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谆谆诱导(1 / 1)

翌日清晨,雾霭沉沉,顾羡早早的站在廊下,手里提着两个纸包。

而几乎一个未睡的顾慈,也被这早晨的阳光晃醒,睡眼惺忪着从屋里出来就看到了叔父顾羡的露雾中的背影。

顾慈停了下来,整理了一下心情,开口到:“叔父……”

顾羡背对着,抬起了手,把纸包递给了顾慈的同时,开口说到:“昨天的事情,该谢谢人家先生。”

顾慈尚未回过神来,只顺势接过了顾羨手中的递过来的茶叶包。

“叔父,昨天的事……”

顾羨没回头,径直离开,留下一句:“你自己想清楚就好了。”

顾慈看着叔父的有着深沉爱与矛盾的身影,弱弱的来了句:“是。”

江南多潮湿,一夜未睡的凌潇站在廊下,看着檐上青瓦上的露水一滴滴落下时,对昨夜的事和黑衣人的身份,凌潇依然猜的八九不离十了,现在的他在等,等着确定自己是对的。

就在凌潇自顾自的伸手准备去接正要滴落下来的小水滴时,身后传来一句:“先生……”

凌潇回头,看着顾慈,眼眸微亮,开口说到:“泽希,有事吗?”

顾慈表明来意,开口讲到:“为昨天的事情,来谢谢先生。”

凌潇道:“无妨,坐吧。”

这是顾慈没有想到的,他来单纯的来表达谢意,没想到凌潇让他坐下来。

顾慈心想无所谓了,既然来了,总归是要寒暄一番的。

顾慈自然的放下茶包坐了下来。

凌潇看顾慈落座,装作无意的说到:“我很好奇。”

陈慈一怔,随后问到:“什么?”

凌潇说到:“你的武学和才识。”

陈慈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凌潇,不免的吃惊,和叔父在一起的这些年,叔父一边把平生所学倾囊相授,一边让他低调做人,整个溪山镇的人都觉得他和这个镇子上的所有孩子一样,没想到,就这几天时间,自己身上的东西便被刚来溪山的凌潇看出了。

想起叔父不时的提醒,顾慈不由的开始警觉了起来。

凌潇看着顾慈,微微一笑,开口说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想必此刻,你对于我,也像那些同样对你身世好奇的人一样吧,警剔。”

确实如此,顾慈惊讶于凌潇的世事洞明,不过,转过头一想既然昨天凌潇救了他,今天又如此开诚布公,大抵上也算不得是叔父口中的那些人,还是听听吧。

顾慈收回了闪烁的目光,开口说到:“先生怕是不单单只同我讲这些吧?”

凌潇眯着的眼,难掩眼中的笑意,沉静的说到:“是,你又猜对了。”

凌潇转头,身体微微倾,隔二尺之余目光所及的位置,抵着顾慈的目光,坦坦然的开口说到:“我要你跟着我学习王道之学。”

顾慈笑了,笑的肆意、轻蔑,却也饱含深意。

转头看着凌潇问到:“先生,学生不过一布衣子弟,即便是掌握了先生的这些学识又有什么用呢?”

凌潇笑了,笑的很轻松,一点也不为顾慈发出这样的问题而忧虑,相反,他高兴,高兴见到这样的陈慈,这样的顾慈意味着在他心中,一直有从他自身的境况出发,继而有对这个世间的感悟。

转头同样凌厉的看着顾慈问到:“你难道真是这么想的?”

