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溪河口,少青山喷涌出地热水,汇入凉爽的少青湖,水面飘渺一层薄薄的轻烟。白雾缭绕,如同洁白的蚕丝,非常壮美。
不远处的湖岸,泊着几张苇排。两个人影,正垫加芦苇的厚度。是沐春和农耍眯。
几天前,接到苏冠飞鹰传羽;弦卫、牧力、均乐离开兖山,奔赴烈山宫。当霍康把这消息告诉刑天。他激动得一夜没睡。可惜,让他颇感失望的消息,接踵而至。他不能见她。霍康把密传口信的重任,交给沐春、农耍眯。让两人在灌山捷道,拦住一会儿。
当农耍眯撑开苇排,载着沐春驶向灌山,刑天突然好奇,霍康让沐春传递什么口信?
近段时间,霍康命刑天、徇年、农耍眯等人,加紧操练如何破解十二生甲阵。
十二生甲为大挠所创。以十二生肖时辰排位。轩辕六部的公孙勖,从中悟出十二生甲阵。此阵六实六虚,六阴六阳。闯阵者,非死即残。
“将军,沐春已抵达灌山!”徇年低声提醒还在萦忆的刑天。细眼刻意瞟了一下云桑。往日开朗活泼的样子,象换了个人,一脸阴郁。
“相信他能截住几人!”刑天若有所思,不禁望向临洮。
横跨热溪河的土墩,潮水般涌来大批六指黎族兵。
为首者背插重剑,身穿鲮鱼甲短裾。他赤足狂奔,很快来到刑天面前。
“苏正其?”刑天很是意外。自从星柱洲镇伏相柳,他和苏正其私下成了好兄弟。半月前,他拜访天支营。两人还畅饮几筒米稠。
这一次,苏正其带来两千族兵。几乎调动六指黎八成兵力。
苏正其星目低垂,嘴唇紧抿。他一言不发,飞速摘下后背的重剑。六指嵌入握柄的凹槽,突然杀向刑天。
“正其兄弟,此乃何意?”刑天意识到,对方不是戏耍,而是真杀。
他取下节钺,横刃一挡,一个扫堂腿,踢中他的脚踝。
他后退几步,跃起身子,重剑直刺头顶。
刑天闪身躲过。再看苏正其和六指黎族兵的表情,是一种呆愣的严肃,料知不妙。急忙扭头云桑、徇年,竭力嘶吼:“你俩速速返回天支营,告知护天领,六指黎被人蛊惑!”
云桑不放心刑天,她推开徇年,示意他一个人回去。
她迅速摘下长鞭,紧贴刑天后背之际,轻问:“何为蛊惑?”
“越夷人掌握的密术,专门迷惑人的心智……”刑天还未说完,苏正其发动的第二次攻击,剑风凄厉,擦着脸面,耳垂留下一道剑刮的血印。
同时,苏正其喃声嘀咕:“施放狼烟……”
狼烟驱赶蛊惑!苏正其是清醒的!刑天暗喜。马上联想半个月前,他喝光米稠后的醉言:有朝一日,你我相逢战场,对你痛下死手,切勿怨恨。因为,不仅我失去人性,整个六指黎也失去人性。
六指黎族兵,把两人团团包围。他们战器杵地,眼皮上翻,神情木然看着天空,象是等待谁的召唤。
苏正其和婺鸾则不同,两人对战刑天、云桑的势头,依旧迅猛。
眼见三十多个回合,不见一点上风,苏正其重剑一摆,身子连翻几个跟斗,剑刺直攻上三路。
“鱼鹰掠食!”刑天虎眼冷笑一声,却不敢轻敌。他钺弯横阻,钺刃反攻。趁他踉跄退步,破绽微露之时,刑天紧握钺柄,砍向他的肩膀。苏正其大喜,自己佯装露出破绽,正好施展的诱招。
他剑刺朝下,对准刑天的小腹刺去。刑天一个后空翻,身子擦着草皮,鱼贯般冲刺到他的胯间,钺弯勾住他的手腕,借力站起,突然近立他的胸前。他打落苏正其的重剑,木柄压住他的喉头,轻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姜尹浩带走了几百六指黎族人,把他们关押在少青洞!命我等攻打天支营来做交换。否则,他便杀掉族人。”苏正其假装动弹不得。
他继续说:“注意腕缠葛布的黎兵,那是姜尹浩安插的眼线。他们乃越夷兵。”
“怎么办?”刑天也没了主意。他斜看云桑、婺鸾的打斗,见得两人已倾尽全力,杀得难分难解。而在旁观战的的六指黎兵,大多数目光呆滞,愣面朝天。果不其然,腕缠葛布的六指黎兵,过细详察,虽然肢体木讷,眼里的光泽,灵活得多。
看来,是想等他和苏正其拼得两败俱伤,再……
混在六指黎的越夷兵,见刑天压住苏正其的喉头,迟迟不动手。似乎察觉行迹败露,他们纷纷跳出列队,卸下佯装的神情。
