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缓缓驶入学校,同学们陆续下车。
夏樾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东西,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陈澈起身时,背包带不小心勾住了座位的缝隙,他低头去解,动作有些笨拙。
“别动。”夏樾伸手按住他的背包,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一下。
她快速解开那个死结,抬头时正好撞上陈澈看过来的眼神,那里面没了早上的冰冷,倒像是蒙着层薄雾,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谢了。”他低声说,声音比平时柔和了些。
夏樾“嗯”了一声,率先下了车。
刚站稳,就被霍南辉拦住了去路,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我送你回家吧?正好顺路。”
“不用。”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别这么不给面子啊。”霍南辉笑得玩味,“还是说,你想跟陈澈一起挤公交?”
这话像是根针,精准刺到了旁边的陈澈。他攥紧背包带,转身就往公交站走,背影看着比来时更挺括,却也更孤单。
夏樾瞪了霍南辉一眼:“跟你有关系吗?”说完就去追陈澈。
霍南辉在后面喊:“夏樾!你等等!”可她头也没回。
公交站台上人不多,陈澈靠在站牌旁,望着远处驶来的公交车,侧脸在夕阳下显得轮廓分明。
夏樾走到他身边,没说话,只是并肩站着。
“你不用跟着我。”他开口,声音有点哑。
“我回家也坐这路车。”夏樾掏出手机,假装刷着消息,“巧合而已。”
“还有,你身上的伤…”夏樾指了指他胳膊上的一道道伤口,还有淤青,“谁给你弄的?”
陈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眼睛里有一丝丝红血丝,但因为灯光太暗夏樾没有注意,只当是他不愿意理自己。
公交车来了,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
车厢里人少,夏樾选了后排靠窗的位置,陈澈犹豫了一下,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一路无话,只有公交车报站的声音。
夏樾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路灯,兜里的巧克力还带着点余温,软乎乎的,像此刻心里说不清的感觉。
快到夏樾家那站时,她正准备起身,陈澈突然开口:“明天……数学测验。”
夏樾愣了愣:“嗯?”
“你上次的卷子,最后两道大题都空着。”他别过头看窗外,耳朵又红了,“我这里有份错题集,明天带给你。”
夏樾心里咯噔一下。
原主是个学渣,她接手后虽然补了点课,但确实没在意过数学测验。陈澈居然注意到了她的卷子?
“你偷看我卷子?”她故意逗他。
“谁偷看了!”他急着反驳,声音都拔高了些,“老师发下来的时候掉地上了,我顺手捡起来而已。”
看着他慌乱的样子,夏樾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陈澈更不自在了,干脆把脸埋在臂弯里,假装睡觉。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走?”
夏樾问完这句话看向旁边的陈澈。
他抬头:“你做梦。”
声音很淡,还带着决绝的味道。
车到站,夏樾起身时,他突然抬起头:“那个……巧克力。”
“嗯?”
“化了也能吃。”他说得飞快,像是怕被人听见,“没过期。”
夏樾忍不住笑出声:“知道了。”
下车时,她回头看了一眼,陈澈还靠在座位上,却偷偷掀开眼皮望着她,对上她的目光,又赶紧闭上眼。
回到家,夏樾从兜里摸出那块化了的巧克力,糖纸上印着最简单的小熊图案,一看就不贵。
她剥开糖纸,把软乎乎的巧克力塞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带着点微苦,居然意外的好吃。
“系统说吧,他那伤是谁弄的?”
“因为您更改剧情,以及黑化值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所以为了保持黑化值,我们设置陈澈被他爸爸追债的赌路。”
?还能这么玩?
二话不说夏樾就穿上衣服就往外冲,连鞋都没来得及换,踩着拖鞋就噔噔噔下了楼。
夜风卷着凉意扑在脸上,她却觉得心里烧得慌。
系统:“宿主您要干什么?”
“让剧情提前。”
她拦了辆出租车,报出陈澈家大概的方向。
那片老旧的居民楼她在小说里看见描述过,大差不差,应该就是这里。
车子在巷口停下,夏樾付了钱就往里钻。
窄巷里堆着废弃的纸箱,路灯忽明忽暗,隐约能听见深处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小兔崽子!还敢藏钱?”一个醉醺醺的男声炸响,“老子欠的赌债不用还了?”
