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再入咸阴山(1 / 1)

原以为,随着洪武的‘离去’,楚子循很快便会清醒过来,然而三日过去,他的状态未见好转,反而每况愈下,岳桑桑日日夜夜的守着他,熏蒸,药浴,针灸......

几乎她能想到的方法,她都用了一遍,可楚子循仍是面色灰白如死,不见转醒。

直到连心跳都微弱的不易察觉,岳桑桑终于崩溃了。

她伏在床边,埋怨着自己医术不精,祈求着楚子循能听到她说话,哭的一度上气不接下气,几次晕眩过去。

李富贵想,若连万毒门的人都说自己医术不精,那此方世间就无会医之人了。

楚子循的情况不是单纯的病理关系,而是被夺舍后遗留的一系列连李富贵都无法解释的后遗症。

她无法把楚子循归于【亡人】,更不知该如何面对各家长辈,明明一起结伴前往嵊州参加武林大会,道途过半,却发生了这么多事,心境早已不复当初的豪情壮志,嘤嘤剑断,世上亦无第二个御灵法师,少年初升的意气在此时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她收拾着包袱,已经想好,让岳桑桑向万毒门及上京传信,尽快把楚子循护送回去,或许还能挣得一丝生机。

正当此时,一阵短而有序的敲门声响起,阿善端着午饭吆喝着进来:“客官打扰!给您送餐来啦!”

当下这种沉重的氛围里,阿善无知无虑反而成了一道风景,他随手将李富贵的包裹挪开,放上可口的饭菜,露出标准的八齿微笑,俨然已经充分适应了环境,是个合格的店小二了。

“富贵姐姐,楚公子今日好些了吗?”

他照例每日一问,却不知这每一问中,藏着他多少理解,毕竟妖族寿数漫长,且与他而言,楚子循法术高强,无所不通,大抵也很难将他与所见凡人的脆弱与之联系吧?

想起初遇时的种种猜忌与威压,到如今的彼此信任和帮扶,时间果然是验证真心的法宝,亦是隐愧之心的催化剂,那声如鲠在喉的抱歉,终于可以不吐不快。

她拉住阿善粗糙的手掌,将他引至身旁坐下,缓缓而道:“阿善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好好和你沟通过,我耐心不好,曲解了你的意思也从未给过你解释的机会,这些都源于我对妖的偏见,我向你道歉。”

阿善懵懵懂懂的听着,似乎在努力理解,也不知他是否明白了,半响后他嘿嘿一笑:“我知道富贵姐姐是好人,桑桑小姐,还有楚公子,你们都是好人。”

闻言李富贵低头一笑,罢了,也许终有一天,他会理解的。

“阿善,我们要离开毕县了。以后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一定要注意隐藏自己的身份,人心难测,万不可轻信于不相识的人,亦要牢记住你名字的含义,你的善良和初心,是你融入人类世界的根本。”

阿善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无措:“离开?你们要去哪?不带阿善吗?”

李富贵耐心解释着:“楚公子生病了,以我和桑桑小姐的能力没办法医治,我们得带他回家,找更厉害的大人来救他,你已经拥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可以走出自己的人生,我相信终有一天我们还会相见。”

更厉害的大人?

阿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脱口而出道:“石菩萨,石菩萨很厉害的。”

李富贵闻言一怔,迅速调整了思绪,激动的站了起来:“是了!我怎么就没想起她来呢?同样都是妖,浣柔可是修行了六十万年的大妖啊!”

事不宜迟,李富贵赶紧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岳桑桑,犹如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俩人即刻一拍即合,然而临了却犯起了难,不论是拉货的还是租车的,一听她们要前往咸阴山后纷纷敬而远之。

李富贵心下一横,扯下两张床单将楚子循绑在背上,岳桑桑顿时惊得后背发凉:“你要背着楚子循一路走过去吗?”

她知道李富贵力气大,但没想到这么大,楚子循可是高她近半个身呐!

李富贵颠了颠楚子循,又将绳结紧了紧:“到时候看,先出发要紧。”

李富贵原本对自己的力气挺自信的,却忽略了耐力的消耗,加之咸阴山常年无人踏足,山道险峻崎岖,她踏出的每一步无不需要斟酌试探,她保证此生第一次体验到‘累彻心扉’是什么滋味,汗水流进眼眶居然是火辣辣的疼,短短四十里路,他们一路走走停停,硬是花了一天才到。

直到李富贵精疲力竭的跪倒在白狐石像前,岳桑桑才惊觉李富贵的鞋底早已磨破了,暗红的血污和泥土沾满了她整个脚底,岳桑桑自认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此时此刻,她的膝盖却软的发疼,不可自持的屏住呼吸,跪在了李富贵身后。

李富贵没有察觉到岳桑桑刻意压制的抽泣声,犹如老友见面似的拍了拍白狐石像的脸,叹道:“想不到我这把伞还挺管用的啊,这么些时日了,你身上一点也没脏。”

她嘿嘿一笑,省去了寒暄的力气,甩着双臂重重一拜,五体投地。

瞬时间一道惊雷劈下,沿着伞骨直窜地面,炸出一声惊天动地。

李富贵惊愕的抬起头,她还没来得及开口求石菩萨现身呢,便被一股力量推倒在地,岳桑桑趴在她身前死死的挡着她,明明她自己都怕得要死,却还安慰着惊魂未定的李富贵:“小富贵你别怕,我保护你!!”

