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云望着陈玉凤,又把头转向身边走过的难民,望着她们,轻叹了一口气:“凤姐姐,有多么巧,我也在找我的未婚夫文龙。他啊,也不知在哪里?姐姐,你看看,闹饥荒,边关乱。我一路走,一路痛,唉,你我都苦。看看,这背井离乡的难民。”
“云儿妹妹。大风过去,树木会茂盛,云朵会更美。好时日,在后头。”陈玉凤挽着沈海云胳臂,面带着微笑,“说不定子翰和文龙,就在这京城里,等着你,等着我。走吧,你我一起去寻找去。”
沈海云和陈玉凤朝大门走去。
忽然,后面一匹马,朝城门口飞奔而来。
马背上的士兵,从边关战场而来。风尘仆仆,策马扬鞭,嘴里不断出粗话,骂骂咧咧。陈玉凤嘱咐沈海云,随着这匹马,混入城池。沈海云微微点点头,已心领神会。
鞭子在空中响。马匹冲到城门口,那人亮出通行腰牌。他朝着守城侍卫,粗话口出:“你是个男人,哪一天,你去沙场,历练一下。在这城门口,不能做个比比某人。”
侍卫看到腰牌,赶紧放人过去。沈海云看准时机,紧挨着马的一侧,快步走过了城门口。
她走了几步,回头望,看见陈玉凤已进了城门口。她高兴地朝陈玉凤挥手,陈玉凤朝她跑去。
“云妹妹,你我一起做个伴,可好?然后,有机会,再训找他二人,如何?”
“凤姐姐,好啊。要不,我还有些闷啊。咱们先找找,我家那丫头小娥。”
“小娥,穿什么颜色衣裳?”
“粉色衣裳,头发里插着小花簪。”
二人穿过一条巷,走过一条街。
突然,沈海云看见一人家的门口前,小娥站在那里,似乎好像要走进去。她急忙跑过去,喊她:“小娥,我进来了。你啊,去这户人家?”
小娥听见小姐的声音,急忙转过身来:“小姐,你可算进来了。小娥好怕,怕你进不了城,我打算进去做丫环,在这里等着你。”
“委屈你了,小娥。都是我不好。”沈海云心疼的抱住小娥,“咱们二人,喔,还有玉凤姐姐,在这京城里,找个地方住下。我们啊,姐妹三人不走了,就在这毓秀,在毓秀住下。”
三个女人拥抱在一起,小娥高兴的流下眼泪。
眼前这户人家,主人是孟安平的大哥,也是阳都孟家大公子孟武平。他和他的救命恩人大郎,住在这座宅子里。
平时,二人去后街摆摊,卖油条卖果糕,卖豆腐卖八宝粥,挣些银钱,维持日常生活开销。一大早出去摆摊,中午的时候,收摊子回到这座宅里。
这个孟武平,认识几个地痞流氓,靠支付黄金的手段,从地痞手里获取重要证据,确定杀害孟家的人,就是一手遮天的沈家叶。
晚上的时候,孟武平就练习武术,练习剑术,不论刮风下雨,不论酷暑严寒,每晚必须练习。
习武累了,回到卧室里,躺到床上,睁着眼睛,那不堪入目的画面,便在孟武平的脑海里,一帧一帧,一幕幕,浮现出来:
孟府里,大火熊熊燃烧。二十多口人,被沈家叶杀害。孟建平为救自己,被飞箭击中,伏地而死。孟安平被逮捕入狱,秋后斩决。还有,自己那年幼的孩子,还有,活泼的三个妹妹,那一夜呀那一夜,凄凄惨惨,凄凄惨死。
孟武平的眼泪,止不住,从脸颊上,大颗大颗滑落。他双手攥紧拳头,声嘶力竭:“姓沈的狗儿,我干不死你,我就不姓孟。爹啊娘啊,孟家的人啊,我为你们报仇!报仇血恨!报仇!血恨!”