接着是沉闷的撞击声,夹杂着陈澈压抑的喘息。
夏樾心脏猛地一缩,拔腿就往声音来源跑。
拐角处,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正揪着陈澈的衣领往墙上撞,正是陈澈那个嗜赌如命的父亲。
陈澈被按在墙上,额角磕出了血,却死死咬着牙,怀里还护着个布包——夏樾认出那是早上他背去敬老院的包,此刻被他捂得紧紧的。
“住手!”夏樾捡起地上的木棍就冲过去,照着男人的胳膊狠狠砸了下去。
男人吃痛地松开手,转头看见是个小姑娘,骂道:“哪来的野丫头?敢管老子的事!”
“我报警了!”夏樾掏出手机举得高高的,屏幕亮着拨号界面,“你再动他一下试试!”
男人显然怕了警察,眼神闪烁着往后退了退,却还是梗着脖子吼:“这是老子的家事!”
“家事?”夏樾挡在陈澈身前,“把儿子往死里打也算家事?你看看他胳膊上的伤!看看他额角的血!你配当爹吗?”
陈澈突然从后面拽了拽她的衣角,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你走。”
“我不走。”夏樾反手握住他的手腕,他的手冰得吓人,“要走一起走。”
看陈澈不说话,夏樾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黑卡甩给男人:“你儿子的命我要了,现在你可以滚了吗?”
男人的目光瞬间被那张黑卡勾住,醉意醒了大半,他捏着卡翻来覆去地看,又瞥了眼夏樾身上的名牌卫衣,喉结动了动:“你……你说什么?”
“我说,他归我管了。”夏樾的声音冷得像巷口的风,“你欠的赌债,他妈的医药费,我来还。但从今天起,你不准再碰他一根手指头,否则这张卡里的钱,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陈澈猛地抬头,眼里像炸开了火星:“夏樾!你疯了?”他想把卡抢回来,却被夏樾按住肩膀。
“我没疯。”夏樾盯着他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总比看着你被打死强。”
男人掂量着黑卡的分量,又看了看陈澈额角的血,突然笑了,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在一起:“行!只要钱到位,这小兔崽子你爱带哪去带哪去!”他揣好卡,又啐了一口,“以后别再让老子看见你。”说完摇摇晃晃地消失在巷尾。
巷子里只剩下两人,陈澈一把推开夏樾,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戾气:“谁让你用这种方式?你把我当什么了?可以随便买卖的东西?”
“不然呢?”夏樾被他推得后退半步,眼眶有点红,“看着你被他打死?还是等着他明天再来堵你,把你胳膊打断?”
陈澈攥紧拳头,指节泛白,额角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领上:“我不需要你的施舍!更不需要你用这种方式来可怜我!”
“这不是可怜!”夏樾上前一步,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交易!我花钱买你平安,买你能安安稳稳地上学,买你不用每天活在他的阴影里!你要是觉得难堪,就记着这笔账,以后加倍还我!用你的本事,用你能赚到的钱,不是用你这一身伤和硬撑的骨气!”
“他妈救了你两次!一句感谢的话都不会说吗?你在这里跟我较什么劲?”
陈澈愣住了,眼里的怒火慢慢褪去,只剩下茫然和无措,像个迷路的孩子。
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伤口的手,又抬头看了看夏樾泛红的眼眶,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夏樾终究没狠下心来从兜里掏出纸巾,踮起脚想帮他擦额角的血,这次他没躲。纸巾碰到伤口时,他微微瑟缩了一下,却任由她动作,只是喉结滚动着,低声说了句:“这卡……很贵吧。”
“还行。”夏樾避开他的目光,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反正比你的命便宜点。”
这卡是夏樾把那些名牌包包衣服卖了的钱,现在好了一分也没有了。
夏樾自然没有给陈澈摆什么好脸色。
陈澈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又有点说不清的暖意:“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夏樾背起他掉在地上的布包。
她转身往巷外走,走了两步发现陈澈没跟上来,回头看他:“走啊,难道要在这站一夜?”
陈澈望着她的背影,路灯的光勾勒出她的轮廓,明明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此刻却像个披荆斩棘的骑士。
他吸了吸鼻子,快步跟上去,并排走时,悄悄往她那边靠了靠,肩膀不经意地碰到一起。
“那个布包……”他突然开口,“周奶奶塞给我的,说让我给我妈带点。”
“嗯,我知道。”夏樾侧头看他,“你妈看到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