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陶小桃站在凌霄殿那巍峨的大门外。
整个人都写满了忐忑不安,手指间不断缠绕着自己的裙角。
陶小桃内心十分纠结,正琢磨着应对办法。
(陶小桃内心OS:我要怎么去和女帝说魔尊是被冤枉的呢……?我想一想……)
(按照魔尊的说辞,那玉簪掉入血海居然没事,按道理来说大部分仙物掉落进去,都会被那里的魔气而侵蚀。)
(可如今这玉簪,亮晶晶、干干净净的,不像掉进去过。)
(看来这玉簪还有很深的秘密。)
(不过,当时在与魔尊对斥的时候,女帝一听自己的玉簪待过血海,就更加翻脸,或许……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这个玉簪的特殊?)
(或许我可以直接利用这点,但是我也不能直接就找女帝说“陛下,我怀疑簪子没被血海污染,魔尊可能是清白的”吧。)
(不行不行,这跟找死没区别!得想个法子,得让陛下自己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陶小桃脑子飞快地旋转着,像台超负荷的电脑一样,CPU都快干冒烟了。
刚才那几个小仙娥的闲话,像救命稻草一样被她死死抓住。
簪子“还那么亮”、“不像被弄脏”……没错,这就是突破口!
她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一个能让她“戴罪立功”去查案的借口。
光靠她一个小丫鬟空口无凭,女帝能信她才有鬼,不过现在她有突破口了,那就有的办了。
(陶小桃内心不断给自己打气:陶小桃啊陶小桃,发挥出你最得意的牛马技能吧!)
(甩锅不行,那就主动背锅!哦,不对,是主动请缨!)
陶小桃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那狂跳的心脏,挺了挺腰板,便朝着守卫森严的殿门走去。
这时,陶小桃突然在内心说道。
(内心OS:对了,蘑菇啊,你也应该消失了吧,时间还没到吗?)
(蘑菇:宿主,你难道不想我陪你多呆一会吗,我这么帮你。)
(陶小桃内心吐槽:靠腰嘞,你帮啥了?你除了会亮绿光和出馊主意,你还会干啥?)
(蘑菇(委屈巴巴):可是……)
(陶小桃内心:闭嘴!没有可是!反正今天晚上我要看到你消失,不然我还怎么树立好形象,总不能永远顶着一个蘑菇吧。)
(陶小桃内心:防止到时候大家叫我,都上叫“欸!那不是那个……头上顶蘑菇的吗!”)
(蘑菇(无奈妥协):好叭)
“站住!陛下有令,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守门的仙卫长枪一横,冷着脸拦住了她。
“侍卫大哥!”
陶小桃赶紧露出一个讨好的、带着一点惶恐的笑容。
“奴婢陶小桃,有…有关于陛下失窃玉簪的重要情况禀报!事关重大,求您通传一声!”
她故意把“重要情况”和“事关重大”咬得很重,还指了指自己头顶的蘑菇。
“陛下知道的,奴婢…奴婢就是那个送饭的…头上长草…啊不,长菇的…”
守卫皱着眉,上下打量着她和她头顶那玩意儿。
尤其是看到头顶上那朵发绿光的小蘑菇,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但很快就恢复了面目表情。
昨天魔尊被押进来,这丫头确实在场,还负责送饭来着。
虽然看着不靠谱,但万一真有事呢?耽搁了陛下的事,他可担不起。
“等着!”
守卫丢下一句话,转身快步进了殿内。
陶小桃如释重负,但这种心情很快就被那手心直冒汗的感觉而取代,仿佛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陶小桃内心:欸?不对,他刚刚是不是笑了?)
终于,守卫出来了,脸色依旧很冷,但语气缓和了点。
“进去吧!陛下在偏殿,记住,不该说的别说!”
“是是是!谢谢侍卫大哥!”
