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诗白惊喜的露出些许笑意,问:“那可发现什么异常?”
“那尸体应是个老人。”东方清说着,掏出几根白发。
宋诗白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了。
原本还以为会有好事发生,结果还是不如人愿。
“罢了,先去找个地方吃饭。天黑了再行动。”宋诗白领着二人往山川街的陈家羊汤铺子里去。
此时离天黑还有一二个时辰......但天黑之前她得找到办法进入黑市。谢晏说过,黑市入口便在方才妇女所在护城河与天水连接的长桥处。趁着午夜时分进入即可.....但这些消息都是二年前的。现在应该发生了些许变化,需要在探查一遍情况才行。
东方清跟在一旁,注意到身后的柯六情绪不佳,甚至在偷偷的抹眼泪,不由想起方才的画面,忍不住问道:“楼主,你俩是不是好上了?”
“什么?”宋诗白顿住脚步。
谢晏一时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东方清说出这几日的观察与自己的见解,道:“你们太有默契了,而且还很亲昵。所以,我怀疑你俩好上了。”
除了这个理由,她想不出别的想法。
宋诗白附和的点了点头,继续上前,随便道:“观察的挺好的,但不要用好上了这种话,太粗俗。”
谢晏继续默默思考此事结束之后他应该怎么向宋诗白询问国师的事情。
“楼主,如果你是认真的,我鄙视你。如果你是玩玩,我还是鄙视你。”东方清不满的抗议。
宋诗白没搭理她,悄无声息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东方清见楼主没搭理她,继续补充道:“如果你是认真的,你对不起我。如果你是玩玩的,你对不起自己的人格。”
写着‘陈家羊汤铺’的旗帜出现在她视线之内,宋诗白大步的朝着铺子走去,没有理会东方的说辞。
谢晏思考完,一回神便听了一耳朵东方清的话,顺嘴说了一句道:“无妨,我不介意自己是被玩的那一个。”
东方清翻了个白眼,无语道:“谁管你。”
谢晏气的冷哼一下,扭头看向宋诗白,气愤道:“我要三碗羊汤,五斤面饼。”
气的需要一些食物来压压火气。
宋诗白不得不改变预备好的话,道:“老板,五碗羊汤,七斤面饼。”
“好嘞。”老板瞬间高兴地脸都笑出花了。
三人随便找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宋诗白看了一眼桌面上的还有半碟的辣椒油,对着两人道:“我在重新给他们要一碟辣椒油。”
说罢,便起身离开,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谢晏嘴角不经意间翘起,眼中流露些许不怀好意,故意刺激东方清道:“知道为何楼主偏偏青睐于我吗?是因为我英俊潇洒吗?还是因为我满腹学识呢?当然统统都不是......究竟是因为什么呢?自然是因为楼主青睐于我啊!”
说罢,便以东方清难看的表情作笑料,朗声大笑起来。
东方清气的内息在周身游走,衣襟鼓起。
谢晏故意摇头晃脑的哀叹道:“京都人多眼杂,最好不要这个样子。”说着,他顺手比划了一下,继续道:“否则,会给楼主带来危险的。”
果然,一提到宋诗白,东方清便压住了即将要爆发的火气,只能狠狠地瞪着他。
谢晏笑着更加气人了。
东方清气的恨不得起身揍他,就在她纠结要不要实施自己的想法时,忽然福至心灵,明白了什么,瞪大双眼,错愕道:“谢大人?”
很像抢走楼主的那个大官啊!
谢晏笑容明显顿住,很快又恢复正常,神情略显欣慰道:“没想到竟然是你这个笨蛋先发现了我的身份,可喜可贺啊。”
发现了又能怎样?以东方清空旷的大脑,就算有强悍的武力值,也不过是一个打手而已。对外说,又有谁会信呢?