顾慈迟疑了,凌潇再一次笑了,“哈哈哈。”随即开口说到:“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最清楚,你想一想,你到底是要像这镇子上的百姓一样,做一介平常的茶农,还是追求你心中的道,做一个改变世道的人,人生的开始,往往就在选择开始的一瞬间,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我也相信,你不会选错。”

凌潇说着话,便起身离开,只留顾慈一人在亭下双眼迷茫,身体僵直的的看着凌潇远去。

同时,耳边传来诗声“待到春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

历代王朝,治世手段,大抵上难逃哪几种,其中,读书算是最好施行的了。选定合适的诗书子集,用来作为读书人仕途升迁的阶梯,代代相授,让世人思想固化,人也好治理了许多。可是,就怕这世人中有人不读这天下人读书人都读的书,不求这天下读书人都求的道,所以,历代王朝的更迭,却也都来自有想法读书人的气性。

顾羡的肆意教授和学堂的诗书子集碰撞,倒是让顾慈思想也持续碰撞,其实,在顾慈的心里,有些事情他早已不在按这个世道想了。

顾慈回看过去往事,徜徉未来种种,他早就需要改变了,所以,在这一刻他决定去看看,刚才走了的人,到底能带给他什么。

夜晚时分,并未离开别院的顾慈,再次踏入了凌潇休息的园子,而凌潇也以恭候多时。

跪坐在茶案前的凌潇没看顾慈一眼,只是微微一笑,做出了沏茶的动作。

顾慈尚未完全落座,凌潇便开口说到:“尝一尝,这是今早你带给我的茶,看看,想要做一介茶农的你能不能制出这样的茶。”

顾慈闻言,眉头微蹙,似有一丝不快,不过,很快就变的很平静了,似乎什么也没听到,开口说到:“先生不必如此,这对我是没有用。”

凌潇抬眼看了眼平静的顾慈,开口说到:“哦,看来你是真的想清楚了。”说着话,同时把茶盏递到了顾慈面前。

顾慈看了眼他叔父顾羡制的清茶,开口说到:“当然。”

凌潇开口问到:“那么你是如何决定的?”

顾慈说到:“不着急,我有个问题问问先生。”

凌潇换了一副随你便,无所谓的姿态喝着茶,同时提了提神,以便听顾慈的问题。

顾慈直接问到:“为什么是我?”

凌潇开口到:“你这么聪明,你以为像我这样的一个外乡人突然出来在镇子上,又能留宿在书院,我的身份你怕是早就有所好奇了,现在又何必装作无辜的样子来问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呢?你难道要我撒谎说我的一身学问无人继承,需要找一个有慧根的人来继承吗?这样不是太过可笑了一点。”

接着继续说到:“不说未必是真不说,说了未必是真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这天下难道是个读书人就都知道自己读了书要干嘛?所以,这个问题,你在我这得不到答案,同样,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选择教你读书是为什么这一答案。”

补充

凌潇很高兴,同时茶炉上的水再次开了,氤氲的水汽伴着咕嘟咕嘟的声音直上,也似乎在宣告今天这一切的尘埃落定。

凌潇提过茶壶,接着品了口刚刚沏好未喝的茶,开口说到:“以后就这个时分过来吧,好了,走吧。”

顾慈闻言,直接离开,走到亭廊尽头停了下来,开口说到:“等等。”

听闻声音,低头摆弄茶具的凌潇抬起头来,盯着顾慈,狐疑的看着。

顾羡看着凌潇的面容和神情,嘴角微微一动,继而开口说到:“先生,这件事就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了。”

这正是凌潇想讲到的,不是为了不让顾慈更起疑,他刚才就想说了,没想到顾慈自己提到了,这正合他的想法,于是乎凌潇装作无所谓的简单的应了一声。

自两个人达成约定后的一两个月,顾慈都是白天在晏府私塾之内和镇上的孩子们一起上课,傍晚时分在去晏府别院找凌潇学习。

来来去去间,虽然两个相处都好似隔着什么,可是却也融洽,不似前几个月那么生分,相反,顾慈在心里还是很关注凌潇的。

今天,顾慈下课后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到别院来找凌潇。

“先生。”顾慈喊到。

凌潇回头看着顾慈,开口问到:“现在还不到约定的时辰,你怎么过来了?”

