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在庆典当天，晕倒了。夏河点她额头：“你呀。”
她掩额躲闪道：“不是我。芴都皇后都要过心关，她心不正，才会晕倒。”
夏河说：“还不是你当年给依稀想的法子。”
“是呀，当年只是闹着玩的。”
夏河说：“你也给我想个法子，我做了这许久的裁缝师。”
她说：“没法子。”
隔天，瞒了夏河溜去子雅玩，吩咐随侍帮她保密，说带好喝的黄桃蜜酒来给他们。
随侍互看了一眼，放了她走。
茫茫东流的荆水江边，是她最近常去的古楼。
他说：“小姐相貌如斯，不奈该有烦心事。”
她答：“家里小妹好生待嫁罢了。”
佳人倚楼，看江水滔滔逝世而去。
公子抚琴，笑苍生茫茫图为虚旅。
她回身看了抚琴的白衣少年一眼，“怎么，你看得见我？”
他说：“我只是看见小姐指尖的青衣团扇。”
她用扇忽遮他眉目，便化出了好友的如歌面目。
他知她是谁，也不道破，也不发怒。只是挽笑说：“我是筠生。”
她心里怀疑，也不道破，也不发怒：“我叫红颜。”
夏河宠爱她，不是一世两世，到了生生世世。他只和她提过一个要求，不得在世间现颜。她心里臭美，你不让人看就不让人看吧。她接他给的任务，游戏人间散散漫漫，举步举心，不念芴都的皇帝。他纵她自由，不拿苍生相要挟，再大的事都一个人扛。而今遇见筠生，不得不苦笑晃头，指尖的青衣团扇摇的越发厉害，夏河若是知道，怕是不好开口。她一动心，他就明了。
客坐楼顶的少年，暇适抚琴，悠悠岁月，不过他指尖轻流。
离散时，筠生说：“小姐，我是江南云府的三公子，你有事可来府中寻我。”
她举了思扇，细细望他眉目，逗他说：“我晚上便来寻你。”
人生那么长，不妨来演演。
是先去看了红颜，红颜笑说：“现思，我真的很喜欢樱岛。你跟我们一起去水稻田捉鲤鱼吧。”旁边分食糖果的小孩子们起哄说：“姐姐，我家有你穿的便衣，我现在就去取。”说着孩子们都小雀似地跑走了，还不忘多抓一把糖果。
她想了会儿：“你真的不嫁了？”
“不嫁了。”
从樱岛回子雅的路上，在白砖黑瓦的雨巷里，遇见紫辞。紫辞未注意她，只见得他旁边的女子白衣飘逸，洒帅广袖，朗声笑答紫辞，声音清脆悦耳：“我名轻湘，你呢？”
她撑着油纸伞，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见到紫辞难得挠挠头说：“我叫紫辞，是不是不好听？”
女子说：“好听。”
她住了脚步，有院子里溢出的白色花朵落了她满额裙裳。她知道轻湘来自子雅世家，是家中独女。当年红颜也知道的吧。
她光明正大地带着礼物去了江南云府，府前的卫士，细细盘问了她，她边拨珠帘遮，边一一细答，只说是云三少爷要她来的。
卫士偷偷互递了眼色，有静姝来引路，说老夫人想见见她。
她楞了一下，忽悠了静姝，就顺着气息寻筠生去了。
正逢云府老爷宴宾，晃了晃，看见了林默的影子。
听静姝们议论说，古楼的栀子姑娘会来献歌，定要去听的。
她随意换了衣服，拦了筠生去路说：“公子，我寻你来了。”
筠生看了她一眼。“小姐，何事？”
她说：“无事。只是栀子姑娘好看吗？”
“好看的。”
她扯了他衣袖，死不放手。
筠生无法，便带着她去了。
二人是在楼上雅间。静姝望也不敢望她。
她见栀子姑娘酷似依稀眉眼的那刻，差点轻呼了声夏河，还好是咬回去了。筠生递了颗花生仁过来：“小姐，莫咽着了。”
她瞪了他一眼，静姝就退了出去。
她是知道林默为何会在这里了。
曲散，追了筠生的脚步出去，随到了房间，便说道：“筠生，筠生，我脚疼。”
筠生淡淡回了句：“小姐，请自重。”
她又晃到他面前，扭了鞋子说：“筠生，筠生，你看我的鞋子，硌得我脚疼。”
夏河又好久没做新鞋子给她了，这双还是压箱底的。
筠生面无表情：“小姐，请自重。”
“筠生，筠生，我要那个歌女。”
夏河是想笑，又笑不出来。她不是依稀呢。你放心吧。
话到嘴边，成了一句：“小姐，江南新出雪青的碧罗可好?”
她松了口气，是夏河。不是依稀。
好久没去渊绿境，邀了筠生说：“想不想去邻国芴都？”
筠生抬头望她眉眼，说：“可以的。”
一入渊绿境，夏河就现了形，说她早应该这般样子，他天天做鞋子给她。
她晃晃手里的粉色蔷薇丝质履，一试，发现又小了点。
这回倒是问说：“夏河，你又记错了。”
夏河忍笑未开口。
她换回原来的鞋子，没理他。
在蔷薇花树下祭出心灯，一直不敢看的，今天终是鼓了勇气来看，夏河倒是先红了脸，黑暗驱散了些，灯中已有火光。尊嘱咐她说，可以回冰极了，只是要和紫辞说，黑耀因如今北遥佳行，位同紫嘉。算是给他们的礼物。
她感知蔷薇花树，知道渊绿境随时可能起风，便望了夏河说：“我要回去了，你随我去的。”
夏河却默沉了，问她：“我还可以回来吗？”
她嗔怪地看他一眼：“后是因为王不能离开紫嘉，你，你也不愿离开紫嘉吗？可以回来的，只是不是从渊绿境，从这里来回时间太长了。”
“那你为何定要从这回？”
“从哪里来从哪里回。我当年是，是迟到误入的渊绿境了。”
我信你。信你是迟到了。夏河展扇说，又忽而扯了她的发丝：“你若在冰极见到了冰蓝……”
“真的！我怎么不曾想过！”她惊喜地望了夏河。
夏河望了眼蔷薇花树上的心灯，合扇说：“那我们等吧。”
“嗯，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