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嘲笑声在营帐里回荡,早上迎接苏哲的几个幢主聚集在一起。
“杨宝,你小子真是太坏了。”
“怎么能利用我们的恩人呢?”
有人出声,语气揶揄。
“谁让他那么好骗。”
“真是蠢不可及。”
又有人回应,嘲弄之意明显。
“他苏彻我早就看出来是个名不副实的草包。”
“没什么本事倒也罢了,脾气还大。”
“总是一副唯我独尊,一遇事就垮,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实在是令人失望。”
“刚好,他不是喜欢逞能吗?那就让他继续逞,让他在他侄子那里逞,反正好处最后都是我们的。”
杨宝眼含笑意。他是早先与苏哲发生摩擦的幢主。
“这样做会不会太伤他了。”
有人终究还是感念苏彻的知遇之恩,不忍心老上司被同僚玩弄。
“他需要我们巩固权威,我们需要他掌控军营,各取所需罢了,没有什么恩情不恩情的。”
杨宝满是不屑。
“来,喝,继续喝,今晚不醉不归。”
杂乱的吵闹声愈发地增大。
另一座军帐里,灯光明亮,一片寂静。
苏哲拿着一本厚厚的书俯首在桌子上,手中的炭笔还不停地在铺开的地图上勾勾画画。
书上记载的是中山郡历来的战事记事。
这些东西,从他出发到来之前,就早已熟记在心。
如今,他拿着前方通用的地图,与发生战斗的各个地点一一对照,更加直观地去了解每个战事的实际情况。
为将者,不可不知地理。
至于早上的事,他浑然不在意。
超凡的世界里,力量才是一切。他不在乎叔父是为什么那么抵触?更没精力和一群兵头子搞内斗。
叔父不听话,就让他回老家。兵头子不认令,就杀。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没什么可说的。
天上星光闪耀,苏哲明天注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厘清。夜渐渐深了,军营万籁俱寂。
“擂鼓。”
巨大的鼓声响彻高空。
日上三竿,昨夜已是熬得很深的苏哲早早地便来到了演练场。
一个时辰,他在原地整整等了一个时辰。
可是到现在,操场上到来的军士仍是屈指可数。
“好啊,真是好啊。”
苏哲脸上的寒意凝结,周围空气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他原以为昨天已经是极限了,谁知道这群人竟然已经疲惫到了这种程度。
这是原本就是如此,还是故意如此,用来给他一个下马威。
这试探是不准备停了,是吧?
“从现在开始,来一个就给我打三十棍,一个都不许放过。”
既然都已经如此不给面子了,苏哲也彻底没了残存的怀柔想法。
苏哲的大堂哥和两位叔伯守在操场进口,身后的几个苏家人人手一只惩罚军士用的大棒。
“啊~”
没过一会儿,操场前便惨叫声此起彼伏。
进口外,大量的军士对眼前的一幕,都心生恐惧,吓得不敢进。
他们昨晚被上官交代,今天不许早起。
悄然而至的杨宝见状,喊来一个心腹,在他耳边悄悄道。
“去请苏司马过来。”
苏哲叔父苏彻在果毅军中担任军司马,是军中的二号人物。
“你说什么?”
收到消息的苏彻匆忙赶来。
“停下,给我停下。”
人还未至,声音就先传了过来。
“继续打。”
“用力打。”
苏哲示意苏家众人,让他们不要停。
“给我住手。”
赶过来的苏彻匆忙抓住一只将要摔落到军士身上的棍子,气血翻涌间,将它牢牢困住。
他也是位九品三镜武人。
“你在干什么?”
苏彻怒视正悠哉悠哉地坐在操场中央的苏哲。
“你又在干什么?”
苏哲不耐烦地反问。
“我。”
“军营里禁止随意殴打军士。”
“他们迟到了。”
“迟到了就要受罚。”
苏哲语气淡淡,没理会一时语塞的叔父。
“继续打。”
苏哲挥手示意。
“你到底要干什么?”
“你是来干什么的?”
苏彻怒吼,声音传遍了整个校场。
却是有些恼羞成怒。
早已聚集在一起的几位幢主相视一笑。
闹吧,闹吧,最好闹翻天。
“我做什么用不得跟你汇报吧?”
“我是校尉,还是你是校尉?”
苏哲懒得继续扯皮。
原本就感觉被冒犯的苏彻,此刻又被踩到了痛点。
“我是你叔父。”
“我是你叔父。”
“你必须听我的。”
“这里的所有人也必须听我的。”
苏彻吼声连连,状极疯魔。
吼,吼,吼,就会夏姬八乱吼,苏哲早已厌烦。
叔父,既然你不听话,那就别怪我这个做侄子的心狠。
你还是安心回家养老去吧。
他起身准备将叔父打晕,叫人把他送回去,让家主监管起来,莫要总是再此坏事。
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仍在看戏的杨宝眼见气氛不对,仍像上次那般挡到靠近苏彻的苏哲身前,他满脸痛心,假惺惺地开口劝道:
“都消消气,都消消气。”
老领导,除了我杨宝,谁还能为你做到这般境地?
“让开。”
苏哲语气平淡。
“你说什么?”
杨宝感觉听错了,表情变得惊愕,意料之中的见好就收没有发生。
“让你让开,哪那么多废话。”
苏哲悍然出手。真气在手掌外凝聚,挥手猛地拍向杨宝的头颅。
杨宝目呲具裂,他怎么也没想到苏哲会突然出手。
杨宝急忙阻挡,可是血气一时运转不及。
“嘭。”
头颅像脆西瓜一样爆开,血液溅得到处都是,无头尸体倒下。
所有人瞳孔放大,惧不敢言。整个操场霎时间安静。
“真气,八品。”
剩余幢主牙颤不已。既惊诧于苏哲境界之高,又心慌于杨宝之死。
谁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下一个杨宝。
八品分两境,一境气感,真气初生。二境养生主,真气壮大,汇聚下丹田,可通过周身窍穴释放离体。
他们都被困在九品多已,没一个八品。
当初听到校尉才二十一岁时,以为是一个刚入品的愣头青,所以为了手里的权利,便不断试探。
上位者的权利来自于威势,当不信任充斥于下层,权利的真空就会出现。野心家的机会来自于笼络,只有不断证明自己强于上位者,众人才会真心依附。
他们害怕了,真的害怕了。这还怎么夺,赶紧认错吧!
想起之前的种种,谁知道苏哲会不会计较。下一个杨宝将会是他们其中的哪一个?
苏彻瞳孔放大,愣在原地,喷在他脸上的鲜血夹杂着白色血沫从他的脸庞缓缓淌下。
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到全身。随后,一片无力感扑面而来。
他想自己兄长死后,这校尉终于轮到他了,至于侄子,他哪里有实力有经验担得起,他也是为了自家好,等自己退下来,侄子也成长起来了,再还给他不就行了,反正都是一家人。肉都会烂到锅里。
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侄子竟然比兄长还才华横溢。
自己一辈子活在兄长的阴影里面,现在居然还要再被侄子威逼。
我真的错了吗?
正在苏彻发愣之际,苏哲没有在意发呆的叔父,而是开口对着阿发道:
“继续打呀!”
阿发没有抬头,只是一味地挥棒。
在无人在意的高空,一直飞翔在军营附近的老鹰,将发生的一切都记录在眼里,倏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