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爷是过来人,两夫妻恩不恩爱他哪里看不出来,但他不想拆穿女儿善意的谎言,他微笑着点点头,被女儿搀扶着进了家门。
路过那两棵梧桐,她停下了脚步,树上被她折磨的痕迹犹在,她痉挛了一下,想着之前自己对待它的粗暴,心下又疼又悔。
秦父看出了她的心疼,宽慰道,“这两棵现在长得愈发茂盛了,你那个调皮妹妹现在接手了你的工作,每天给它们浇水施肥,旁人都沾不得呢,也许下一次等你带了孩子回娘家,小娃娃都可以爬上去玩了。”
落桑一时间又羞又暖,她何尝不希望自己的未来可以如父亲所说般美好。
“对了,还有一件事,”秦父把她拉过一旁,瞅瞅她后面没人跟着,才悄声道,“季槐安回来了,还有那封信不是他写的。”
落桑一时间有些恍惚,她有多久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从她决定嫁入洛家的那刻起,她将那个名字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再也没在人前提起,好像他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过客,燕过水无痕,但今日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自己无波的心又起了涟漪。
原来她可以骗过别人,却唯独骗不了自己。
“他的腿怎么样了?”落桑还是问出了口。
秦父努努嘴,朝书房的方向示意,落桑顺着目光,隐约间可窥见书房的窗子敞开着,一个瘦削的身影挡住了窗前照射进去的阳光,好像他吸收了所有的光芒,她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其他。
“去见见他吧,他等你回来很久了,”秦父体贴的离开,洛桑艰难的朝他走近,每一步都好像走在刀刃上,从脚底一直传染至神经末梢,疼痛的让她挺直的腰背直不起来。
两人视线交融的那一刻,不知是谁先笑了起来,带动了另外一人的笑容,情不自禁间忘记了他们已经大半年没有见面,从炎热的午后到梧桐叶落,身份也不能与当日而语,只是那笑容渐苦,涩意萌生,两人双双测开视线,掩去因泪意浸湿的眼眶。
洛桑依旧站在他三米开外,干涩的喉咙沙哑着开口,“对不起,是我背弃了我们的诺言。”
“不,不是你,是我的错,我没想到因为我那时的怯懦让我丢失了最重要的人,我到家后才知道是我父亲伤害了你们家,我愧疚难安,想着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来道歉,也要来见上你一面。”季槐安曾经是何等的风光霁月,可是如今苍白的面容下丢失了那一份从容,只余下苍白无力的话语。
“我知道,都不是你的错,是我想明白了,我是秦家的长女,家里出了点事,我必须为父亲分忧,我想过了,情爱我经历过了,此生也已无憾,只求余生平稳度日,做一个好妻子,好母亲。”
季槐安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打扰她了,但终究放不下心,问道,“那他对你好吗?如果不好,就算是背负万千骂名,我也要把你夺回来,珍之,重之。”
洛桑平静的看着他,说道,“很好,你看我如今的穿着就知道了,所以,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还有,你还有自己的抱负没有实现,如今你的腿好起来了,不要因此而荒废了,祝你...幸福!”
“好……既然这是你所希望的,我答应你,”季槐安艰涩的说出口,转身之后,藏下了欲掉落的一滴泪。
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脚步,洛桑的心渐渐沉入谷底,一生的悲欢都给了他,她还如何拥有幸福,她不过是口是心非,心意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