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1)

黑色绒布将日光笼罩,一道银白色光芒刺破苍穹——哈雷彗星拖着璀璨的尾焰,在夜空中留下一道惊心动魄的轨迹。全球的社交媒体瞬间炸开,无数人仰头惊叹,手机镜头对准这七十六年一遇的奇观。这一夜,世界因彗星而沸腾。

叶奕站在天台的边缘,拿着手机的手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他仰着头,瞳孔里倒映着彗星的辉光,仿佛整个宇宙都在他的眼中燃烧。父母的缺席、家族的期望、那些烦人的经济学课程——在这一刻,全都被抛到了脑后。他在此刻将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这神秘璀璨的星辰之中。

直到哈雷彗星那银白色的尾焰被那无尽的夜空吞没,叶奕这才回过神来。却仍旧追犹尽地翻看着手机相册中刚录下来的视频,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就在他沉浸在这梦幻的一幕中时,手机却震动起来,原先的哈雷彗星视频被一个忽然打入的电话打断——屏幕上跳动着“李雨彤“三个字。

他皱眉,拇指悬在挂断键上,犹豫片刻后还是按下了一旁的通话键。随着电话的接通,一道女声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

“喂,叶奕,你看到哈雷彗星了吧?”李雨彤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不等叶奕回答,李雨彤便自顾自地接着说道:“也是,你那么喜欢天学,怎么可能不注意呢,但你最好还是学一下经济学,整天观察天空的星星也未必能赚到一口饭吃……学个经济学未来也好继承你父母的公司……”

又是这个……叶奕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他实在烦于父母的压力,自己说还不够,还要别人来说自己,烦人至极……好不容易看到哈雷彗星的兴奋被“经济学”三字狠狠击碎,叶奕不耐烦地打断了李雨彤的话,语气中透露出不耐烦:“都说了多少遍了,我的事不用你们李氏来管!亏我还对你的电话抱有一丝侥幸,要是又聊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我就挂了……”

“叶奕!”李雨彤的声音猛然拔高了几分“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你将来是要继承叶氏集团的,整天看这些离我们不知道有多少光年远的,无聊的星星,能当饭吃吗?除了你,还有谁能接管叶氏集团?!”“幼稚?无聊?”叶奕不由得冷笑道:“李雨彤,你真可悲。”说着,不管李雨彤还想说什么,叶奕都选择了将电话挂断,随手将手机丢向远处的沙发。手机砸到沙发上,又再次弹起来砸到了地上。尽管如此,叶奕也没理会手机,而是将目光重新转回头顶那璀璨的星空上。即使彗星已经远去,但它的光芒似乎仍在他的视网膜上灼烧:“这么伟大而又神秘,包含着无尽未知的星空,怎么可能会幼稚无聊呢……”

“喂?喂?喂?”从耳旁拿下手机,见叶奕早将电话挂掉,李雨彤不由得烦躁地挠了挠头:“啊啊啊啊啊!混蛋叶奕又挂我电话!”“叶奕那边怎么说?“李妈将刚炒好的青菜放在餐桌上,见李雨彤在那里生闷气,问道。

“他一直不听劝!还骂我!真是不懂我们家对他的良苦用心!”李雨彤不满地喊道,而李爸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视线就没带开过手中的报纸,似乎完全不关心女儿为何会变成这样。

见李爸一直没反应,李雨彤终于忍不住质问道:“爸,为什么别人家的事情一直要我们管?!他这样只会越来越讨厌我的!”“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公司的成败只在一念之间。”合上手中的报纸,李爸看向李雨彤,他眼角的皱纹像被反复折叠又展开的书页,那是常年面对电脑屏幕眯眼审阅条款留下的印记。

“叶氏集团可是李氏集团的大客户,近期行业竞争太严重,业绩有点下滑,你又是叶奕的同学,若是你能把叶奕拉到经济学,说不定叶氏集团对我们的投资就会大大增加,也能救我们的集团于水火之中,希望你能理解。”这句话听上去似乎是是恳求,倒不如说是赤裸裸的威胁。感受父亲严肃的目光,李雨彤也只得低下了头:“是的……我能理解……”说着,李雨彤刚想走回自己的房间,却又被李爸叫住了。

“等一下,雨彤,刘妈在你枕头下发现了这个。”说着,李爸从身后取出几本印着各式各样服装的小册子,重重地砸在面前的大理石茶桌上:“这些,是哪来的?”

见到桌子上的小册子,李雨彤的脸色不由得大变。虽她在很短时间内就将情绪调整了回来,但职场老将的目光是何等犀利,李爸立刻发现了李雨彤的微表情变化,不由得冷笑:估计跟自己猜的答案差不多,即便如此,但他也没再说什么,反而是一脸凝重地看着李雨彤。

李雨彤捏了捏自己右手的无名指,小声说道:“似乎是上次同学来家里玩的时候落下的……”“哪个同学?叫什么名字?!”李爸忽然升高的语调不由得让李雨彤的身体抖抖,在犹豫过后,她才紧咬下唇,勉强将两个字从牙齿缝中挤出:“谢……谢凌。”“好!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这几本不三不四的书,明天拿去还她!以后,那个叫谢凌的不准进入我们家,你也不准到谢凌家!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做朋友,只会拖累你,明白吗?!”说着,这几本小册子被扫到李雨彤身前的地板上。“可是爸……”“回答我!”“明……明白……”犹豫再三后,李雨彤只得蹲下身子,小心翼翼捡起地上的小册子,用手轻轻拍打掉上面的灰尘。

