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疯犬(1 / 1)

山路崎岖,少年蜷缩在马车角落,被马车摇晃地想吐。

他染了血的指甲死死抠住车壁雕花,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

车厢的枣木气息裹着药味,混成一股奇异的苦涩,随着每次呼吸往肺腑深处乱窜。

那丹药的清凉之意如退潮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从骨髓深处漫上来的钝。

是蛊毒作祟,每一次蛊发,仿佛千万只毒虫顺着血脉游走,啃噬每一寸血肉。

那丹药虽能驱散时疫邪气,却医不了这具千疮百孔的躯体。

“再忍半刻。”

姜雪的声音从面纱后传来,她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支银针,若不仔细看无法注意到细小的银针上刻满了咒文。

银针刺破她的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迅速凝聚在针尖。

车厢内弥漫的药味中,瞬间混入一丝血腥气。

少年浑身绷紧,猛然一颤。

喉咙间涌上黑血。

“叮”的一声——针尖扎入车壁。

三条泛着幽紫色、细如发丝的蛊虫正在朱砂符纸上疯狂扭动、蜷缩,发出“嘶嘶”声,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

马车突然急停。

少年猝不及防向前栽去,额头重重磕在姜雪膝头,他额上之前就有的伤口这会裂开,血污沾在她素白的裙裾上,立刻晕染开刺目的鲜红。

他慌忙要退,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按住后颈。“别动。”

扭曲的蛊虫发出“吱”的惨叫,在她指尖化作一缕青烟。

少年剧烈喘息着,发现啃噬骨头的痛楚,随着蛊虫的灭亡褪却。

他疑惑抬起头,正对上姜雪揭下面纱的脸。方才惊鸿一瞥的清丽容颜此刻苍白如纸,唇角渗出一丝血,滴落在衣襟上。

“女郎!”姜叔停好马车,转身掀开车帘,见状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您怎能再用禁术!老爷明明说过……”

待喉间翻涌的血气被强行压下,姜雪抬头抹去唇边残存的血迹,面色如常:“继续赶路。”

只是那抹去血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崔钰身上所中之蛊,乃是五毒窟独有的一种‘蚀心蛊’。蛊虫细若游丝,钻入心脉如附骨之疽,不死不休。

若强行以外力拔除,宿主立时心脉寸断而亡。

唯有寻得与之相生的蛊母,方可徐徐图之。

然而五毒窟之蛊母,皆由掌管五毒蛊的谷主东方鹰所掌控。

五毒窟距此已有数千里之遥,以崔钰现下油尽灯枯的身子骨,纵使能撑到五毒窟,东方鹰性情乖戾,是否愿为他解蛊,亦是两说。

权衡之下,她只能铤而走险,动用宗门禁术‘血引’。

此法以施术者精血为引,辅以秘咒,强行将蛊虫从宿主心脉诱出,再行灭杀。

此法十分凶险,对施术者元气损耗极大,且一旦控制不好容易遭蛊毒反噬。

上一次动用禁术,还是为了被困寒冰洞中那人。

每一次动用,都如同在凌迟自己的心脉。

向来冷清的女郎居然为救这个一面之缘的少年动用禁术?姜叔满腹疑问,没有问出口。他攥着缰绳的指节发了白,终是沉沉叹出口气,车轮重新滚动,车速比先前更缓了些。

少年靠在车壁大口喘着粗气,“为何救我……”

姜雪淡淡道:“我说过,你有仙门之缘。”

“仅仅如此?”

姜雪不再回答,取出三枚铜板置于掌中,眼皮都不抬,“叫什么名字?”

少年微微一怔,随口扯了一个名字,“二狗。”名字粗鄙的他自己都想笑。

三枚铜钱排开,姜雪看了他一眼,“博陵崔氏三房庶子,单名一个钰字。”

崔钰浑身僵住,喉结滚动了一下。

七年了,自十岁被丢入五毒窟后,再无人唤过他这个名字。所有人都当他是无知无识的畜生一般呼来喝去。

喉间的血腥气突然翻涌上来,他死死咬住牙关,却仍有一缕暗红溢出唇瓣。

“看来……”他抹去血迹,忽然低笑起来,“小娘子居然有通天之术。”染血的手指猛然按住铜钱,“那想必也知道,崔家早当我是个死人,你救我捞不着一点好处。”

其实,卦象上并无这些信息,卦象只显示了他应的方位以及大概情形。更多的,是她猜的。

博陵崔氏虽然并非修真名门,却也小有名气。

据说曾经出过一个修仙奇才——崔钰,只不过他十岁弑兄杀母为人所不齿。

被崔家当众剜去内丹,扔进了豢养毒物的毒窟,谁知他竟然没死,此后留在崔家如何,便无人知晓了。

“好处?“她忽然轻笑,指尖拂过铜钱上的血渍,“我要的,从来不是崔家能给的东西。”

她眸光微动,他果然是崔钰。

可他内丹被剖,修为已废,居然灵骨并未受到影响,破碎的丹田周围也隐隐有灵气流动。

“有意思。“她指尖凝出一缕探查灵息,那气息刚触及崔钰的脉搏,即刻发出玉石相击般的脆响。

常人被废去修为后,灵骨如枯木立时腐朽。

可崔钰的灵骨非但完好,反而在断裂的经脉间生出丝丝缕缕的灵髓。

崔钰突然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那缕灵光随着她的探查躁动起来,在他皮下游走如活物。

姜雪瞳孔微动——这是“灵髓自生“的异象,也正是她想要的,想不到……得来全不费功夫。

“难怪……”她收回灵息,袖中的手悄然紧了紧。

崔家当年恐怕不单只是要废他修为,而是想用秘法抽他仙骨,却阴差阳错激发了这具身体更深层的潜能。

马车继续缓缓行驶,谁都没有再说话,车厢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崔钰静默半天,才道:“我没有什么能给你。”

姜雪不语。

崔钰心知有异,忽然笑了,“小娘子这般费心救我,连我身上缠绵的蛊毒都解了,莫不是真对我有意?”

姜雪终于抬头,清冷的眸子直视他,

“啪!”

在他未来得及反应的瞬间,一记耳光带着灵力抽在他脸上,将他整个人掼在车壁上。

崔钰左颊瞬间肿起,火辣辣地疼,唇角渗出血丝,他却笑得更加放肆。

姜雪收回手:“我最后说一次。”她语气平静无波,“再有一句轻佻,就把你扔回乱葬岗。”

崔钰眯眼,舌尖舔了舔裂开的嘴角,忽然低笑起来,那笑声喑哑难听,“巧了。”

他猛地攥住姜雪即将收回的手腕,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用尽了此刻所能调动的全部气力。

“我也最后说一次——我这条命是贵女救的,任凭驱使。”眸光漆黑如墨,“但若发现贵女另有所图……”

崔钰贴近她耳畔,呼吸间带着血的腥气:“我就把您这水葱似的手指,一根根咬断下酒。”

姜雪终于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个从尸山血海里捡回来的少年。

即使衣衫褴褛,狼狈不堪,仍然一身不肯驯服的戾气。

尤其是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即使在如此狼狈虚弱的状态下,依旧黑亮得惊人,像淬了毒的短刃锋利无比。

“那你就试试吧。”她冷冷道。

说话间,姜雪手腕猛地一转,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轻易挣脱牵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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