配好姑娘。
奚春不愿参与这种行为,毕竟她思想上骨子里还是一个现代自由女性,伦理纲常这类的完全不管。奈何世道总是对女子不济,她魂穿古代,人在屋檐下,她也只能按照这个社会对女子的要求生活。
这叫什么,个人的意愿很难和群体做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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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一早,陈妈妈专门派了身边的嬷嬷来提醒奚春不要忘记去学堂。
在府上待的这些天,大娘子每日托了不少人来给她量衣服,裁了好几身面料。但第一次见面终究不能太夺目,低调为主。
奚春选了一件淡青色袖口有朵朵小花的对襟大衫衣裳,为了突出自己的小孩子特性,簪子步摇一个都没带,梳着双头髻,带了几朵布艺绢花权当了事,这番打扮虽然朴素,可架不住大娘子送来的东西好,倒也算的上清丽可爱。
那嬷嬷姓刘,面容严肃时瞧着很不好惹,看着五姑娘的打扮,不过稍一皱眉,但终究没说什么。
奚春就带着玉兰一人去了,二人矮矮的,稍微高的那个胸口还抱着书箱。
刘嬷嬷态度很是恭敬:“五姑娘不先去给大小姐行礼吗?”
奚春颇有些不好意思,咂舌道:“我爹娘睡眠深,估计还没起了,等会儿回来再问安吧。”
刘嬷嬷想起这段时间府上的传言,嘴角抽了抽,只得认命将人往学堂那边带。
汴京素有“书不惟男子不可不读,惟女子亦不可不读”这样的说辞,直接了当的说明了对女子接受教育的重要性,像薛府这样的人家自不必去专门的学堂,家中都请了私塾女夫子,据说这位夫子还考中了童子科考。
奚春到时还很早,刘嬷嬷轻轻敲门,语气恭敬:“谢夫子,五姑娘来了。”
被称作谢夫子的妇人一身素色长衫,瞧着有四十多岁,身形异常纤细,穿着带有祥云青竹的刺绣衣裳,袖口包了一层金线,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帽子,面容清淡,不过略施脂粉。
她不过眼神一扫,奚春脑海中某种恐怖的回忆顿时涌现,吓得身体抖三抖。这不就是高中的教导主任,口口相传的灭绝师太,那吊梢的眉眼,那锋利的下巴,简直和她的魔鬼老师如出一辙。
谢夫子不过轻抬眼眸,没多大反应,但还是例行询问:“叫什么名字,多大年龄了,可曾识字。”
奚春规规矩矩的行礼答复:“回夫子,学生叫奚春,刚满六岁,不曾识字。”
额头都冒冷汗了,尴尬的打着哈哈:“是个白丁。”
谢夫子哼笑一声,颇有几分阴阳怪气的话语:“白丁?”
李嬷嬷及时救场解释:“谢夫子,这是我们家大小姐的独生女儿,才回来不久。这不老太太让和家里几个姑娘一起上学,识得几个字,不做那睁眼瞎罢了。”
谢夫子没在说话,白皙修长的手指向最后面靠窗的位置:“你坐那儿吧。”
奚春乖巧点头,立刻示意玉兰跟在自己后面,书桌稍后的位置有个专门给丫鬟坐的垫子,方便给姑娘研磨拿纸。
她很满意这个位置,很适合摸鱼,还能看看窗外的风光透气。
学堂内四方开阔,共有四张书桌,墙上和现代学校差不多,挂着名师字画,甚至还有鸡汤语录。她只能囫囵看了一眼,装文盲的日子也太难了。
窗户都是一整面的雕花木窗,学堂外有个带池塘的小院子,院子里还有鱼了,奚春激动的和玉兰搭话:“等会儿散学了,我们去喂鱼吧。”
玉兰吃着小点心,表示:“都听姑娘的。”
身边有这样一个小跟屁虫,感觉还挺不错的,奚春毫不客气掐了把玉兰的小脸,手感真嫩啊。
恰逢这时,就见薛大娘子亲自带着大姑娘四姑娘来了,手中牵着薛女女的手,嘴上混不客气的叮嘱:“下次在懒床,你爹的戒尺就要上身了。”
薛女女嘴巴撅的能挂一把油壶,眼眶惊恐的含泪,清丽的小脸委屈巴巴的诉苦:“母亲怎么这样说,难道您不疼我了吗?”
大娘子又气又急:“你合该跟大姐姐学学才好。”
二人说话的空挡,薛珠珠已经和夫子问好坐到最前面的书桌旁了,奚春看到她的那一刻,顿时眼前一亮,真是贵族千金小姐啊,不愧是学女伎立志当皇妃的大姐姐,一身蓝色月白对襟衫,头戴玉石珍珠步摇,腰间系着大大的蝴蝶结,手上带着的璎珞手镯一步一声脆响,听的人心都酥了。
坐姿也是极其端正,脊背挺直犹如一朵盛开的幽兰花。
直到薛女女坐下她都还沉浸在要不要去打招呼幻想中,可火钟落下,一天的课程开始了,在漫长乏味的讲课中,很快就没了好兴致。
特别是夫子讲的东西为了贴合年纪,十分基础,都是最寻常的孝经论语,这些奚春不知学了多少。索性练起了字来,纸上歪歪扭扭的落下几个小鸡爪子似的墨水字,瞧着很不好看,有些心虚。
身后的玉兰凑上前看了一眼,低声道:“姑娘的字写的还没我的好看。”
奚春顿时气急:“玉兰你还会写字。”
她一脸理所当然:“等姑娘嫁人了,日后我要帮着管家算账,不识字算账可不行,但也只略识几个。”
奚春满身的斗志被激发,和面前的毛笔繁体字较起劲来,一笔一画的跟着写,完全没意识到夫子好几次落在身上的视线。
没多久,两个时辰就到了。
夫子将今日需要抄写的大字和课业交待下去,便通知散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