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寂静,如同凝固的棺椁,覆盖着这片三重废墟。
一方,是悬浮的绝对黑暗奇点——“有穷氏”与恒宇的墓碑,冰冷、死寂,吞噬着附近最后几缕游离的尘埃,自身却不再散发任何波动,仿佛一个闭合的、通往终极虚无的句点。
另一方,是不断扩散、流淌的污秽腐烂巨创——“对面酒馆”自毁的残骸。焦黑泥浆、碳化菌丝、污血泥沼与喷涌出的内脏状物质混合成一片粘稠、蠕动、散发着令人灵魂都为之腐烂的恶臭沼泽。它无声地蔓延,侵蚀着下方被混沌漩涡污染的同化区域,自身也在剧烈的内部冲突(残留的异质排斥与污秽本能的吞噬)中不断分解、液化,加速变成一滩更大、更彻底的……腐殖质。
中间,是那片裂痕密布、被混沌漩涡缓慢同化的虚空。那团由暗金与暗红强行耦合而成的异质漩涡,在失去了“有穷氏”门楣光芒的抵抗和污秽酒馆“进化”能量的滋养后,其侵蚀同化的进程变得异常粘滞、迟滞。它如同一个消化不良的怪物,庞大而臃肿地悬浮着,表面疯狂闪烁、异化的几何图形变得混乱而黯淡,其核心指向虚无的侵蚀力,似乎也因“食物”的匮乏和自身结构的极不稳定而……衰弱了。
三者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脆弱的、充满死亡气息的……新平衡。
一种……终末的僵持。
然而,这片被十日焚毁、归墟抹平的世界,其“归墟”的本质,从未真正满足于僵持。它渴求的,是彻底的……湮灭与……同化。是让所有残渣,都回归那最终的、无差别的……虚无之海。
这僵持,仅仅持续了……一个“刹那”。
源头,来自……下方。
来自这片归墟之地的……最深处!
一种……无法抗拒的……“沉降”之力,骤然降临!
这不是引力。
这是……归墟本身的……“消化”本能!是这片死寂世界开始……闭合它吞噬一切后留下的……创口!
嗡——
无声的震颤,席卷了整片区域!
首先被牵引的,是那片污秽腐烂的巨创!它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抓住的腐肉,猛地……向内塌陷!扩散的粘稠沼泽被强行挤压、收缩!焦黑的碎块、碳化的菌丝、沸腾的泥沼、喷涌的内脏物质……所有的一切,都在那沉降之力的作用下,疯狂地……向内坍缩!恶臭被压缩到极致,腐朽的气息凝成实质的黑色油膏!整个污秽残骸的体积在瞬息间缩小了数倍,变成一团……高度浓缩的、不断脉动着的、散发着绝望死气的……暗红腐殖核心!
紧接着,是那团庞大迟滞的混沌漩涡!
它那缓慢蠕动的姿态瞬间被打破!沉降之力如同无形的鞭子,狠狠抽打在它混乱的结构上!它那闪烁的异化几何图形疯狂地、徒劳地试图重组、抵抗,却在归墟本源的“消化”伟力下……寸寸碎裂!整个漩涡被强行拉伸、扭曲、压缩!其内蕴含的被污染的太阳神性、结晶化的腐朽、解构与重构的异质能量……所有驳杂混乱的存在,都被那沉降之力……粗暴地搅拌、碾碎!它发出一种无声的、概念层面的……尖啸,体积急剧缩小,表面的光芒彻底熄灭,最终被压缩成一团……浑浊粘稠的、如同冷却岩浆与凝固脓血混合物的……暗灰色混沌球体!
