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465年,大业启文七年。
业朝,平城。
平城御北将军傅容(427-488)坚守了北方半年。
从三月份予成可汗入寇,一直到八月份,平城一直巍然不动。
哪怕是后来的鲜卑拓拔高远全力以赴的进攻,都没有动摇平城半分。
依靠城内万人部队,配上民夫两万余人,鲜卑想拿下北魏旧都可没那么容易。
因为提前做好准备,平城内还有至少半年的粮草,傅容并不担心这些。
他担心的是外面的局势。
拓拔高远调遣了七万余人围攻平城,虽然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可是却也隔断了平城的消息来源。
未知的才是最恐惧的。
直到八月初十八。
辽国公苏允率领数万精锐,从雁门关北伐,击溃了柔然两万骑兵!
初二十一,业军先锋队打到了平城地区,平城周边的鲜卑军队撤退。
初二十二,平城之危结束。
苏允来到了平城和傅容会晤。
在整备了平城的军务之后,苏允下令,自己的侄子苏佐,领五千骑兵,折返辽东半岛。
简单提一嘴辽州的情况。
自从464年(业启文六年),十二月初,业文帝下诏苏允入京,一直到现在,过去了八个多月。
这段时间里,辽州并不太平。
原因很简单,在苏允离开之前,他的职责和业绩就是“苏允南压高句丽,北慑柔然,鲜卑残部,名声响彻关内外!”
这个地方很复杂,而且因为交通,天气问题,导致中原王朝对这里的控制力一直没有很权威,绝对。
苏允离开辽州,对于南北异族,部落来说,无异于失去了一座大山。
除此之外,苏允为了收复山西地区,还把辽州的精锐铁骑调走了。
没有了精锐骑兵,剩下的步兵以及少量骑兵,就很难对周围势力保持威慑力。
其中最有威胁的,是高句丽。
公元454年,大业宣帝武辉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业伐高句丽之战落下帷幕。
公元455年二月初,两国彻底交接完毕,业朝实际控制辽东。
时至今日,整整十年。
高句丽的王还是长寿王,这老家伙今年71岁了。
内心对于吴立炎以及业朝其实是很恐惧的,但他年纪太大,经历太多,也看的太多。
他生于394年,曾经亲眼看着华夏北方割裂,异族入侵,你来我往的交锋。
老谋深算的他敏锐的看出来,辽州空虚,或许失去了十年的辽东半岛即将收复!
公元464年八月,高句丽王命十一王子高义文领兵十万,陈兵长白山!
只是一个极其重要的信号。
高句丽作为前面半个多世纪的东北亚霸主,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其他部落的连锁反应。
大量的辽东周边少数民族听闻,都是开始磨刀霍霍,整备军务。
只要高句丽敢杀入辽州,打下一个大胜,那么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把大业苦心经营十年的辽州撕得四分五裂!
正因为如此,苏允才让自己的侄子在关键时刻回防。
苏佐跟随苏允南征北战十多年,同样是战功赫赫,因为他的归来,九月中旬,高句丽军队原地解散,并且派遣使者表示:之所以屯兵边境,是因为想帮助业军打击北方蛮夷胡人。
苏佐回信,也是比较客气的,表示:“北方蛮夷,阴险狡诈,侥幸赢了一场,其实实力还是很一般,现在我大业天朝已经开始反击,如果有不长眼的,会一起收拾!当然了,我说的不是高句丽,毕竟你们是我们的附属国,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就没什么事了。”
说完,苏佐调兵遣将,率领三千骑兵,两万步兵,陈兵长白山边境一带,表示在军事演习。
其实就是武装威慑,吓唬高句丽。
高句丽由此观之,也明白了大业地大物博,实力强大,虽然让北方打了一顿,但并不是致命伤。
还是需要蛰伏,于是就老老实实的停止了明面上的小动作。
目光回到平城,苏允麾下已经聚齐了将近三十万大军,此时此刻正值盛夏,北方不冷,可以出击。
于是他向洛阳上书,表示要以二十五万业军为运输部队,以三万精锐骑兵为主力,向北方鲜卑,柔然部落发起反击!
业文帝吴欢立马批准,并且征调了七万匹战马供给苏允。
九月二十日,业军物资战马就位,苏允也通过北方的探子了解了目前草原的况且。
回到北方的柔然予成可汗和鲜卑拓拔高远,已经形成了两极格局。
两个草原上的老牌势力势均力敌,消化着劫掠大业得来的物资,并且积极备战。
考虑的三方互为世仇,并且拓拔高远的鲜卑明显更加强大,苏允决定,要先那拓拔高远开刀。
不过这个时候,有人给了写了一封信,内容如下:
“辽国公,现在北方柔然鲜卑两强对峙,并且拥有世仇,可是为什么没打起来?很简单,他们有共同的敌人,那就是我们业朝。
现在北伐,极有可能陷入两族的联合围剿之中,一旦再出差错,大军精锐损失,那么他们明年很有可能卷土重来。
我建议,全军沿长城为防御带,坚壁清野,不让北方胡人能获取物资,柔然鲜卑不可能共存,双方矛盾重重,一旦我们不威胁草原,到那时候,不打起来是不可能的,时机成熟了我们就入场,就可以进行拉一派打一派的策略。
甚至于花重金,贿赂双方的高层,煽动他们的民族情绪,让他们提前开打。
我希望辽国公你看完了后可以慎重出兵一事。”
看完,苏允长叹了一口气。
他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是自己在其位,并不能随心所欲,他有他的立场和责任。
如果听了信里的话,坚壁清野,就算是这两年北方南下入侵都要当缩头乌龟,那么天朝威严何在?又如何震慑东北高句丽各族,西北西域各族?