兴许东方清思辨能力太差,也许对某些东西有着天真的信任,所以,对于谢晏略显玩笑话的调侃,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反而瞬间接受了谢晏类似死而复生的说辞。不禁怒拍桌子,骂道:“果然是你这个贱人。”
谢晏不以为意,反而微微颔首,像是在确认自己的身份。
。。。。。。
宋诗白找到老板,向他表达了自己的需求后,便等着对方来解决。
老板表面笑呵呵,实则暗骂女人麻烦,而后让伙计去后厨打了一碟新的辣椒油。但伙计又忙的脱不了身,便让宋诗白去后厨找厨子要。
宋诗白顺着老板的指向,走向了堆满锅碗瓢盆、挂满羊肉的厨房,最后看见了一道瘦削、有些书卷气,丝毫没有大厨风范的忙碌身影。忍不住笑着调侃了一句:“当了大厨还这么瘦,很难说服客人来此处吃饭。”
那忙碌身影动作略显停顿片刻,情绪似乎发生细微的变化,轻声道:“崔稷见过楼主。”
宋诗白带着笑意的神情中带着一丝严峻与自信,沉声道:“黑市的事,你知道多少?”
崔稷手下活计不停,道:“黑市本是地下交易市场,但在两年前随着朝局政变,大量闲散、危险、边缘人员涌入黑市,导致黑市变成如今混沌不堪的场景。由于黑市出现过几起杀人案件,便由铁水台管控起来。现在若想进去,必须有黑市的居住证。”
“如何拿到?”宋诗白问。
“现在已经不发行了.....”崔稷语气一顿,又道:“不过,有个地下赌场专门卖黑市的居住证。但那是荣王的地盘。”
宋诗白皱起眉头,质问道:“你在京都呆了这么久,连一张居住证都没有拿到?”
两年了,该有的敏锐都有,但愣是一件事都不做?
“崔稷无能。”崔稷沉默下去,想了想,又道:“属下觉得沈二先生应该会有。”
沈二?那个实际掌控着长安钱庄与暗杀势力的沈二?她拿自己钱还需要向他报告的沈二?
宋诗白脸色微沉,沉沉笑道:“你的亲人不想救了?胆敢试探我?”
崔稷抬眼看向宋诗白,再度沉默道:“属下不敢。”
然而沉默之中似乎带着怨怼。
宋诗白翘起嘴角,讥讽道:“既然选择了我,那应该好好为我做事。左右摇摆,只会令人不喜。”嘲讽两句之后,接着问:“你说的地下赌场在哪?”
“晨丰街长风楼。暗语是听一曲南风。”崔稷道。
“黑市里有多少暗桩?暗桩一般出现在哪?进黑市时可有人搜查?”宋诗白又问了几个重要的问题。
“属下只知进黑市时会有官府的人搜查,其他的并不清楚。”崔稷道。
“居住证用什么来买?钱财还是什么?”宋诗白又道。
“二十两金锭。”崔稷道。
这么贵?
宋诗白想起自己只带了银票未带现钱,但看崔稷应该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便打消了借钱的想法。于是,便拿起一只碟子,问了辣椒油的位置,盛了两勺,温声道:“回见。”
崔稷有所触动的应了一声,过了片刻,在宋诗白快走到门口之际,着急提醒道:“明家也在杀那些人。”
宋诗白脚步未停的撩开门帘,走了出去,结果一出去便看到老板往里看的目光,似乎害怕她破坏他家厨房似的。朝着老板抬了左手的辣椒油,表示自己什么都没做,便走向了自己的同伴。谁知,离两人一米的距离时,看见两人头对着头,表情狰狞的小声嘀咕着什么。
好像在聊什么‘夫君’‘朋友’‘关系’。
她才走这么一会儿,两人的关系竟然变得这么好?
宋诗白倍感欣慰,故意忽视了两人争锋相对了眼神与肢体动作。
谁知,她一坐下来,东方清便激动地问:“夫君重要还是朋友重要?”
“嗯?”宋诗白看向谢晏,见对方也是较劲的神情中带着强烈的期待,瞬间意识到这个问题需要好好回答,于是,她缓缓的支起下巴,装作思考的模样,规避了问题的范围,带偏了问题的走向,道:“与我同舟共济、从过去到未来都有所过往、有所交集的人更加重要。夫君、朋友两者可有可无,只能视情况而定。”
东方清‘哦’了一声,确认了自个的重要性。快快乐乐的接过了小二端来的五碗羊汤。
东方清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但谢晏却没有,紧接着问:“如果夫君与朋友都同你患过难,过过命,那谁对你来说更重要?”
