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倩的思绪,如脱缰的野马,奔向了另一个时间线,另一个身份。
看到门外那个“自己”。
她的心脏猛地收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
过去的陆倩,根本没见过艾丽。
如果与过去的自己相遇,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交错,会不会引发不可逆转的影响?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悬浮商店的系统,剩余的生命值,所有过去的记忆,以及周围的这个副本环境,会不会瞬间坍塌?
陆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不断告诫自己这只是个副本。但那种强烈的不安感,却丝毫没有减弱。
就在她犹豫的间隙,视线忽然瞥到桌旁的垃圾桶。
在一团粉碎的纸屑之上,一张被撕裂的纸片边缘,隐约露着个角。
她的记忆里,这位艾丽总,丢弃和销毁任何文件都极度谨慎,一定会用办公桌旁的碎纸机粉碎。
绝对不会“手撕文件”。
盯着纸片看了一秒,陆倩俯下身。
纤长的手指捏起那片撕碎的纸张。
纸张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是一张80克打印纸。这种薄纸,不是那个挑剔的艾丽平时会用的。
发觉了这个异常,她立刻弯腰,将垃圾内其余几片散落的碎纸片也一并拾起来。
再次抬眼。
走廊上的“自己”已经完全消失不见。
看来,这位“实习生陆倩”,出现在这个楼面,并不是来找自己的。
松了口气,将目光收回,重新落到桌面的这些纸片上。
她把这些残片小心地拼凑起来。
边缘的墨迹和纸张的纤维细致入微地吻合。
在台灯的的光线下,一行用公司内部备忘录格式打印的文字赫然浮现:“销毁档案室L-17文件。”
“叮铃铃——”
桌面的电话铃声突然大作。
把专心拼纸的陆倩吓了一跳,手肘不慎撞到桌沿。
桌上那刚拼完的纸片被震得掀起一角,最边缘的几张打着旋飘落在地。
“艾丽总,提醒您十分钟后周例会就要开始了。”助理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
陆倩挂完电话,无奈地把这些纸片收进办公室抽屉,并把抽屉上了锁。
随后,她捏着个平板往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也有一扇厚重的门,不过门现在打开着。
室内坐满了公司核心管理层。
长条会议桌尽头的主位上,坐着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
公司的老板洛先生。
他长身玉立,西装裁剪得体,一丝不苟的发型下,是一张温文尔雅的脸。
洛先生四十多岁年纪,眼角有些细纹。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整个房间的焦点都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身上。
陆倩的心头咯噔一下。
他的眉眼、鼻梁,甚至连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笑,都很眼熟。
“洛”并不是一个很常见的姓氏。
眼前这位洛总的容貌,和P大那位外联部长洛茗非常像。
或许,他是洛茗的父亲,或者叔伯?
想到这里,陆倩在他那温雅的气息下,又看出了一丝阴霾之感。
这世界真的那么小?
还是他的出现有其它原因?
洛先生的目光扫过众人,并没在艾丽身上多停留。
“开始吧。”洛先生的声音低沉悦耳。
抛出很简洁的三个字后,各部门老总便开始了汇报。
……
“最近几周,我们发现,”合规部的总经理说道,“有几份核心项目的加密文件,出现了未按流程访问的迹象,或许出现了外泄。”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科技部的总经理脸色有些发白,连忙解释:“洛先生,我们已经启动了排查,初步判断为外部黑客攻击,我们正在追溯IP地址……”
“公司内部,近期会加强所有的访问监控和限制。”科技部总经理补充道。
洛先生听了只是点点头,用手势打断了他,示意他不必多言。
科技部总经理见此,立刻噤声,低下了头。
陆倩的心里忽然联想起那垃圾桶里的纸片。
那张“销毁档案室L-17文件”的备忘录,会和这些事情有关吗?
这个艾丽,难道是在窃取公司秘密?
但是陆倩所继承的角色记忆里面,没有这样的设定。
或者是,有人在陷害艾丽?
突然,她想到了档案室。
陆倩在意识深处,同时打捞着两段记忆——属于艾丽的职场经历,和自己真实的过往。
艾丽身为高管,只需要点几下鼠标,自然会有助理或实习生把文件送到她桌上。
她没亲自踏足过那间档案室,甚至不清楚其具体位置。
但实习生陆倩不同。
那个抱着文件在走廊里奔跑的自己,无数次往返于打印机和各个部门。
打印、复印、送文件……
枯燥的跑腿工作里,似乎曾经过一个地方。
记忆的碎片突然闪回。
过去的自己,见过那间档案室的大门。
走廊尽头,一扇非常厚重的金属门。和困住EMBA同学门的游戏厅的门,有些相似之处。
那扇门!
会是它吗?
这个认知像电流般窜过后背,陆倩手心有些微汗。
她决定,会议结束后就去确认。
就在刚才,科技部确认了最近会执行更严格访问控制。
她必须在这些措施生效前,进到档案室。
会议结束,一房间的高管们陆续退场。
陆倩没有立刻起身。
她等到其他人三三两两地离去,才慢条斯理地收拾好桌面上的平板和触控笔。
为了不留痕迹,她没用公司的系统,查询档案室的位置。
而是凭着记忆,坐电梯下楼。
转过一个拐角,这里几乎没有职员经过。
陆倩向走廊尽头靠近。
“咔吱!”的异响,伴随着一个尖锐的女声传来。
“搞什么?你连复印机都不会用吗,卡纸了我的复印怎么办?你知不知道这些文件有多急?”
陆倩的脚步顿住。
这个声音,这个语气,她太记忆犹新了。
朝声音源头望去,档案室楼面的公共复印机旁,两个身影正僵在那里。
一个穿着尖头红底鞋的年轻女孩,正双手抱臂,一脸不耐烦地训人。
而被训斥的人。
白衬衫,黑西裙——正是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