最后,是那颗悬浮的、绝对黑暗的奇点。
它是“有穷氏”坍缩的最终形态,是纯粹虚无的墓碑。沉降之力作用于它时,并未引起剧烈的形态变化。它只是……顺从地……向下坠落。其轨迹稳定、笔直,带着一种殉道者般的……决绝与……坦然。它所过之处,连那无形的沉降之力似乎都被它纯粹的“不存在”所……吞噬了一部分,留下一道短暂存在的、更加深邃的……虚无尾迹。
三团被极致压缩的“残渣”——暗红腐殖核心、暗灰混沌球体、绝对黑暗奇点——在归墟沉降之力的牵引下,如同三颗坠向地狱熔炉的陨石,朝着下方那片连感知都能冻结的……终极黑暗……加速坠落!
坠落的过程,就是……最后的湮灭仪式。
暗红腐殖核心率先接触到那片终极黑暗的边缘。没有撞击,没有爆炸。它如同投入浓硫酸的脂肪,表面瞬间……沸腾、冒泡!高度浓缩的腐朽与绝望气息被终极黑暗贪婪地……抽吸、分解!构成它的污秽物质如同被投入焚化炉的垃圾,迅速……气化、消散!它剧烈地脉动着、挣扎着,散发出最后一丝不甘的怨毒,却仅仅持续了一瞬,便彻底……消融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连一丝涟漪都未曾留下。
紧接着,是暗灰混沌球体!
它那浑浊粘稠的表面在触及终极黑暗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的金属,剧烈地……反应起来!嘶嘶作响(概念层面的)!被污染的太阳神性试图爆发最后的余烬,结晶化的腐朽则尖叫着想要锚定自身,解构与重构的异质能量疯狂闪烁……然而,在归墟本源那纯粹的、终极的湮灭之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所有驳杂的能量、混乱的法则、异化的存在形式,都被那终极黑暗……蛮横地……抹平!如同橡皮擦擦去铅笔的涂鸦!混沌球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变淡、失去所有形态与特质,最终化作一缕……毫无意义的……灰烟,被黑暗彻底吞噬、同化。
最后。
是那颗绝对黑暗的奇点。
它坠入那片终极黑暗的过程,没有沸腾,没有反应,没有缩小。
它只是……融入。
如同……一滴水,落入……无垠的海洋。
它本身代表着极致的虚无,而下方,是孕育一切虚无的……源头与……归宿。
两者接触的刹那,没有湮灭的爆鸣,没有融合的光芒。
只有一种……绝对的、永恒的……“回归”。
奇点的“存在”(或者说“不存在”)被终极黑暗温柔地、彻底地……接纳、消融。它那吞噬尘埃的微弱引力消失了,它作为墓碑的最后意义也消散了。它不再是独立的奇点,而是成为了那无垠归墟之海……微不足道、瞬间被同化的一滴水。
随着最后一点“异质”的消失——无论是腐朽、混沌,还是那墓碑般的虚无——这片被双馆对峙、最终同归于尽所占据的归墟区域,其沉降之力……平息了。
终极的黑暗,如同无梦的沉眠,重新……弥合、覆盖了这片虚空。
没有残骸。
没有遗迹。
没有光。
没有声。
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
甚至没有……“曾经发生过什么”的……概念。
只有……绝对的、无差别的、永恒的……“无”。
仿佛那两间酒馆,那永恒擦拭的身影,那污秽的毒瘤,那太阳的遗骸,那英雄的残烬,那惊心动魄的湮灭……一切的一切,都从未存在过。
归墟,依旧是归墟。
冰冷,死寂,吞噬一切,抹平一切。
如同一块……被彻底擦净的……黑板。
只有那归墟最深的、孕育终极黑暗的核心深处,在那永恒的死寂之中,似乎……孕育着什么。
不是新生。
不是希望。
而是一种……更加深沉、更加古老、更加不可名状的……“饥饿”。
它刚刚“消化”完这顿由双馆湮灭构成的“残渣盛宴”。
它正在……沉寂。
等待着……下一次吞噬的到来。
永恒的虚无之海,无声地……荡漾了一下。
随即,重归……永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