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深身悬半空,旧力已竭,新力未生!面对这雷霆万钧的横扫,他避无可避!瞳孔骤缩,只能将全身灵力孤注一掷般灌入剑身,横剑格挡!
“铛——!!!”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炸响!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顺着剑身狂涌而至,沈云深只觉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整个人如同被巨锤砸中,连人带剑狠狠倒飞出去,重重撞向一棵数人合抱的参天古木!
“噗!”脏腑遭受猛烈冲击,沈云深喉头一甜,鲜血喷溅。后背砸在粗糙坚硬的树干上,骨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气息瞬间萎靡。
“大师兄!”林梦悠的惊呼带着绝望的哭腔。
赤鳞巨蜥一击得手,凶性狂燃,竟舍弃了安无漾等人,咆哮着直扑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沈云深!布满森然獠牙的血盆巨口怒张,腥臭涎水如雨滴落,足以将人拦腰咬断!
安无漾等人目眦欲裂,拼命催动残存灵力想要救援,却已是鞭长莫及!
就在那獠牙即将撕裂沈云深衣袍的刹那——
“敢伤我云宝,死。”
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人间烟火气的声音,如同九幽寒泉,毫无征兆地在所有生灵(兽)的耳畔响起。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下一刹那,那气势汹汹、堪比金丹中期的赤鳞巨蜥,庞大的身躯骤然僵死原地!它赤红的竖瞳中,所有的狂暴凶戾,在瞬间被一种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恐惧彻底吞噬!
紧接着,在众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坚逾精铁的赤色鳞片,竟如同被无形的力量从内部瓦解、剥离!一片片,一块块,混杂着猩红的血肉与断裂的森森白骨,无声无息地开始崩解、湮灭!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垂死的哀嚎,只有一种令人头皮炸裂、仿佛寒冰消融般的细微“嗤嗤”声。
仅仅几个呼吸,那头凶威滔天的庞然巨物,连同它喷溅的剧毒粘液,便彻底化为地上的一滩迅速冷却、冒着诡异青烟的暗红污迹,连一丝残魂都未能留下。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这片空地。唯有风过林梢的低咽,以及林梦悠压抑的痛楚抽气。
安无漾几人如同泥塑木雕,呆滞地看着那滩污迹,又僵硬地、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缓缓转向空地边缘。
不知何时,一道修长挺拔的墨色身影已悄然伫立。谢宴清负手而立,玄衣如墨,纤尘不染。俊美无俦的脸上波澜不惊,眼神淡漠地扫过那滩污迹,如同拂去一粒碍眼的微尘。方才那毁天灭地的雷霆手段,于他,似乎比捻死一只蝼蚁还要随意。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倚着树干、唇染鲜血、气息紊乱的沈云深身上。那深不见底的黑眸深处,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郁风暴正在疯狂酝酿。
“云宝,”谢宴清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慵懒腔调,却比方才的冰寒更让沈云深脊背生凉。他迈开长腿,一步步走来,步履从容,却带着山岳倾轧般的无形威压,每一步都沉沉踏在众人的心尖上。“我是不是说过,要你跟紧我?”
他停在沈云深面前,微微俯身,高大的阴影将沈云深完全笼罩。修长的手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沈云深染血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
四目相对。沈云深撞进那双仿佛能将灵魂吸噬殆尽的幽深黑眸。他清晰地看到了对方眼底翻涌的怒意——那是领地遭受侵犯、意志被违逆后,属于顶级掠食者的暴怒。这怒火被完美地压制在慵懒的表象之下,反而透出令人窒息的危险。
谢宴清指腹用力,抹去沈云深唇角的血迹,动作带着一种狎昵的残忍。他凑近沈云深的耳畔,温热的吐息拂过敏感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裹挟着危险的喑哑与令人心悸的亲昵:
“不听话,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真让我心疼啊。”他顿了顿,气息若有似无地拂过沈云深的耳垂,如同情人间的絮语,吐出的字眼却冰冷刺骨,“……若再有下次,我就把你关起来。嗯?”
沈云深身体瞬间僵硬如铁,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那话语中赤裸裸的占有欲与不容置疑的掌控,比任何直接的威胁都更让他感到刺骨的恐惧。他毫不怀疑,眼前这个男人绝对做得出来!