陶小桃如蒙大赦,赶紧小跑着进去。
偏殿里,云昭月正坐在书案后,面前摊着一卷玉简。
但她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重新簪在发髻上的那根青玉簪。
簪子温润的光泽在她指尖流淌,衬得她冰雕般的侧脸更显疏离。
“奴婢陶小桃,叩见陛下!”
陶小桃扑通一声跪得结结实实,声音因为紧张有点抖。
“说。”
云昭月眼皮都没抬,声音冷得像块冰。
陶小桃咽了口唾沫,赶紧把打好的腹稿倒出来。
“陛下!奴婢…奴婢今日去镇魔渊给那魔…给囚犯送饭,听…听看守的仙卫大哥们私下议论…”
她故意顿了顿,偷偷瞄了一眼女帝。
云昭月摩挲簪子的手指停了一下。
“他们说什么?”
女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他们说…说那魔头被关进去后,一直在大骂…骂…骂陛下您…呃…不讲道理,冤枉他偷簪子…。”
陶小桃小心翼翼地措辞。
“他说…那簪子是他从血海里捡到的,根本不是他偷的!”
“哼!”
云昭月冷哼一声,眼神中的寒气似乎更重了。
“魔头狡辩,你也信?”
“奴婢不敢信!奴婢恨不得撕了他的嘴!”
陶小桃赶紧表忠心,然后话锋一转。
“但是…但是奴婢…奴婢突然想起一件事,心里实在不安,觉得必须禀报陛下!”
“讲。”
“就是…就是昨天,陛下您找回簪子的时候…”
陶小桃努力回忆着那几个小仙娥的话。
“奴婢…奴婢站得远,但好像…好像看见陛下您手里的簪子…它…它特别亮!”
“一点…一点不像掉进过魔界血海那种脏地方的样子!”
她故意说得有点模糊,带着点不确定,但又强调了“特别亮”和“不像掉进过血海”。
云昭月终于抬起了眼,冰蓝色的眸子锐利地看向陶小桃。
“你看清楚了?”
那眼神像刀子,陶小桃感觉头皮发麻,赶紧低下头。
“奴婢…奴婢不敢说百分百,但当时那簪子在陛下您手里,感觉…感觉特别干净,一点污秽魔气都没有!”
“奴婢当时还奇怪呢,那血海…不是听说连仙器都能污染吗?”
她说完,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大气不敢出。
偏殿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女帝指尖轻轻敲击玉簪发出的细微声响,哒…哒…哒…
陶小桃的话,像一颗小石子,投进了云昭月看似冰封、实则暗流涌动的心湖。
她当然清楚自己的簪子有多特殊。
这“月魄青玉簪”乃天地灵玉所化,本身就蕴含一丝净化之力,等闲魔气难以侵染。
但血海不同,那是魔界至污至秽之地,连她都不敢轻易沾染。
簪子失而复得,她当时盛怒之下,又急于重新簪回,确实…没有仔细检查上面是否残留血海特有的污秽气息。
她只本能地确认了簪子完好无损,是自己的东西。
难道…真如那魔头所言,是“捡”的?
可簪子怎么会掉到血海?谁偷的?目的又是什么?
无数疑问瞬间涌上心头。
她看向跪在地上、头顶绿光闪烁、显得既惶恐又有点傻气的小丫鬟。
这小东西虽然古怪,但这话…似乎点出了一个被她忽略的细节。
“你,抬起头来。”
云昭月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那股迫人的压力似乎减轻了一丝。
陶小桃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你今日倒是有几分…心细。”
云昭月的目光扫过她头顶的蘑菇。
“此事,本座自有计较,你退下吧。”
(陶小桃内心:这就完了?没下文了?我的调查申请呢?!)
陶小桃急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进来,不能就这么被打发走啊!
“陛下!”
陶小桃决定心一横,豁出去了。
“奴婢…奴婢有个大胆的想法!那魔头…囚犯说是在血海东域黑礁林边缘一块长红苔藓的三角礁石下捡到的!”