这个时候的大业,不仅仅是东北不稳,西北也是出现问题了。
西域,这个地方从汉朝开始,就是和中原政权分分合合,中原强大时,臣服中原,可一旦草原上出现了强大的势力,基本上会被归附草原。
原因很简单,草原人统治西域的成本比中原低!
而拥有了西域的草原政权实力那是不一样的。
柔然,鲜卑轮流南下山西地区,业朝为了反击,几乎是抽调了北方全部精锐,包括西北的都护府军。
文帝前期的都护府军虽然没有了吴立炎时期的十几万人规模,但还是保持在7-8万人,其中骑兵约占二分之一。
为了配合苏允北伐,中央抽调都护府三万人,其中骑兵两万。
这就等于将近一半的西北西域驻军走了,而且能千里迢迢过来支援的士兵,那肯定是精锐部队。
一下子把西域和河西走廊的精锐带走,结果可想而知。
西北凉州(今甘肃一带)军事一把手凉州都督将军(驻守今甘肃地区最高军事长官的名号)是马詹,文帝吴欢的死忠。
他此刻在武威郡,下令西北各地驻军不得出城,臣服的各个周边少数民族本地军也不得出动,违者以叛国处理。
这种情况下,苏允不得不打,皇帝也不可能让他不打。
站在皇帝吴欢的视角来看,他把北方精锐给了苏允,钱粮物资无数,包括荣誉,地位,应有尽有。
如果苏允告诉他要继续苟分,等北方自己内耗乱起来,恐怕他全家都要被砍头。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如此,九月底,大军准备出发之前,苏允病倒了。
今年苏允65岁了。
这一病,他就没办法出征了,起初吴欢还不相信,直到自己的人去了平城看望苏允回来汇报后,他才确定,苏允是真不行了。
吴欢有点慌,因为现在整个大业,除了苏允,恐怕没什么人能担当大任了,如果苏允真的死了,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
于是他下诏,边境军原地驻扎,太医前往平城,把苏允带到太原。
十月初,皇帝吴欢亲自前往太原,抵达平城。
晋王吴熙携带城内文武百官迎接皇帝。
原本就烦的吴欢一看见吴熙,就烦的下令,改封吴熙为越王,即日起前往健康,无召令不得出城。
解决了自己的弟弟后,吴欢见到了病入膏肓的苏允,做出一副伤感的模样,其实也不怪皇帝这样,毕竟吴欢真的和苏允不熟,都没见过几次。
苏允也不墨迹,抓着皇帝的手,开始上言:“陛下,当今朝堂,唯有一人可接替臣。”
“何人?”皇帝问他。
“赵国公!”苏允斩钉截铁的回答。
赵国公,正是之前给苏允写信的人,他以毒辣的军事眼光给苏允分析了此刻战场情况以及对付方法。
那么他是谁呢?
很多人都已经忘了这个人了,事实上当时整个大业都已经忘记了这个人了,因为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出门,这个门,指的是家门。
他几十年来一直闭门不出,哪怕是武帝,宣帝,文帝的驾崩,登基,驾崩,登基,这样的大日子都没有出现,都是让自己的儿子代替。
他是谁?他就是蓝田(397-469年)。
蓝田,河南许昌人。
公元416年,被后秦征召入伍为兵。
公元417年,在战争中受了伤,被路过的吴承名收留,然后跟随吴承名。
公元418年八月份,吴承名追杀赫连勃勃尾军,蓝田英勇奋战,斩杀四名匈奴兵,勇猛无比,得吴承名看重,提拔为自己的亲兵。
公元419年,跟随吴承名进攻赫连勃勃的统万城,又立大功。
公元420年,吴承宗建立大周,吴承名封号天骑大将军,获得开府,组建自己班底的权利,蓝田被封为大将军府麾下八军大将之一,封号校峣将军。
公元421-425年,追随吴承名南征北战,抵御刘裕北伐,灭北魏。并且在大业开国的时候被封为了昌平侯,这一年,他28岁,这个年纪封侯,比起苏允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公元429年,协助吴承名灭刘宋,获封赵国公!
公元431年,震撼天下的齐王之乱爆发,蓝田逼迫兼自愿的跟随。
公元432年,蓝田为了家中老母亲,弃暗投明,归顺太子吴立炎。
公元433年,齐王之乱平定,蓝田入长安,功过相抵,安然无恙。从那以后,他低调做人,开始了闭门不出,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表示自己身体有病,不能出门。
而因为他的尴尬位置,基本上也没人理会他,就算是武帝吴承宗和宣帝吴立炎都没有理会他。
就当养个闲人罢了。
就这样,时过境迁,直到公元465年,蓝田已经闲置在家32年了,今年也是68岁了,比苏允都大!
抡起资历和能力,他其实都是一流的,否则当年吴承名不可能让他担任河北军元帅,坐镇燕城,并且和吴立炎对峙。
能被齐王放心的把大后方交给的人,能力绝对不会差,只可惜,他没有机会独自统领大兵团作战而已。
可以说,此时此刻的赵国公蓝田,就是大业开国到现在的最后一位大将!
当年金戈铁马,征伐中原,灭赫连勃勃,抵抗刘裕,征伐北魏,南灭刘宋,北平北燕,震慑高句丽,大业的将领们是极其群星璀璨,可是时至今日,只剩下一个人。
孤独的一个人,蓝田。
他很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