顾慈走近后开口说到:“先生,走,跟我去个地方。”

凌潇诧异的看着顾慈,满是疑问。

顾慈见状,笑着说到:“先生害怕什么,来溪山这么长时间了,先生怕是还没有游览过吧,今天学生陪你转转。”

凌潇依旧一头雾水,搞不懂顾慈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不过,顾慈同样也没有给凌潇反应的时间,直接上前来拉着凌潇就往别院外走。

两个人走在街上,顾慈一路上喋喋不休的给凌潇说着溪山镇的事物,好像真的是在游览。

凌潇起初还有疑惑,现在时间长了,感觉顾慈好像真没什么问题,就卸下了防备,只当是游览了。

恍恍悠悠的,顾慈就把凌潇带到了镇子边上,停在就一个竹篱笆围的院子前,看了眼凌潇便直接要推门而入。

凌潇眼看着门被推开,急忙拉住了顾慈问到:“这是?”

顾慈瞥了眼,笑着说到:“我家。”

“请吧先生。”顾慈行礼到。

凌潇环视一周,简单的竹篱笆围的园子,北面坐落着两间茅草顶的竹屋,东面是一个小竹棚,孤零零的置着一把摇曳的竹椅,西边是菜园,格外醒目的是一从从的黄菊,还有那只顾慈前些日子赢回来的白冠长尾雉。

“咕咕咕。”百冠长尾雉与凌潇四目相对时,合适宜的叫了一声。

凌潇眼看这院子的一切都让他动容。

“叔父,我回来了。”顾慈喊到。

跟凌潇吃过几次饭后,顾慈觉得凌潇的口味和他叔父似乎有很多相像之处,比如,喜欢清炖的鲜汤加一把鲜黄菊花瓣,就这菊花喝汤,为此,顾羨还装门养了这一垄的黄菊。

顾慈起初以为只是一个巧合,后来偶然发现凌潇只要是喝汤,菊花花瓣也都是凌潇自己准备的,就问到:“先生喝汤的时候也喜欢这样?”

凌潇起初听到一怔,后来便想通了缘由,开口说到:“家里的老习惯了。”

顾慈听了,看了,觉得凌潇是想家乡了,便问到:“先生想家吗?”

凌潇听到这个问题,不明觉厉,他的家,想来他该算是个没有家的人吧,便开口回到:“是啊,好多年没有回去了。”接眼看着顾慈,又缓缓的开口说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

顾慈看着凌潇,只好安慰到:“先生这么多年的习惯都没忘,就凭着这份信念也一定会回去的。”

凌潇看着顾慈,久久以后,肯定的说到:“会。”

接下来的吃饭时,顾慈不时的看看凌潇,可能是刻意掩饰,又有可能是习惯谈这个话题了,凌潇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往常。不过,顾慈还是记下来了这一刻。

早上出门的时候,顾慈在自家院里的水缸里看到了一只甲鱼,回头看了看叔父问到:“叔父,今天是要炖甲鱼吗?”

顾慈说到:“是啊。”听到叔父的回答,顾慈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凌潇,顾慈在心里想,要不就请凌潇吃饭,尝一尝他叔父顾羨的手艺,说不定两个人还会很投机呢!

院子里似乎和平常都没有什么异样,顾慈在灶下生着火,顾羨想往常一样做着饭,唯一不同的是,院子里有了另一个男人正逗着那只不久前顾慈赢回来的白冠长尾雉。

甲鱼已经顿上了,砂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的同时,香气也早已四溢满屋,此时,顾慈开口说到:“阳儿,去打点酒。”

顾慈看了眼顾羨,看来叔父今天很高兴,竟然都要喝酒了,顾慈很高兴,小跑着出去了。

看着顾慈跑出去的身影,凌潇起身,回头看着厨房。

眼看着支走了顾慈,顾羨便也从屋子里走将了出来。

“没想到,你终究是来了。”顾羨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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