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卓气势汹汹冲进去。
满穗跟在后面,时刻准备把人拿下,却见楚遥光给她一个眼神,让她出去。
楚云卓一脸怒容,疾步上前,抬手就朝楚遥光脸上打过来。
楚遥光避开。
“你还敢躲?!”楚云卓怒目,“下人说你把二姐姐给你的衣服全扔了,是不是真的?!二姐姐都不嫌弃你,你有什么资格挑剔!我今天非得让你跪在这里,给二姐姐赔罪道歉不可!”
跟着过来的楚云汐焦急:“云卓别这样,来之前你答应了我,会好好和长姐说话的。”
她满脸又愧又悔:“全是我不好,想着亲姐妹当不分你我,竟把自己的衣服送给长姐,我已经差丫鬟去置办新衣了,长姐和小弟千万别因为我生了嫌隙......”
“她是狗咬吕洞宾,不配你一片真心待她!”
楚云卓愤怒,把楚云汐护在身后,指着楚遥光,“你给我跪在这儿道歉!把二姐姐的衣服一件不落找回来,从今往后,夹起尾巴做人,否则,别怪我今天要对你动手!”
楚遥光看着楚云卓没有半点儿遮掩的厌恶,心里只剩下自嘲。
上一世她为这个弟弟倾尽心血。
督促他读书习武,亲自教他兵法策论,找关系送银子把他塞进金吾卫,给他挣了个一片光明的好前途。
巴心巴肺替他谋划,换来的是黄泉路上他送了她一程。
而今她只剩下恨。
他欠她的一条命,是要还的。
楚遥光眼里没有半点儿温度,淡漠开口:“你不配罚我。”
“你放肆!”
非但不服软,还挑衅,楚云卓怒火中烧。
“你这个搅家精,刚回家就冲煞父亲,忤逆母亲,羞辱二姐,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侯府的规矩!”
说着一拳就打了上来。
楚遥光要引他踏陷阱,于是不还手,只闪躲。
楚云卓打不到人,更是怒不可遏,不管不顾欺身而上,拳头如雨点般挥舞过来。
楚遥光躲避间挪到香案旁,挟风带势的一拳砸到面前,千钧一发之际她将身子一偏。
“砰!”
拳头砸中香案,供奉的白玉观音晃了一下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碎玉飞溅。
楚云卓吓了一跳,没反应过来,就听楚遥光扬声喊了一句。
“满穗,拿人!”
一个黑壮丫鬟虎虎生风冲进来,拎小鸡仔一样抓住楚云卓,直接将人按在地上。
“故意损毁圣上御赐之物,轻者杖责,重者处斩,满穗,把人押到祠堂,请侯府各院主子过来。”
满穗大声应了声“是”,抄起楚云卓大步流星出去。
福安院里。
忠勇侯刚醒来,就听着许氏在床边哭,说楚遥光如何不顾大局,不懂规矩。
接着安嬷嬷就匆匆跑来,说大姑娘将梅雪打了个半死,还把二姑娘送来的衣服全扔了。
忠勇侯起身,换了衣服,要去兰香院,又有下人来报,说少爷被大姑娘扭去跪祠堂。
他头都大了。
只昏了半日,府里就乱成一锅粥。
都是楚遥光在惹祸。
忠勇侯匆匆赶到,踏进祠堂便冲着楚遥光怒喝:“逆女,你给我跪下!把家里闹的乌烟瘴气,当真觉得我不会罚你吗!”
“父亲莽撞了。”
楚遥光静静扫了他一眼,“云卓损毁御赐的白玉观音像,我作为长姐,教训他,有何错处。”
忠勇侯一惊。
怎么还有白玉观音像的事儿。
下人传话只说了楚遥光欺负楚云卓。
楚云卓急道:“是你故意激怒我的!我哪知道观音像是御赐的,你故意引着我往那观音像上打!”