“你最近的年级排名又退步一名啊……”再次拿起报纸,李爸说到:“记得多放点心思在学习上。你看看你那三堂哥,现在已经拿了数学全国竞赛二等奖了,还拿到了为数不多的出国深造的机会,你看看你像个啥样。我已经叫刘妈给你多买了两本数学练习册,也帮你请了英语和化学的一对一补习老师来我们自己家里上课,每天的一百二十个单词也记得背,明晚我依旧要抽查。”李爸的一句又一句话冲击着李雨彤,她实在忍无可忍,一把抓起地上的小册子,朝着自己的书房大踏步走去。“你要干什么?要吃饭了。”李爸的声音不由得让李雨彤定在了原地“我……我不饿,你们先吃吧,我回房间里再学习会儿……”李雨彤用的音调猛地提高,但又像泄气般降低,用手背抹了抹眼角,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回房间,书房的门在惯性下朝门框上狠狠冲去,但在最后时刻那股冲劲散去,原本要出现巨响似乎是被这扇门咽入其中消失不见。最后,只留下了那轻如叹息般的门锁咬合声。

直到他的胃发出抗议的声响,叶奕方才从银河中抽出身子:家里的泡面已经消耗殆尽了,是时候去采购一点了。想着,他走入客厅,捡起地面上的手机,幸亏没多大事,只是屏幕裂开一道细纹而已,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切,”叶奕不满地说道:“我未来的路还不用你们来帮我开辟……”

便利店不远,走几步路就到。叶奕经常去那买东西,一是因为那里东西便宜实惠,二就是贪图方便。先前彗星出现的热闹早已褪去,剩下几个赤膀男人坐在不远处的烧烤摊旁,手中各拿着瓶啤酒,红脸,把酒言欢。街上的人寥寥无几。便利店映入眼帘,玻璃上那几张破旧发黄的广告轻微摆动,也许它们在期望着有朝一日能有人把它们揭下,终结它们的使命吧。

自动门偶尔“叮咚”一声滑开,吐出一两个夜归的顾客,又缓缓合上,将室内的光亮与街道的昏暗重新隔绝。门口的感应器偶尔误判,对着空无一人的夜色敞开怀抱。叶奕买了十几份方便面与四听可乐,拎着三个大袋子走出便利店,不远处自动贩卖机的荧光灯管嗡嗡作响,在潮湿的夜里投下惨白的光晕。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贩卖机的方向,叶奕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那里似乎有一个人倒在了贩卖机前,像是被世界遗忘的一缕星砂。

是一名少女,叶奕在上前查看后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少女的举止实在有些怪异,数颗大小不一的蓝色珍珠滚落在一旁,她的指尖微微发颤,正徒劳地抠着取物口的金属挡板,指甲边缘已经变得半透明。双眼无神地盯着贩卖机中的可乐,似乎是在期望,也是在恳求。第一次见到这种情景,连叶奕也乱了手脚,居然就这么呆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水……”少女的声音将叶奕拉回现实,她的声音像是坏掉的收音机,断断续续且嘶哑。冰蓝色的瞳孔此刻涣散如融化的银河,唇瓣干裂,头发发尾也慢慢由黑变绿再变蓝,最后化为蓝色光点消散。这诡异的一幕差点惊掉了叶奕的下巴:这还是人类吗……

“……带气泡的……”她努力抬起手想要触碰售卖机中的可乐,指尖在触碰到玻璃的瞬间泛起蓝色水波,像是轻触在平静的水面般。虽然很快就消失不见,但还是让叶奕抓住了这一瞬间的变化。结果也不出意料,她的手依旧在贩卖机外,并没有出现她穿透贩卖机的玻璃直接拿到可乐的情况。

叶奕拉开易拉罐的瞬间,碳酸气泡涌出的声音像是某种微弱的信号。少女的瞳孔短暂聚焦在叶奕手中的可乐上,耳垂的一块蓝色光斑微微亮起,却又在下一秒迅速熄灭——像是耗尽最后能量的恒星。

她伸手去接,可指尖穿过了可乐罐,她的身体也开始摇晃,似乎随时都会倒下。叶奕见状不对,连忙上前将可乐瓶口贴在了少女的唇上。

贪婪地吸食着铝罐中的褐色气泡水,少女的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下一刻少女抓住了叶奕的手臂,冰凉的触感不禁让叶奕倒吸一口凉气:如冰块般寒冷,这是人会拥有的体温?!

一罐可乐很快就见了底。最后一滴可乐从铝罐中滑出后,少女马上松开了叶奕的手臂,坐在贩卖机前,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耳垂上的光斑也再次恢复了亮光,如同会发光的耳钉。

“多……多谢……”少女支支吾吾地说道:“我的事……还请不要跟别人说……”“啊……好的……”见少女恢复了正常,叶奕也不由得松了口气。

“报酬……”没等叶奕反应过来,散落在地上的蓝色珠子诡异地悬浮了起来,串成一条带着一小颗六芒星的手链缠在叶奕手腕上。“这是……”

“我叫许星然……”少女上前摊开叶奕的手,纤细的手指划过手掌上的生命线,如粉碎的蓝宝石般绚丽闪耀的眼睛注视着叶奕的双眼:“以后只需要呼唤这个名字,我就能来找你……”没等叶奕反应过来,许星然的身体开始如泡沫般崩解,下一刻变化为片片星尘,消散于自动贩卖机的惨白光晕之中,只留下叶奕一个人在原地发愣,似乎那名叫许星然的少女仍站在他面前。

“所以……”叶奕抬起手腕,看向手腕上的六芒星珍珠手链,在贩卖机光芒的照射下,每颗珠子都像凝固的午夜海,靛蓝釉面下涌动着银砂的潮汐。即使对首饰一窍不通,叶奕也明白,这手链肯定价值不菲。只不过……

“我是被外星人盯上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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