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采购风波(1 / 1)

赤水河畔的夏雨,来得又急又猛。

方才还是晴空朗日,纳兰霏与小荷刚从一家相熟的粮铺出来,乌云便罩在了头顶。

她俩身后的梁璞伙计,扛着两麻袋新收的糯红高粱。

那高粱粒粒饱满,正是酿造浓香型大曲酒的绝佳原料。

距离新店铺开张,还有些时日,正是抓紧酿酒的好时候。

纳兰霏捻起几粒,指尖搓开,露出内里雪白的粉质,凑近鼻尖,一股粮食特有的醇厚甜香钻入肺腑。

“这成色不错,窖池养好了,头批酒就指望它了。”

她眼中闪过久违的光亮,那是酿酒人见到好粮的本能喜悦。

话音未落,天际滚过一声闷雷,豆大的雨点已噼里啪啦砸了下来,转瞬就连成一片白茫茫的雨幕。青石板路瞬间湿滑泥泞,行人纷纷抱头鼠窜,寻找避雨处。

“小姐快躲躲!”小荷慌忙拉着她往旁边一家布庄的檐下挤。雨点密集地敲打着瓦片,汇成水流沿着檐角哗哗淌下,织成一道透明的水帘,隔绝了喧嚣的街市。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冲破了雨帘,跌跌撞撞地闯入纳兰霏的视线。

那是个瘦骨伶仃的小丫头,穿着打满补丁、几乎看不出原色的粗布衣,赤着双脚踩在冰冷的泥水里,怀里却紧紧护着几把油纸伞。雨水冲刷着她枯黄的小脸,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卖伞嘞!上好的分水油纸伞!遮风挡雨,经久耐用嘞!”清亮的童音穿透雨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纳兰霏的目光,立刻被她怀中护着的伞吸引住了。

那伞骨架匀称纤细,伞面绷得极紧,桐油浸润得透亮均匀,伞纸薄而韧,在昏暗的天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最难得的是,伞面手绘的青绿山水,笔触虽稚嫩,却有一股灵动的野趣,显然是出自这丫头之手。

“好手艺。”纳兰霏由衷地低语了一句。

前世她便知这分水油纸伞是泸州赤水河畔特有的非遗手艺,工序繁复,非心灵手巧者不能为。

这丫头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功夫。

小丫头听到夸赞,眼睛更亮了几分,下意识朝纳兰霏这边靠近了些。

她小心翼翼地将一把绘着翠竹的伞举高了些:“小姐,买一把吧?只要……只要十文钱!淋病了可划不来!”

纳兰霏正欲开口,一个粗嘎凶狠的声音如炸雷般在雨幕中响起:“滚开!不长眼的贱蹄子!”

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汉子刚从旁边的酒肆出来,显然灌了不少黄汤,走路都打着晃。小丫头避让不及,怀中的伞被那汉子撞得散落一地,好几把瞬间沾满了泥水。

“啊!我的伞!”小丫头心痛地惊叫一声,扑过去想捡。

“妈的!晦气东西!撞了老子还想跑?”那醉汉被撞了一下,本就不爽,此刻更是借题发挥,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小丫头细瘦的胳膊,像拎小鸡似的将她整个人提溜起来,另一只手高高扬起,眼看就要掴下去,“老子刚做的缎面新鞋,被你溅的泥点子弄脏了!赔钱!十两银子!少一个子儿,老子把你卖窑子里抵债!”

小丫头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双脚悬空乱蹬,眼泪混着雨水滚滚而下,嘶声喊着:“我没有……是你撞的我!放开我!救命啊!”

周围檐下躲雨的人不少,却都噤若寒蝉,纷纷别开脸去,眼神躲闪,透着畏惧。

显然认得这泼皮是个有名的滚刀肉,无人敢惹。

醉汉见无人敢管,更加得意,狞笑着就要挥掌:“贱骨头,不给你点颜色瞧瞧……”

“住手!”

一声清喝,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硬生生打断了醉汉的动作。

纳兰霏拨开挡在前面的小荷,一步踏入了冰冷的雨幕中。

雨水瞬间打湿了她靛蓝的粗布衣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却挺直的脊梁。她脸上并无多少怒色,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静,双眸锐利如刀,直直刺向那醉汉。

“光天化日,欺凌弱小,你眼里还有王法吗?”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在哗哗雨声中异常冷冽。

醉汉被打断,先是一愣,待看清只是个身形单薄、衣着朴素的小娘子,顿时火冒三丈,啐了一口:“呸!哪来的小娘皮,敢管老子的闲事?王法?老子就是这条街的王法!识相的给老子滚一边去!不然连你一块收拾!”

他猛地将手里吓得发抖的小丫头,往泥地里一掼,小丫头痛哼一声,蜷缩成一团。

醉汉狞笑着,晃着膀子朝纳兰霏逼来,浓重的酒气和汗臭扑面而来。

他伸出油腻的大手,竟想直接去抓纳兰霏的衣襟:“细皮嫩肉的,陪大爷玩玩……”

“小姐小心!”小荷吓得尖叫。

就在那只脏手即将碰到纳兰霏的刹那,她眼中寒光一闪,不退反进!

脚下猛地一滑,像是被湿滑的地面绊倒,整个人“哎呀”一声惊呼,看似狼狈地朝旁边倾倒。

然而就在倾倒的瞬间,她脚尖却极其精准地勾起地上那把离她最近、伞面绘着翠竹的分水油纸伞!

伞柄入手冰凉沉重,带着竹子的韧性。

“滚开!”她借着倾倒的势头,双手紧握伞柄,用尽全身力气,将伞尖那坚硬的铜质伞头,狠狠朝着醉汉的脚踝扫去!

“嗷——!”醉汉猝不及防,脚踝处传来钻心剧痛,惨嚎一声,庞大的身躯顿时失去了平衡,一个趔趄重重摔倒在泥水里,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

“姐姐!”

泥水中的小丫头反应极快。

见状立刻抓起旁边另一把伞骨更粗实的油纸伞,像只被激怒的小兽,扑上去对着醉汉正要撑起的后背和脑袋就是一顿没头没脑的乱抽!

啪啪啪啪!

“狗东西!叫你欺负人!”

醉汉被抽得嗷嗷直叫,头上、脸上、背上火辣辣地疼,又被泥水糊了一脸,狼狈不堪。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贱人!老子宰了你们……”

纳兰霏一击得手,毫不恋战,立刻抽身后退,同时将手中那把翠竹伞猛地撑开,伞面瞬间张开,像一面坚韧的盾牌,挡住了醉汉胡乱抓来的手。她对着小丫头急喝:“快走!”

小丫头倒也机灵,又狠狠抽了那醉汉两下,丢了伞转身就跟着纳兰霏跑。

“想跑?没门!”醉汉彻底被激怒,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双眼赤红,咆哮着猛追过来。

沉重的脚步踩得泥水四溅,庞大的阴影瞬间笼罩了跑在后面的小丫头。

眼看那粗壮的胳膊,就要抓住小丫头细瘦的肩膀……

“咻!”

一声尖锐短促的破空厉啸,撕裂雨幕!

一道乌光快如闪电,擦着醉汉伸出的手腕飞过,“笃”的一声闷响,深深钉入旁边布庄厚重的门板上,尾端犹自震颤不休!

醉汉的动作戛然而止,手腕处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低头一看,一道细长的血痕赫然在目!

他骇然转头望向那钉入门板的东西,竟是一截手指长短、削得极其尖锐的硬竹签!

一股冰冷的、如同被毒蛇盯上的寒意,瞬间从脊椎骨窜上头顶。

“谁的爪子不想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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