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1)

“小子,”青栩的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平和与洞彻,“力量的钥匙在你手里,但你太着急了,也低估了它的狂暴。元冰,是这片天地间一股全新的力量,我观其意,天生霸道绝伦,岂是寻常元系?它更像一匹尚未驯服的洪荒凶兽,你莽撞地骑上去,第一反应就是要它听你指挥奔腾,结果只有一个——被它掀翻在地,踩踏而伤。”

东方明冽抬起头,冰蓝色的瞳孔看向青栩,其中的烦躁、不甘尚未完全散去,却多了一丝渴望被点明的亮光。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因之前的元力冲击更显低沉:“我……我需要力量。不能…总是失控。”

这句话,既是对当前处境的无奈陈述,也隐约透露出他灵魂深处那份来自两世的执念——前世在孤独现实中寻找存在感,只能寄托于掌控虚拟的游戏世界;今世身处权力漩涡,身负未知威胁与血海深仇,力量是唯一的依凭和安全感。

“力量,不是为了发泄,而是为了守护,为了追寻。”青栩走到一处未被冰封完全的玉石花架旁,拂去上面凝结的寒霜,指尖在冰冷的玉石表面轻轻一点。

嗡!

一点极其精纯、温润的绿色光点,从他指尖悄然溢出。它并非静止,而是极其缓慢地在玉石表面上方,如同最轻柔的羽毛般缓缓流动、旋转。

“看好了,”青栩的语气带上了一丝教导的威严,“修行之始,在于‘感’与‘聚’。你要做的第一步,不是驱役怒涛,而是要学会倾听‘水滴石穿’的韵律。”

他引导着东方明冽的感受,声音如同林间的清风,抚平焦躁:

“静心内观。忘掉你想要‘控制’它的欲望。尝试去感知它,如同感知你自己的呼吸。去聆听那元腹深处,并非只有狂乱的风暴。寒流在元腹脉络中奔涌时,那最深处如同心脏般核心跳动的脉动。还有,那份与生俱来的、仿佛天地间最纯净冰冷的呼唤?”

青栩手指在空中缓慢画了一个简单的圆,那一点绿色光点始终环绕指尖,温顺而稳定。

“你拥有的是极寒之力,它的本性是绝对的‘静’与‘凝’。不要试图对抗它的本质,而要尝试理解它,融入它,用你的意志去‘引导’而非‘命令’。试着去想象,元腹中最微末的一缕寒气,像我这缕元灵一样,被你温和的心念牵动,不再随波逐流,而是随着你的心意,在体内一条细微的通道中,按你规划的路线,缓慢地、稳定地流转……”

东方明冽闭上眼睛,再次将全部心神沉入元腹。

这一次,他不再带着强烈的“掌控”意念。他努力摒除杂念,放缓心神,将自己想象成那片寒冰风暴中的一个观察者。耳中仿佛真的传来冰晶细微的摩擦凝结之声,像雪花飘落时沙沙的微响。在那狂乱的冰风暴中心,他感受到一种纯粹的、冰到极致反而如同水晶般静谧的脉动,那是元冰的核心意志。

他小心翼翼地,调动起灵魂深处属于“刘明冽”的成人记忆,以及属于“东方明冽”对身体的先天感知能力。他不再驱使,而是尝试着去“邀请”一缕游离在最边缘,相对温顺的寒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冰蓝色的气息在元腹中如同顽皮的精灵,被一股极其细微、但坚定不移的灵魂丝线轻轻触碰。那缕寒气先是微微一颤,似乎有些抗拒。东方明冽心中并无急躁,只是持续地用那份对“静”与“凝”的理解,用温和的意念去包容它、安抚它,同时清晰地用意识在体内勾画出一条从元腹出发,经由胸前檀中穴,再缓慢流向右臂少府穴的路径。

慢慢地,几乎微不可察地,那缕寒气开始移动了!