谢宴清似乎很满意沈云深眼中一闪而逝的惊惧。他低低嗤笑一声,直起身,目光随意地扫过噤若寒蝉的安无漾等人,最后落在林梦悠血肉模糊的腿上。
“啧,麻烦。”他语气不耐,指尖随意地弹出一道冰蓝色的寒芒。那光芒瞬间没入林梦悠的伤处,正在疯狂腐蚀皮肉的赤红毒液如同遇到克星,迅速凝固、剥落,伤口表面覆盖上一层薄而剔透的冰晶,剧痛立消,连灼烧感都被瞬间冻结。虽然伤口依旧狰狞可怖,但显然已被控制,不再恶化。
林梦悠痛楚骤减,惊魂未定地望向谢宴清,眼中交织着劫后余生的感激与深深的敬畏。
“跟上。”谢宴清不再看任何人,只对着沈云深吐出两个不容置喙的字,随即转身,朝着森林深处悠然走去,仿佛方才的血腥与震慑从未发生。
沈云深望着谢宴清的背影,又看看地上那滩触目惊心的污迹,再看看被简单处理过伤口、暂时脱离危险的师妹,以及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师弟。一股深重的无力感与冰冷的寒意席卷全身。
他咬着牙,忍着内腑与后背撕裂般的剧痛,挣扎着扶住树干站起。谢宴清这是在用最冷酷的方式宣告:若非顾及他这“云宝”的情面,昆吾宗这几人的死活,他根本不屑一顾。
安无漾等人如梦初醒,慌忙搀扶起林梦悠,互相支撑着,带着劫后余生的惶恐与难以言喻的敬畏,小心翼翼地、远远地缀在后面,不敢靠近分毫。
森林深处,光线愈发幽暗。谢宴清走在最前,沈云深落后几步,一前一后,沉默行进。空气凝滞得如同万载玄冰。
忽然,谢宴清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并未回头,低沉而带着一丝玩味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传入沈云深耳中,如同宣告命运:
“对了,云宝。方才渡给你的那点‘心头血’……是个小玩意儿,名唤‘同心契’。”他微微侧首,唇角勾起一抹足以颠倒众生、却让沈云深如坠万丈冰渊的浅笑,“往后,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所以,别再白费力气了。”
沈云深心头剧震!‘同心契’!这三个字如同魔咒一般在他脑海中回荡,让他的思绪瞬间混乱不堪。
在原书中,这‘同心契’可是一种极其霸道的契约,即使是命定的男女主角,在面对它时也需要慎之又慎。而如今,他竟然……
“大师兄,‘同心契’是什么呀?”安无漾眨巴着大眼睛,仰起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一脸好奇地问道。
沈云深的脸颊微微发烫,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惊涛骇浪,然后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解释道:“‘同心契’是道侣之间缔结的一种特殊纽带。当一方将自己心头的精血融入另一方的体内时,双方就能够感知到彼此的方位和安危。不仅如此,在生死攸关的时刻,拥有‘同心契’的一方还能够为对方挡下致命的一击。”
“哦,原来是这样啊。”安无漾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谢宴清突然伸出手臂,紧紧地将沈云深搂进怀中,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一般。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让安无漾根本无法挣脱。
谢宴清的玄色衣袖轻轻拂过沈云深染血的衣襟,仿佛在宣告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归属。
他微微侧头,薄唇几乎贴上沈云深冰凉的耳廓,温热的吐息如同毒蛇的信子:“云宝,记住了。你的心,你的命,你的每一寸骨血,从今往后,都只能系在我谢宴清一人身上。”那声音轻飘飘的,却带着万钧重压,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了沈云深的灵魂深处,“天涯海角?呵,纵使黄泉碧落,我也能将你……抓回来。”
沈云深的脸颊瞬间血色尽褪,又在谢宴清冰冷的注视下泛起一种屈辱的薄红。他试图解释那并非道侣间的契约,可话到嘴边,却被谢宴清那带着警告和玩味的眼神死死堵了回去。解释?在谢宴清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解释都苍白无力,甚至可能引来更可怕的后果。
“小师弟,有些事……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沈云深最终只能艰难地吐出这句模棱两可的话,声音干涩沙哑。
安无漾被谢宴清那毫无温度的一瞥扫过,顿时噤若寒蝉,小脸煞白地缩了回去,再不敢多问一个字。林梦悠等人更是深深埋下头,连看都不敢再看沈云深一眼。空气中弥漫着死寂的尴尬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谢宴清似乎很满意这效果。他低低嗤笑一声,箍着沈云深的手臂丝毫没有放松的迹象,反而带着他,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姿态继续前行。沈云深被迫紧贴着他冰冷的胸膛,每一步都走得踉跄而狼狈,后背撞在树干上的剧痛和内腑的翻搅在剧烈的动作下更加肆虐,冷汗浸透了他染血的衣袍。
“谢宴清……放开我,我自己能走。”沈云深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被这样禁锢着前行,比身上的伤痛更让他难以忍受。
“能走?”谢宴清垂眸,视线扫过他苍白如纸的脸和微微颤抖的双腿,眼神幽暗,“就凭你这副随时会倒下的样子?”他指腹恶劣地按上沈云深唇边一道细小的裂口,引得怀中人猛地一颤,“还是省省力气吧,云宝。在我这里,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