李富贵只觉得脑中嗡嗡的,刚才那道雷仿佛劈中的是她的脑子!!

原本风和日丽的咸阴山,此刻如同被一块巨大的幕布罩住了一样,只有张牙舞爪的闪电偶尔照亮树荫的斑驳,巨大的轰炸声此起彼伏,源源不断朝着浣柔的石身一阵阵劈去,此时铜伞与石像俨然成了一颗硕大光球,李富贵被闪的睁不开眼,她反抱住岳桑桑,整个脸埋进了她的颈窝处。

她好害怕呀,吓得瑟瑟发抖,岳桑桑将她抱得越发紧了,每一次余波都透过岳桑桑温暖的身体缓缓传递过来,一阵接一阵的无形力量像是巨人的重锤狠狠砸下,她们仿若湍急河流中的一叶小舟,随着地面震荡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了。

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紧闭的眼皮突然被剧烈的鲜红所覆盖,外头的光线越强烈,雷鸣声就越弱,直到一切消弭于黑暗,眼皮上不再是火辣辣的灼烧感,一阵脚步声响起,是踏碎枯叶的酥脆声,李富贵才终于敢抬起头。

眉眼如水般轻柔和善,薄唇如纱般清透绯红,似笑非笑。

白衣女子撑着焦黑的铜伞缓缓向她们走来,周身萦绕着丝丝雾气,额间一朵白莲散发着晶莹的水晶质感。

“浣柔?”

闻得李富贵叫她,浣柔停下脚步,回应:“是我。”

李富贵小嘴一扁,直接崩溃了:“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啊!我就是没洗手摸了你一下,你犯得着用雷劈我吗!”

她扯着自己破破烂烂的裙子欲哭无泪,这是岳桑桑才送她的新裙子啊!!

“你看就是被你吓得,我裙子都扯破了!”

浣柔莞尔一笑,莲步轻移几许,缓缓跪在李富贵面前,吓得李富贵连忙爬起身来扶她:“算了算了,一条裙子而已,我不怪你了。”

谁知浣柔轻轻按住李富贵的手,拒绝起身,温声道:“多谢恩人赐以天雷之劫,护助弟子飞升。”

李富贵:????

啊?

岳桑桑恍然大悟:“原来你说的是真的?小富贵真是你的动劫之人!”

听岳桑桑这么说,李富贵终于反应过来,她啧啧称奇:“对对对!当初你说我是你的机缘,说我会给你带来天雷之劫,只是时机未到,没想到都一一应验了!你算的也太准了吧!”

浣柔含笑,持过身边的铜伞恭敬奉上:“幸得恩人所赠铜伞庇护,弟子此受一百一十二道雷劫,道道威力皆有铜伞渡化,才不致弟子真身形容溃破。”

李富贵不可置信的接过这一摸一手黑的‘焦伞’,叹道:“想不到这三两银子真能在地摊上淘到宝贝啊!”

想起浣柔还跪着,李富贵连忙将她扶起,想了想又将铜伞递给她道:“既然送给你了,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希望你别嫌弃。”

浣柔微微福身,郑重的接过铜伞,神奇的是这焦灰居然一点都不会粘在她手上?

李富贵低头看了看自己黢黑的掌心,一阵迷茫。

又听浣柔道:“恩人此次重返咸阴山,弟子已粗略算得因由,楚公子绝非泛泛之辈,他之造化不在我之下。”

【什么意思?】

李富贵惊讶的看着地上躺成一条的楚子循,一声叫了起来:“你的意思是他也是妖?!”

岳桑桑也惊了:“不会吧?”

浣柔轻轻摇头,视线转向于岳桑桑身上:“非也。弟子得窥其一已是犯了忌讳,恩人切记,若得骨血伴生之物,一定要寻来替楚公子配上,方得保楚公子尸身不腐。”

说罢,浣柔的身形逐渐变成一道虚影,大有要神形遁去的迹象。

岳桑桑/李富贵:“尸身不腐?!”

这个结果于俩人无异是晴天霹雳,岳桑桑瘫软的坐在地上,心里一遍遍回响着浣柔的话,虽然知道浣柔不可能骗她,但她还是爬到了楚子循身边,靠在他心口处,试图捕捉到一丝跳动,所查无果后,又立刻打开药箱掏出各类医药器械对着楚子循一阵抢救。

李富贵同样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她朝着那缕轻烟飘散的方向狂奔,不是!不是这样的!

“浣柔!浣柔你出来!我来找你就是为了救活楚子循!我不要你说什么尸身不腐!你一定有办法!你不能轻飘飘的就交代在这!我不接受!”

她叫的嗓子都哑了,奇怪的是她从未感受过的心跳,此时却慌得她整个人都跟着抖,她停了下来,难受的捂着胸口。

【这里......这里难受的就像要炸开了一样......】

“堕魂之所,处于落河,古有妙善,今有缘法。”

一声声回音于林中飘荡,李富贵仰起头,只见天色清明如碧海潮波,顿时一笑:“浣柔!我贺你仙途坦坦,香火兴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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