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挟着竹叶的清苦气息,在两人周身织就一层朦胧的纱幕。苏晚垂眸望向林小棠怀中的玉简,那些玉简堆叠成尺余高的青玉塔,表面凝着细密的水珠,像是刚从寒潭里打捞上来的冰晶。林小棠抱着玉简的手臂微微颤抖,月白色的衣袖被冷汗浸透,在晨风里轻轻晃动,指节因用力而泛起青白,仿佛稍一用力,那些玉简就会碎成齑粉。
“很沉?”苏晚伸手接过最上面半叠玉简,指尖刚触到玉简边缘,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顺着指尖窜上来,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皮肉间游走。她忍不住轻吸一口气,这寒意竟与前世在天魔渊感受到的魔气有几分相似,冷得蚀骨,却又带着玉石特有的温润。低头细看,玉简表面泛着幽幽的蓝光,纹路间似乎有细碎的冰棱在缓缓流动,将透过竹叶洒下的阳光折射成幽蓝的星芒。
“从......从寒潭秘境取回来的。”林小棠牙齿打颤,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冷玉表面凝成霜花,“长老说......说要尽快送到藏书阁封存。”她话音未落,怀中的玉简突然发出细微的嗡鸣,蓝光大盛,苏晚腕间的青铜令牌同时泛起炽热的红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空气中相撞,竟激荡出细小的电弧,噼啪作响。
苏晚猛地后退半步,却见手中玉简表面的冰棱开始疯狂生长,眨眼间就缠上了她的手腕。冰凉的触感里夹杂着一丝熟悉的腥甜气息,那是她前世在天魔渊被魔气侵蚀时,萦绕在鼻尖的味道。记忆如毒蛇噬心,她下意识运转灵力抵御,却发现体内的灵力竟不受控制地涌向玉简,在冰棱间勾勒出诡异的符咒。
“师姐!”林小棠的惊呼将苏晚拉回现实。远处传来竹叶沙沙的响动,像是有灵兽在竹林间穿梭。苏晚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咬破舌尖,用带血的指尖在玉简表面重重一抹。血珠渗进纹路的瞬间,蓝光骤然消散,冰棱化作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而林小棠还维持着惊恐的姿势,怀中的玉简仍在微微发烫,仿佛刚才的异象只是错觉。
“这玉简上怎么带着寒气?“苏晚摩挲着玉简表面古朴的纹路,发现这些看似随意的刻痕竟组成某种玄奥的图案。林小棠踮脚凑近,呼出的白气在冷玉表面凝成细小水珠:“听师兄说,这些是从寒潭秘境回收的残卷,长老们说上面封印着上古符咒。“
幽蓝光芒自玉简中迸发的刹那,林小棠怀中的青玉塔轰然倾倒。苏晚本能地挥袖卷住散落玉简,腕间青铜令牌却剧烈震颤起来,表面云纹渗出金红血光,与玉简的冷蓝光芒在空气中交织成漩涡。林小棠被气浪掀翻在地,望着悬浮半空的玉简表面,那些暗红色咒文正如同活物般扭曲生长,每一笔纹路都与她在宗门典籍里见过的禁制完全不同。
“别动!“苏晚凌空画符的指尖微微发颤,前世在天魔渊被诅咒侵蚀的剧痛突然在骨髓里翻涌。她强压下喉间腥甜,灵力顺着指尖注入玉简,却见冰棱破土时裹挟着暗红霜花,将石凳劈成两半的瞬间,断裂处竟渗出黑色液体。远处传来御剑破空的锐响,苏晚足尖轻点掠至林小棠身侧,用衣袖拂过玉简表面,咒文如潮水退去,只留下青玉表面未干的水痕。
剑光刺破晨雾,七名内门弟子呈扇形包围过来。为首弟子腰间的赤色玉牌映得他面容冷峻:“外门弟子不在住处修习,来藏书阁附近鬼鬼祟祟作甚?“林小棠攥着苏晚的衣角,指节发白。苏晚却歪头轻笑,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这位师兄,小棠说藏书阁后山有灵莓,我们这不是找着找着迷路了嘛。“说着举起手中玉简晃了晃,晨光掠过青玉表面,折射出无害的莹润光泽。
内门弟子狐疑地盯着她们发梢沾染的竹屑,突然目光一凛。苏晚顺着他的视线低头,只见石凳断裂处的黑色液体正在迅速干涸,在青石板上留下蛛网般的纹路。“下次再乱跑,当心被当成奸细。“内门弟子挥袖震落石凳碎片,剑光卷起的气浪将痕迹彻底抹平。待御剑声远去,林小棠跌坐在地,后知后觉的恐惧让她声音发颤:“师姐,刚才那...那是怎么回事?“
藏书阁厚重的檀木门推开时,陈年书卷与檀香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苏晚刻意落后半步,看着负责收管的玄墨长老接过玉简。老人布满皱纹的手指拂过玉简表面,苏晚敏锐捕捉到他瞳孔微缩——那些沁骨寒意竟没能在长老掌心留下霜痕。更蹊跷的是,长老将寒潭玉简单独放入刻满锁纹的檀木匣时,浑浊眼底闪过的警惕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刺向苏晚。
“近日寒潭异动频繁,这些玉简需得仔细封存。“玄墨长老突然开口,干枯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匣上锁纹,“外门弟子若没要紧事,莫要在禁地附近逗留。“苏晚垂眸应是,余光瞥见老人袖口露出的半截符咒——那正是前世在天魔渊核心区域见过的封印残片。
暮色漫上竹楼时,苏晚倚着雕花栏杆眺望主峰。议事殿的灯火穿透云雾,将灵力波动映成明灭不定的光晕。青铜令牌突然在怀中发烫,云纹化作液态金流缠绕上她的手腕。虚影浮现的瞬间,苏晚闻到熟悉的血腥味——那是前世师父陨落时,溅在她道袍上的气息。
“清霄宗地底镇压着天魔渊的钥匙...“面纱女子的声音混着断剑嗡鸣,“当年仙魔大战,你的前世正是为守护这把钥匙而死。“虚影话音未落,金色符咒如流星破空而来,苏晚仓促结印抵挡,却见符咒穿透灵力屏障,在她掌心烙下血色锁纹。鲜血顺着纹路渗入令牌,整座竹楼突然剧烈摇晃,远处传来禁地方向的锁链崩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