“奴婢…奴婢斗胆,想去那个地方看看!万一…万一能找到点线索呢?”
“比如…真正偷簪子的人留下的痕迹?或者证明簪子确实掉在那里的证据?”
她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盯着女帝的嘴唇,生怕蹦出一个“滚”字。
云昭月再次沉默,审视着陶小桃。
去魔界血海?让一个小丫鬟去?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这小丫头说得不无道理。那地方,天庭仙官去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
而她…一个顶着绿蘑菇、法力低微到跟没有一样、在魔界如同蝼蚁般的存在,反而可能更不引人注意。
更重要的是,她似乎…对这件事异常上心。
(云昭月内心:奇怪,这小丫鬟为何这么帮魔尊洗脱嫌疑,是急于立功?还是…另有原因?)
“你可知血海是何等凶险之地?”
云昭月冷声问着。
“莫说寻什么证据,便是靠近,魔气侵蚀也能要了你的小命。”
“奴婢知道!”
陶小桃感觉有戏又害怕不成,连忙弯下腰来。
“奴婢不敢深入!奴婢就想在边缘,远远地…瞄一眼那块礁石!看一眼就回来!”
“奴婢保证,绝不给陛下添麻烦!要是…要是能找到一点点能证明魔…囚犯清白的证据,陛下也能早日查明真相,严惩真凶啊!”
她努力把话说得特别真诚,特别为陛下着想。
云昭月看着她那亮晶晶(其实是急出来的)的眼睛。
良久,她指尖微动,一道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月白色光晕悄无声息地没入陶小桃体内。
“本座在你身上留了一道护体灵光,可保你一个时辰内不受普通魔气侵蚀。”
“记住,只有一个时辰。”云昭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拿着这个。”
她屈指一弹,一枚小巧的、刻着云纹的玉符落到陶小桃面前。
“此乃引路符,能指引你到血海东域黑礁林边缘。”
“到了地方,符会发热示警,若遇不可抗之危险。”
“捏碎它,可瞬间传送回南天门外,但只能用一次。”
“若你一个时辰内未能返回,或捏碎了玉符…”
云昭月的眼神在一瞬间冰寒刺骨。
“后果自负,若你胆敢借此机会勾结魔界…”
“奴婢不敢!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陶小桃赶紧抓起玉符,紧紧攥在手心,感觉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谢陛下恩典!奴婢这就去!保证快去快回!”
她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就要往外冲。
“等等。”
云昭月叫住了她,目光落在她头顶。
“你头上那东西…太显眼,本座替你暂时隐去。”
一道微光拂过,陶小桃头顶那幽幽的绿光蘑菇瞬间消失了。
虽然感觉还在,但肉眼看不见了。
(陶小桃内心:哇!陛下威武!终于不用顶个绿灯泡出门了!)
“谢陛下!”
陶小桃感激涕零,不过这次是真的。
她转身,迈开两条腿,飞快地冲出了偏殿,朝着南天门的方向狂奔而去。
陶小桃来到殿门外。
(陶小桃内心OS:呼!总算成功了,没白费我这么久的心理建设。)
(接下来只需要去血海,就好了。)
陶小桃身躯一滞,突然想到什么。
(陶小桃内心OS:血海好像离这里挺远的,光靠引路符怎么赶过去?)
这时,一位跟陶小桃一样也是小丫鬟的,正牵着一辆盘云雾缭绕在车底的马车从陶小桃面前路过。
整个车身由一棵近千年的桃花木打造而成,还时不时散发着一股滋润心脏六腑的香气。
(陶小桃内心OS:哎鸭!这不就有交通工具了吗)
(陶小桃在内心赶忙询问系统:系统系统!我有多少灵石啊?)
