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惩治(1 / 1)

此刻,聆天阁三楼东面的阁子里。

一扇绣着精致纹样的屏风横在中间。

屏风一侧,莺歌漫舞,水袖蹁跹,好不热闹。

而另一侧,一人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肥肉铺了满地。寂静的空气里,唯有他上下牙关格格相撞的碎响。

他微抬眼皮,顺着那双暗纹黑底皂靴偷瞄上去,一个剑眉星目的男子端坐在主位,正冷冷睨着他。

那肥硕身躯霎时筛糠般剧颤,将额头重重砸向冰凉的地砖:

“王爷,小的……小的家里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实在是迫不得已才动了这笔钱啊!王爷饶命啊!”

信王顾知检眼眸微垂,想着这人庄子里的17房外室,嘴角轻轻抽动。

左手微抬,两指并拢,向前一划。

眼前银光一闪,刹那间血光四溅,那人张着嘴还来不及呼喊,便已尸首分离。

一道黑影收刀入鞘,退回到顾知检身侧。

听得一阵气喘吁吁后,一只指尖圆润的手扒上了窗棂,一个圆脸带着婴儿肥的少年费力地从窗口挤了进来。

那道黑影憋着笑,对着那少年颤声说道:

“元宝,你走门进来也无妨。”

元宝只瞪了他一眼,站在顾知检身旁低声汇报道:

“王爷,侧妃已送入洞房。”

顾知检微微颔首,看着这人脸都皱在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不耐的咳了一声。

“是……侧妃一入雅韵苑,便要打杀了陪嫁嬷嬷。”

顾知检微挑眉,流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信步走到屏风外,由几名姿容俏丽的舞姬簇拥着出了聆天阁。

“啪——!”

雅韵苑里,竹板拍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再次响起。

陪嫁的崔婆子杀猪般凄厉的惨嚎立时在院落里炸开,她跪在地上,脸上紫红的檩子与谢道清手背上的如出一辙。

此人上一世顶替谢道清从养父母家中带来的丫鬟宝珠,跟着谢道清进了安国公府。虽后来还算老实,可宝珠被柳婉柔设计溺死,也有她的一份因果。

今生在轿外听到她的声音,谢道清便意识到,她又一次换走了宝珠。

她捂着左脸怒骂道:

“二小姐,我是夫人指给您的陪嫁,你怎敢……”

“啪——”

她未说完的尾音陡然上扬,右脸多了道同样可怖的檩子。

谢道清一步逼近,俯视着地上发抖的人影,刻意将声线压得又低又缓,带着几分威胁:

“我什么二小姐,我现在是谢侧妃。崔婆子,听说你和林婆子家的孙子都被脱了奴籍在清月书斋读书?“

崔婆子额头霎时冒出冷汗,那副壮硕身板支撑不住似的左右打晃。院里一阵冷风吹过,她两眼一翻,竟是晕了过去。

谢道清鞋尖轻踢崔婆子手臂,人依旧是一动不动,但紧闭的眼皮下,眼珠乱转。

谢道清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里感叹这人的蠢,随后用更加低沉的声音,倾身对她说道:

“崔妈妈,你只知我养父母是商户人家,可知这么多年我跟他们走南闯北,那杀人越货的生意可没少见……”

晕躺在地上的人眼皮颤动起来,死死咬着唇,仍是一动不动。

谢道清声音又轻了些,乘着风钻进了崔婆子耳朵里:

“你那细皮嫩肉的小孙子,卖到西南去,定是……”

话音未落,那崔婆子猛地弹坐起身,瞄到谢道清脸上诡异的突起胎记,更是一震,狠命磕头不止,几下就在坚硬的青石板上印开一片触目的暗红。

谢道清看着这个刚才还颐指气使的婆子,现在被吓的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冷笑道:

“回门那日,把宝珠的人和卖身契一并带到我面前。否则,你们两家的宝贝金孙,就去选块风水宝地吧。”

崔婆子连连磕头称是,四肢并用爬出了雅韵苑,只在青石板上留下了一片洇湿。

所幸侧妃入府仪程从简,倒也省了她一场折腾。更兼她对那冷面信王本就不存半分期待,正好腾出手来,料理这些前尘旧恨。

院子在王府东路,布置简单但不失大气明朗,院中栽种了青竹与梅树,此时院中还有几盆应季的菊花做点缀,正应了雅韵苑这名字。

只是这屋里的家具摆设略显寒酸,与这气派的信王府外观格格不入。

她在养父母家早已习惯凡事亲力亲为,趁着四下无人,哼着知否配乐,利落地收拾起来。

一番归置后,她拿出包袱里的竹骨风车,翻身挂在了屋檐下的木枋上,盯着窗外那小片竹林,回想起了前世与顾知检的一次照面。

她只知道夺嫡之乱后,顾知检成了少数幸存的先帝血脉。虽然人如冷玉但却常常流连聆天阁,成日听戏看曲逗蛐蛐,活脱脱一个不学无术的闲散王爷典范。

二人在一次中秋晚宴上相逢,宴席间,官员的攀附逢迎也好,贵胄的讽刺挖苦也罢,他全都置若罔闻。

难道真如柳婉柔所说,这人竟是个哑巴?

谢道清低头瞥见地上那摊湿痕,嘴里嘟囔着那婆子要刷不干净定要把她罚个底掉。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男声:

“虚张声势,看来要给她拨几个丫鬟了。”

谢道清一激灵,猛地抬头四顾,眼神在院里院外扫了个遍。

竟然空无一人!

纵然谢道清以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经历了一次穿书一次重生,她也开始相信世界真的有神明。

谢道清吓得急忙跪在地上,搓着手许愿道:

“漫天神佛在上,小女子不求姻缘顺遂,只求报仇后早日回到现代,我好不容易考上的那个教师编啊……如果这条路实在不通,那小女子愿拿此生姻缘献祭,换堆成山的金银...我、我也认了!”

“噗哈哈……”

一连串明显憋不住的闷笑从头顶瓦片缝隙里漏了出来,随后被人立刻打断。

谢道清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锐利的目光直直钉向笑声源头,恼羞成怒大喊道:

“大胆贼人,敢闯老娘的院子,别让我抓到你!”

只见两抹黑色身影飞身逃窜,

“蠢贼!大白天穿什么夜行衣啊!”

其中一人脚下一趔趄,直直摔下了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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