他怎么能入睡?孟武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拿着自己的弓箭,冲出卧房,在院子里,朝着一个稻草人,便恶狠狠地开弓射箭。
院子里的大郎,听见说话声,走到院门口,把大门打开。大郎看见三个女人拥抱在一起,望着她们,干咳嗽几声。三个姑娘听见咳嗽声,赶忙松开手。
小娥看见大郎站在门口,急忙走过去,施了个万福礼,轻声道:“哥哥。打扰你了,我们这就走。”
“姑娘们,我家是善人家。你们赶路来,口渴了吧,快进家来喝碗水。”大郎看她们风尘仆仆,头发有些散乱,脚上绣花鞋有泥土,心里想她们从城外进来。
大郎心里叹口气,为梁人愤愤不平:这么好的姑娘,都流落到街头。这年头,梁国闹饥荒,难民流离。风不调雨不顺,唉,听说梁国皇上无能,皇子生活奢侈奢靡。唉唉,百姓可遭殃了。相邻的郑国,山美水美,欣欣向荣……
大郎把三个姑娘领进堂屋,给她们满上三碗凉茶,说道:“姑娘啊,赶紧喝水吧。姑娘,只能喝凉白开水,连点白砂糖也没有。唉,这日子苦,这苦日子。”
沈海云把水碗放下,站起身来,弯腰施万福礼。谢谢,谢谢哥。这凉白开,比糖水还要甜一些。这外面的日子,不知道有多么难,一连三、四天,都吃不上一口饭。谢谢小哥哥,善良的小哥,愿您万事顺意。
孟武平正在睡觉,被外面的说话声叫醒。他睁开眼睛,仔细一听,听见几个姑娘的声音。他纳闷:谁的声音?家里来客人?陌生姑娘的声音。
他从床上下来,披上衣裳,走出卧室。然后,他走进堂屋。
“大郎,谁来了?”孟武平一进屋,看见屋里三个姑娘。
“大哥,三个赶路的姑娘,进家来喝碗水。”大郎走到孟武平面前,喜滋滋的告诉他。
孟武平看大郎眉开眼笑的模样,低下头来,轻声笑着打趣他:“臭小子,看上哪个姑娘了,对哥说一声,我最爱牵红线。”
自从和孟武平在一起,大郎就没有见他笑过。他知道,孟家二十多口人,被人杀害惨死,孟武平等着时机成熟,他就向仇人报仇血恨。仇人定是那个沈家叶,因为,晚上,多次听见孟武平喊沈家叶的名字。太守沈家叶,看来就是那个孟家仇人。
大郎看见孟武平的笑容,心里特别高兴。大郎望着孟武平,笑容越发灿烂。
灿烂的笑容,温暖着孟武平的心窝。孟武平把脸转向姑娘,笑着对大郎道:“四弟,家里来客了。到吃饭时间,是不是该上饭了?”
三个姑娘站起来,弯腰施万福礼:“谢谢大公子。”
一会儿,大郎把菜端上桌。一会儿,大郎又把热馒头端上桌。
“姑娘们,饭菜齐了,都动筷子吧。”孟武平眼睛望着姑娘,笑着道。
沈海云再次站起来,施了个万福礼:“谢谢公子。”
“姑娘,莫要客气。知道吗?你们来这里,就是到家里了。”孟武平笑着对沈海云道。
沈海云听着孟武平的声音,语调,用词,感觉到孟武平来自阳都。如果他从阳都来,那就是故乡人。
孟武平听见沈海云的说话语调,感觉她是故乡人,从阳都城来。眼前,这个美丽的女子,一定是故乡阳都人。故乡人见故乡人,好亲切好亲切。
忽然,孟武平觉得沈海云好美,身上的粗布衣裳,也遮俺不住她的美丽。
这个沈海云的美貌,不是小家碧玉,不是大家闺秀,不是员外家娇小姐。沈海云的美貌,美的惊艳,像花仙子一样楚楚动人。
孟武平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饭后,孟武平关切的询问,在这兵慌马乱的年月,姑娘进京有事,还是投奔亲戚?沈海云看孟武平心地善良,不是凶恶之人,说话有带些阳都口音,于是大胆告诉他,自己从阳都城来,父母双亡,前来寻找自己未婚夫文龙。
孟武平听见文龙的名字,想起了三弟孟安平,原先自己对他之恨,对父母偏爱他之不满,在一瞬间,化做一缕云烟飞散。他又想起孟家二十几口人的惨死,鼻子有些发酸。他赶忙扭身,拿出手帕擦鼻子。
然后,他转回身来,笑着对沈海云道:“姑娘。大哥感冒,失礼节了。敢问姑娘芳名?若以后,遇见文龙公子,好告诉他,你正在寻找他。”
小娥害怕眼前人,未必是好人,怕小姐全部说实话,赶忙插进话来:“我家小姐云儿,寻找刘文龙公子。我家凤姐姐,也在找她未婚夫,她未婚夫是青州太守之子李子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