(系统:亲,你只有五百灵石哦~)
陶小桃又赶忙询问了一下车费多少。
得知车费后的陶小桃眉头紧紧一皱,最后咬了咬牙掏出450个灵石装进对方的下品储物戒指里。
完事后,陶小桃赶忙坐上去。
“姐妹!去血海东域!快点,我赶时间啊!”
……血海。
这名字还真是一点没叫错。
下马车后,陶小桃站在一片不断翻滚着暗红色粘稠液体的巨大湖泊边缘。
她感觉自己像站在一锅烧开的、加了过量辣椒酱和滚烫沥青的旁边。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甜味,还混杂着不知何物的腐烂臭味,熏得她头晕眼花。
脚下是黑色的、布满孔洞的礁石,踩上去有一点点软,还有一丝丝黏糊糊的。
暗红色的“海水”不断翻涌,咕嘟咕嘟冒着泡。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分不清是骨头还是什么玩意儿的惨白碎片被卷上来。
四周光线昏暗,天空是压抑的暗红色,根本看不到太阳。
陶小桃定了定神。
视线看向远处,一片片嶙峋尖锐、如同巨大獠牙般的黑色礁石丛,应该就是传说中的黑礁林了。
(陶小桃内心OS:我的老天爷啊!这地方比公共厕所还恶心,魔尊大人平时就在这泡澡?口味真重啊!)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已经变得温热的引路符。
符上的云纹好像活过来一样,微微发亮,指引着她往黑礁林的方向移动。
越靠近黑礁林,那股腥臭和魔气的压迫感就越强。
即使有女帝的护体灵光罩着,陶小桃也感觉浑身不舒服。
就好像无数双冰冷粘腻的眼睛盯着她的后背,使得她凉飕飕的。
护体灵光此刻就像一层薄薄的膜,虽说隔绝了大部分侵蚀,但那股恶心的感觉却怎么也挡不住。
“黑礁林边缘…红苔藓…三角礁石…”
陶小桃嘴里念念叨叨,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在那些奇形怪状的礁石上扫来扫去。
这地方礁石太多了!大的像小山,小的像磨盘,奇形怪状,黑黢黢的,被血海常年浸泡冲刷,表面滑溜溜的,还覆盖着各种暗绿色的、紫色的、像鼻涕一样黏糊糊的苔藓。
红苔藓?在这么个鬼地方找红色的苔藓?陶小桃就感觉自己好像那个傻碧。
(陶小桃内心哀嚎:魔尊大人!您倒是说清楚点啊!是正红?暗红?还是玫红啊?)
(这破地方哪有什么正儿八经的红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护体灵光的时间在流逝,陶小桃的心也越来越沉。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湿滑黏腻的礁石间艰难挪动,好几次差点摔进那翻滚的血海里,吓得她魂飞魄散。
“三角礁石…三角…”
她强迫自己冷静,回忆着魔尊的话。
三角…形状比较特别的礁石?
她的目光扫过一片片礁石群。
突然,在靠近黑礁林入口附近,一块形状相对规则、像被斜着劈了一刀的黑色大礁石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礁石有一面比较平整,像个歪斜的三角形底座,而就在那底座靠近血海水面的地方,似乎有一小片…暗红色的东西?
不是血海水的暗红,是附着在礁石上的一种苔藓,颜色比周围的苔藓深得多,接近凝固的血液那种暗红!
“找到了!就是它!”
陶小桃差点激动地喊出来,她赶忙朝那块三角礁石跑过去。
礁石很大,那块长着暗红苔藓的地方,正好在背阴面,靠近水面,位置很低。
陶小桃小心翼翼地趴下来,伸长脖子往下看。
下面就是翻滚的血海,那暗红色的粘稠液体离她不到半米,腥臭的热气扑面而来。
她强忍着恶心,仔细打量那片暗红苔藓和周围的礁石。
礁石表面湿滑,布满各种孔洞和划痕。
陶小桃睁大眼睛,不放过任何一点异常。
什么都没有。
没有脚印(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脚印),没有衣物碎片,没有掉落的法宝…除了礁石本身和那恶心的苔藓,干干净净。
(陶小桃内心拔凉:完了…白跑一趟!魔尊大人,您疗伤的时候就不能多瞅两眼吗?)