宋诗白略显兴奋,毫不犹豫的回答:“如果人生能同时拥有这样两份美好,我只需要享受便可以了。其他根本不重要。”
然而,这些话在谢晏看来全是规避问题,不想回答,于是还想说些什么,便看见宋诗白拿筷子指着他,道:“我知道你问的是什么,但我没有这个问题的答案,这是只有经历过之后才有的答案。好了,吃饭吧。”
选择谢晏还是东方清?这是谢晏提出的问题。答案也很明显,只会是谢晏。但东方清算不上朋友,只能说是下属。若提及朋友的话,明啄算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但是她为了家人抛弃了他。第二个朋友.....对方为她放弃了生命.....她没有那样的夫君,却真的有这样的朋友。谢晏与她究竟谁更重要?这是永远都不会有的答案。
谢晏皱了皱眉,夹起一块面饼,人生头第一次没有理解别人在说什么。他甚至在怀疑宋诗白是不是在真诚的欺骗他,正要想办法反驳一句,却听到身旁这人补充了一句:“真的没有骗你。”
这时,谢晏才觉得宋诗白没有说谎,但他依然不明白这个问题的难点在哪。
“啪”的一下,东方清忽然放下大碗,莫名有种自己又被落下的感觉。
三人没用多长时间便吃完了饭,走出羊汤馆时,天色昏黄,过不了多久便会天黑进入宵禁了。
宋诗白带着二人赶往晨丰街。由于谢晏更为熟悉京都,很快便找到了宋诗白口中的长丰楼。
翠袖舞底杨柳月,绛唇歌尽杏花天。
哦,原来是个青楼。
宋诗白一进入便被里面的香味刺激的鼻子极为不舒服。还未适应,衣裙款式新颖暴露的两名女子将她围了起来,偏头一看,旁边两人亦是同样的场景。
宋诗白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银票分给那几位姑娘,吩咐她们给自己准备一间宽阔的雅间、几名漂亮的小倌、舞娘与一名琴师,顺便将她手中一万两的银票全部换成金锭。
之后,三人便跟着楼里的小厮上了三楼的雅间等待。没过多久,衣着华丽样貌俊秀的男子们依次走到宋诗白、东方清身旁,带着讨好的微笑凑到二人身旁。
宋诗白懒洋洋的着倚在样貌比较顺眼的男子身上,看着谢晏肢体略有些局促的应对那几位舞娘,垂眸浅笑中带了些许愉悦。随后,便直白的对着琴师道:“本姑娘想听一曲南风。”而后,指向桌面上换好的金锭,对着前来伺候的管事说道:“你们知道本姑娘说的什么意思。”
管事目光低垂的看向桌面上的金锭,不加任何掩饰的询问道:“您给的银票是长安钱庄发行的,票面是一万两。据小的所知,能用的起一万两票面的人家屈指可数。请问您是谁家的千金?”
“屈指可数?偌大的京都,用得起一千两银票的人家屈指可数?”宋诗白捏起一颗葡萄放到嘴边,笑容虚假的斥责道:“简直胡言乱语。”
那管事怔了一下,又回忆了一下自己的见到的票面,提醒道:“是一万两。”
宋诗白似乎才反应自己说错,长长的“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又吃了几颗葡萄,停顿了几下,道:“无所谓。桌子上这么多金锭,随便拿一块给我换来几张去黑市的证件。”
那管事没有回话,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宋诗白,低声道:“得罪了。”
话音一落,二把利刃紧贴在宋诗白的脖颈处,被倚在身上的男子面无表情的摸在了她的耳缝处,很快撕掉了人皮面具。
东方清、谢晏却只是被身旁的人拿短刃威胁着,并未遭受其他‘待遇’。
“宋姑娘。”管事毫不意外的说道。
“你认识我?”宋诗白挑眉笑道,依然躺在那男子身上没有起来。
“我家主子认识您。”管事说道。
宋诗白‘呵’了一声,笑容中带了些不怀好意,道:“是明啄吗?”
管事面露诧异,好像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我正是来找他的。”宋诗白笑道。
管事皱起眉头,正想问些什么,却听到楼内一阵喧哗,窗外麻雀纷飞,立即意识到了不对。
这时,一道极为响亮的声音传到楼内所有人的耳中:“包围长丰楼,绝不放过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