不再是狂乱的冲撞,而是如同一条苏醒的冰蚕,以一种生涩却稳定的姿态,依循着那条意念勾勒出的通路,缓缓地流动。虽然极其缓慢,每一次移动都仿佛耗尽了东方明冽全部的精神力,并且带来的刺骨冰寒让他手臂的经脉都隐隐作痛,但他心中却第一次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激动——它在动!它在按照他的“意志”在动!

时间一点点流逝。东方明冽的脸色越发苍白,汗珠沿着鬓角的银发滑落,尚未滴下就被他周身的低温冻结成小粒的冰珠。但他全神贯注,整个人的心神都与那缕缓缓移动的寒气连接在一起。

终于,经过了漫长而艰难的意念引导,那一小缕冰蓝色的寒气,如同经历了万里跋涉的倦旅,缓缓流淌到他的右手指尖。

“呼……”东方明冽缓缓睁开眼,冰蓝色的眼眸因为精神的高度集中而显得更加明亮锐利。

他摊开右手掌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寒潮,没有冻结万物的威能。

唯有指尖上方,悬停着一片薄得近乎透明的六棱冰晶!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形状规整,边缘锐利,在殿内昏暗的光线下,折射出纯净而冰冷的淡蓝色幽光,边缘流转着几乎看不见的细微冰雾。它静静地悬浮着,没有逸散出丝毫失控的寒流,只有一股精纯、冰冷、却又被完全掌控的寒意,稳定地盘旋在晶体的核心。

这是他凝聚出的第一道属于自己的、真正被意志所驾驭的元冰之力!

看着掌心上空那片小小的冰晶,东方明冽冰蓝色的瞳孔深处,剧烈的情绪翻涌——那里面包含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如同孩童第一次建造起精巧的积木城堡;有耗尽精神力后的极致疲惫,身体几乎虚脱;更多的是一种拨开迷雾、得窥门径的激动与震撼!前世在游戏中无数次施放技能,从未有一次,能比眼前这片由自己灵魂与意志亲手引动天地之力凝聚的小小冰晶,带给他如此深刻、如此真实的满足感和希望!

青栩一直静静地看着,此刻他那布满岁月沟壑、见惯风浪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愕,随即化为深深的赞许,甚至……有一丝凝重。他原本以为需要数日甚至数周的点拨,东方明冽才能初步理解“引导”而非“命令”的诀窍,凝聚一丝稳定的能量。没想到这小子在经历过一次严重的失控反噬后,仅一次点拨,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和对力量本质的某种直觉般的领悟,做到了这一步!此子天赋之恐怖,意志之坚韧,远超他最初预估。但同时,这种力量……和那份传说……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很好!”青栩的声音打破了殿中的寂静,带着浓浓的肯定,“记住刚才的感觉!对力量的掌控不在于起点有多么宏大璀璨,而在于精准和稳定!这片冰晶,是你叩开元冰之路的第一块基石。但记住,它极其脆弱!力量的积累和精进,非一日之功。每一次成功,都要复盘;每一次失败,都是必经的阶梯。不可懈怠,亦不可急于求成。暴戾的凶兽,需用时间和心性去慢慢磨砺,急不得。”

“现在,尝试去安抚元腹中肆虐的极寒风暴,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在元腹中旋转,当它彻底稳固之时,我在教你吸纳元灵之法。”

他的目光透过殿门,望向外面深沉的夜色,语气忽然低沉下来:“这世间已然不太平,牵扯甚广。今日我在追踪路上,见到些东西……”他没有详述那染血的异鳞和夜幽兰金粉。这席话,无疑是在提醒东方明冽,平静修炼的日子恐怕不会太久。

东方明冽小心翼翼地散去那缕元灵,那片珍贵的、象征着他第一次成功掌控的六棱冰晶无声化为细小的冰晶粉末飘散。他默默点头,冰蓝的眼眸望向青栩,既有对指点的感激,也因对方那句“不太平”而更添一份沉凝。力量,他需要更快地掌控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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