她不死心,又凑近了些,几乎把脸贴到礁石上。
就在这时,她眼睛的余光似乎瞥到礁石与水面交接的一个非常隐蔽的小凹槽里,好像卡着个什么东西?
那东西很小,颜色和礁石几乎融为一体,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它只露出一点点边缘,像是一片…黑色的、边缘不规则的薄片?
陶小桃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她左右看看,确定附近没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比如突然冒出来的妖兽。
然后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朝着那个小凹槽探去。
手指触碰到冰冷湿滑的礁石,又往下探了探。
终于,指尖碰到了那个硬硬的小东西。
她屏住呼吸,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把它抠了出来。
东西很小,只有她小拇指指甲盖那么大。
薄薄的,入手冰凉,质地有点像…鳞片。
通体漆黑如墨,但在昏暗的光线下,仔细看,鳞片表面似乎流转着一种极其幽暗、几乎难以察觉的深紫色光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冷邪气。
陶小桃把它捏在指尖,翻来覆去地看。
这绝对不是礁石上的东西,也不像是血海里常见的物品(虽然没见过,但她凭着女人的第六感)。
这光泽…这触感…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诡异。
(陶小桃内心惊疑:这是什么玩意儿?鱼鳞?魔界特产?还是…那个偷簪子的贼留下的?)
她刚想把这片奇怪的鳞片收好,突然!
“咕噜噜——!”
她趴着的那块三角礁石下方的血海,毫无预兆地剧烈翻滚起来!
一个巨大的、暗红色的气泡猛地炸开,腥臭的血水溅了她一脸!
紧接着,一条足有成年人大腿那么粗、覆盖着暗红色鳞片、分不清是触手还是尾巴的玩意儿。
带着令人心悸的破空声,猛地从血海里甩了出来,狠狠抽向趴在礁石上的陶小桃!
“妈呀——!”
陶小桃魂飞魄散!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她甚至来不及思考,握着鳞片的手猛地往怀里一塞。
另一只手也几乎是同时狠狠捏碎了口袋里那枚温热的引路符!
嗡!
就在那条恐怖的、带着倒刺和吸盘的暗红触手即将抽到她后背的前一刹那!
陶小桃的身影被一层强烈的白光包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啪!
触手重重地抽在空无一人的礁石上,发出一声闷响,碎石飞溅。
血海里传来一声沉闷而愤怒的低吼,那巨大的暗影缓缓沉了下去。
只留下翻滚的血浪和礁石上那摊恶心的粘液。
……南天门外。
白光一闪,陶小桃像颗被扔出来的保龄球。
“噗通”一声,以一个极其狼狈的姿势摔在了坚硬冰冷的玉石地面上。
“哎哟喂!”
她痛呼一声,感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脸上、手上还沾着血海溅上的腥臭粘液,衣服也蹭破了好几处,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什么人?!”
守门的仙卫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长枪瞬间指向她。
“是…是我!陶小桃!奉陛下之命…出…出差的!”
陶小桃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赶紧掏出那块已经失效、布满裂痕的引路符残骸。
仙卫认出了她(主要是认出了她这狼狈样和之前送饭的印象)。
又检查了一下玉符碎片,确认是女帝的手笔,这才收起武器,眼神古怪地看着她。
“你这…是掉进哪个泥潭了?”
陶小桃没力气解释,她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地方喘口气,再看看怀里那片差点用命换来的“证据”。
她捂着胸口,一瘸一拐地往自己那破旧的小仙娥居所走。
刚走到半路,就被人拦住了。
又是赵嬷嬷!