许氏为儿子开脱:“观音像放在遥光屋里,摔坏了,是她保管不善,大半的责任在她那里。”
楚云汐挨着楚云卓身边跪下,眼泪扑簌簌落:“父亲别生云卓的气,是我的错,我不该把我的衣裳送给长姐,小弟以为我受欺负了,才会这么冲动。”
许氏找到抓手,立马顺着话头去质问楚遥光:“云汐好心给你添置衣物,你为什么要叫人扔出去,粗俗任性,不知好歹,从今日起,你给我好好待在你的院子里学规矩。”
楚遥光表情很平静。
“母亲也不懂事了,该学规矩的是二妹妹。”
许氏气得柳眉挑起,就听楚遥光说——
“以前在咱们自己家里,姐妹兄弟相处随意,如今封了爵,便不同往日。王公贵族有王公贵族的规矩,二妹妹把自己穿过的衣服送到我院里,是不敬长姐,不知道的还以为二妹妹故意拿自己的旧衣羞辱我呢。”
又说,“二妹妹的规矩没学好,母亲得闲,要好好教,将来少不得赴宴见人,若在外面也这般失了礼数,就叫看全京城的名门望族看笑话了。”
许氏眼底有惊怒。
这样强词夺理的话,叫她如何反驳。
楚云汐脸上也挂不住。
她被如珠似宝的养大,从未被人这样不客气下过面子。
方才落了几滴假泪,现在眼眶是真的红了。
看向忠勇侯,想要父亲为自己做主。
可惜楚遥光这一番话正中忠勇侯的七寸。
他极看重自己的功勋,好面子,爱听人奉承吹捧。
可京中的世家望族,看不上如忠勇侯府这样的“暴发户”,总有人背后议论他出身低,叫他很气愤。
若再因为家里女儿不懂礼数,丢了人,损了他侯爵的荣光。
他断不能容忍。
忠勇侯因此对着楚云汐沉了脸:“送衣服的事,是你没分寸,你长姐扔的没错。”
“从今日起,你待在你自己的院子里,把家规好好抄上一百遍,再找两个教习嬷嬷教你侯府小姐的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走动。”
“侯爷——”
“够了!”忠勇侯打断许氏,“还有云卓,轻率鲁莽,冒失无状,给我在祠堂跪上三天,也滚回自己院子里学规矩。”
“至于观音像——”他顿了顿,“这事传出去,侯府也要吃挂落,知道的人都把嘴闭紧了,谁敢泄露出去,我绝不轻饶。”
众人都应了是。
儿子女儿都受罚,许氏不甘心,恨恨瞪了楚遥光一眼。
楚遥光笑纳许氏的眼刀,又开口:“今天本是个小小的误会,闹成这样,是下人乱嚼舌根,添油加醋传话,煽动主子,才叫云卓气冲冲踹了我的门,连句解释都不问就动手。”
“不如母亲将我院里丫鬟的身契给我,她们有些不服我管教,拿着身契,我好驯服她们,免得以后再惹出麻烦。”
忠勇侯眼里,几个下人的身契不是什么大事,直接做了主:“身契你自己拿回去,好好管束下人,以后绝不可再闹出今日这样的事。”
楚遥光应是。
许氏不愿也没办法,脸色沉得厉害。
事了,众人便散了。
庶出的三姑娘楚明月很困惑,回院的路上拉着秦姨娘问。
“小娘,我怎么看不懂了,大姐姐也是夫人生的,可夫人看大姐姐像看仇人一样。”
秦姨娘说:“夫人待大姑娘一向严厉。”
“不对,夫人待大姐姐,不是严厉,是厌恶。”
楚明月年纪小,很多事不理解,却看得清楚。
秦姨娘不知该怎么和她说,叹口气。
她是勾栏瓦舍淘澄过,赎身出来的人,久在风尘,阅尽人心,许多事别人看不穿,她一眼就明。
许氏和二老爷不清白,二姑娘和大少爷未必是侯爷的血脉。
听说当初许氏怀大姑娘,几次出意外,险些落胎,后来被老夫人接到自己院里照料才安生。
或许许氏一开始,就不想要这个女儿。
这些腌臜事,她不愿跟孩子多说。
“我看大姐姐好有本事,样子温温柔柔的,一开口都是机锋,夫人那么厉害,都没在大姐姐手里讨到好。”楚明月说。
秦姨娘笑:“喜欢大姐姐,就多跟她学,你大姐姐从小就爱读书。”
两人说话,见侯爷身边的小厮火急火燎朝这边来。
“跑什么?”秦姨娘问。
小厮气吁吁,“小的找老爷,晋阳王府那边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