这伙越夷兵,足足三百人。为首者头顶冲天辫,四周的头皮,锃光闪亮。他额头纹着甲壳虫,隆鼻穿着贝环,手拿一柄长刀。
“此人叫常宽,乃越夷第一猛将。我等一定要联手除掉。他若施展蛊惑,杀进天支营,后果不堪设想。”苏正其挣扎一下,趁机一掌推开刑天。
刑天明白其意,假装后退两步。待苏正其捡起地上的重剑,两人眉头一展,分左右杀向常宽。
“嘿嘿嘿,本将早知有诈,燃烧狼粪,偷偷解蛊,以为我不知道?”两人的联手,常宽岂止藐视,完全不屑一瞥。
此时,云桑、婺鸾也停止打斗,两人掉转战器,横仗在前方,对峙蠢蠢欲动的越夷兵。
常宽孤傲地伸出一只手,高高竖起。示意越夷兵观战助威。
然后,他的六指握紧大刀,一招天河挂帘,首先砍向刑天。
天河挂帘,在刀术中属于绝命攻招。稍不留神,从额头到胸腹,一劈两边。
对付这一招,通常的化招,是后退几步,让此招落空。
刑天偏偏不走寻常路,反而迎刃而上。他疾跑上去,钺头上顶刀柄。
眼见钺头捣向握柄的六指。
他本能缩回,顺势一个秋风扫叶。刀刃划过刑天腰际,刑天本能一偏,裾袍上划开一道裂口。
苏正其眼疾手快,重剑刺向常宽小腹。
常宽果然威名不虚。一招横挡千钧,刀背打开剑刺,随即飞起一脚,就要踢中苏正其的胸口。刑天突兀挥钺,钺勾套住他的束腰兽皮带。他使力猛拉,让苏正其脱离险境。
三人你来我往,大战数百回合。天支营方向,突然杀声震天。斜眼下望,热溪河对岸,冲出几百号六指黎兵,他们淌过热溪河,气势汹汹杀向天支营。
“不好,苏伦恺头领动手了!”苏正其分神惊叹。不料,肩膀被常宽砍中,绽开指宽的裂口,刚露出白花花的肉,立刻鲜血喷溅。
他双目血红,瞪着常宽。
“嘿嘿嘿,此等战技……”常宽话音未落,刑天瞅准机会,钺刃砍中他的大腿。当的一声,被砍中的大腿,白天溅起几星火花。
刑天疑惑不解,明明砍中的是肉色大腿……
常宽迎视着他,满脸得意地用刀锋在大腿上划动。
“他的腿上,绑有炼石甲!小心!”婺鸾扶着苏正其,他脸色惨白,忍住肩膀的剧痛,高声提醒。
“我知道他的命门在哪里!”刑天跳起身,握紧木柄,砍向他的头顶。
常宽挥刀,拼命护顶。不料心门大开。
云桑见机,捡起苏正其掉在地上的重剑,直插常宽的心口。
常宽暗叫不好,稍稍偏身。重剑从左胸靠近腋窝处,被云桑穿透。
云桑一剑透刺,灭杀了常宽先前的狂妄。他鼻环甩动,对越夷兵大喊:“鸣笛!”
纳闷之时,十几名越夷兵摘下螺笛,在嘴里猛吹。
“呜呜呜……”竖耳闻笛的六指黎族兵,象是被人从睡梦中唤醒。睁大眼睛,他们如同发狂的野兽,咆哮着冲向刑天等人。
少青湖岸,农耍眯、沐春,从灌山返回。眼见刑天等被围困,农耍眯挥舞狼指套,准备杀向敌群。
“此时相助无益!”沐春独臂拉住农耍眯,冷静道:“看六指黎兵的神态,应该被人下了狼蛊!”
“何为狼蛊?”
“一种恶毒的巫蛊术。解蛊必须狼烟、狼液……”
“哈哈哈,我当有何难,岂看我破解!”农耍眯仰起头,嘴里发出孤泣的狼嚎:“嗷嗷嗷……”
“嗷嗷嗷……”热溪河对岸,传出马头狼的回应。很快,无数马头狼冲过土墩,跃身来到跟前。
“朵索……”农耍眯发出狼语,狼指套区别越夷兵、六指黎兵。
狼群分成两队,一队扑向越夷兵撕咬,一队撅起后腿,在六指黎当中撒尿。
空气中弥漫着狼液的臊气。六指黎兵渐渐清醒。有几人夺步到苏正其身旁,紧紧守护。
“杀了越夷兵,不能让一个人活着离开,否则……”苏正其暗垂双眼,气息微弱:“刑天,刑天见我……”
刑天和常宽激战正酣,听苏正其叫自己。知道有大事相商。无奈,常宽眼见越夷兵,一个个被马头狼咬死,被六指黎兵杀死,身边的随服,所剩无几。料知大事已去,缠斗甚紧。
常宽战力的后劲,实在太强悍。他忍住左胸重伤,竟斜飞身子,使出狂蟒渡渊。身体象水面上蜿蜒的蟒蛇,飞掠向刑天。
溟水夷山盛产巨蟒,常宽从蟒蛇的生活习性,悟出一套凶猛的战技。
不知有多少九黎战将,死在他的兽耳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