赵嬷嬷叉着腰,看着陶小桃这副比乞丐还惨的模样,三角眼瞪得溜圆。
“陶小桃!你…你这是去打仗了还是去掏粪坑了?!”
“让你去送个饭,你把自己搞成这鬼样子?陛下的差事你就是这么办的?!”
陶小桃累得话都不想说,只想快点回去。
她摆摆手,有气无力。
“嬷嬷…我…我奉陛下密令…刚…刚从魔界回来…累死了…先让我回去洗洗…”
“魔界?!”
赵嬷嬷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你说什么胡话!就你?去魔界?还活着回来?送个饭被魔尊搞的脑子坏了吧?”
周围的仙娥和路过的仙侍都听到了,纷纷投来惊诧、怀疑、看疯子一样的目光。
陶小桃懒得争辩,她现在感觉怀里那片冰凉的鳞片,还有刚才那生死一瞬的恐怖画面,比什么都重要。
她绕过赵嬷嬷,只想赶紧溜。
“站住!”
赵嬷嬷一把抓住她脏兮兮的胳膊,力气居然大得惊人。
“把话说清楚!什么陛下密令?我看你是想偷懒耍滑!跟我去见管事姑姑!”
“还有,把你怀里藏的东西交出来!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
赵嬷嬷说着,手就往陶小桃怀里掏去!
陶小桃大惊失色!那片鳞片要是被这老刁奴抢走或者当垃圾扔了。
她这趟血海就白闯了!她死死捂住胸口,拼命挣扎。
“放开我!我没偷东西!这是…这是证据!给陛下的证据!”
“证据?就你这脏手能拿出什么证据?我看就是贼赃!”
赵嬷嬷不依不饶,两人顿时在回廊里拉扯起来。
“住手!成何体统!”
一个清冷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拉扯中的两人瞬间僵住。
只见回廊尽头,不知何时,女帝云昭月正站在那里,脸色冰寒地看着她们。
她身后跟着两名面无表情的仙侍。
赵嬷嬷吓得魂飞魄散,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陛…陛下!奴婢…奴婢正在教训这个不懂规矩、满口胡言乱语的贱丫鬟!”
“她竟敢谎称奉陛下密令去了魔界,还弄得如此污秽不堪。”
“坏了天庭清净!奴婢…奴婢正要带她去领罚!”
云昭月的目光落在陶小桃身上,看着她那一身狼狈,脸上还沾着暗红的污迹,眼神微微动了一下。
她又看向陶小桃死死护在胸前的手。
“陶小桃……。”
女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陶小桃赶紧跪下,顾不上疼,急切地说。
“回陛下!奴婢找到了魔尊大人说的那块长红苔藓的三角礁石!”
“哦?可有所获?”
云昭月的声音依旧平淡。
“有!奴婢…奴婢差点被血海里的怪物吃了!千钧一发的时候捏碎了玉符才逃回来!”
陶小桃心有余悸,声音还有点发颤。
“但是!奴婢在那礁石下面,发现了一个东西!”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松开捂着胸口的手,摊开掌心。
那片漆黑、边缘不规则、周身流转着幽暗深紫色光泽的诡异鳞片。
静静地躺在她的掌心,在回廊不算明亮的光线下,透着一股冰冷的邪气。
“奴婢觉得…这东西…不像血海里那些妖兽的…它…它很古怪!应该是魔界外之物。”
“再结合魔尊之前所言,奴婢斗胆猜测。”
“应该是那时偷簪子的人趁魔尊不注意,去到血海放玉簪时,不小心留下的!其目的最有可能是为了陷害魔尊!”
陶小桃鼓起勇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云昭月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片小小的鳞片。
冰蓝色的眸子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凝重和冰冷的杀意。
那片鳞片…那幽暗的深紫光泽…她认得!
这绝不是魔界的血海之物!
这气息…这气息…它属于一个更阴险、更善于隐藏、也更让她厌恶的“老朋友”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