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心(1 / 1)

向美美推开家门时,院子里晾着的棉布裙还在夜风里晃,母亲正蹲在灶台前煎药,砂锅咕嘟咕嘟吐着白汽,药香混着新蒸的薄荷糕甜味漫了满院。

“妈,我回来了。”她刚把藤编篮放在石桌上,母亲就擦着手迎过来,指尖在她领口的薄荷叶刺绣上捻了捻:“没被人笑话吧?早知道该给你绣朵牡丹。”

“妈绣的薄荷最好看。”向美美挽住她的胳膊,鼻尖蹭到母亲围裙上的艾草味——那是早上给药圃除草时沾的。

堂屋的灯亮起来,父亲正坐在竹椅上翻药书,看见她们进来,把手里的书签往书里一夹:“你妈下午往龙家打了个电话,说想请龙董尝尝她新做的薄荷膏。”

向美美愣住时,母亲已经端来两盘薄荷糕,翠绿的颜色透着清爽:“你爸总说我多事,可我想着,都是当父母的,哪有不疼孩子的。”她往向美美手里塞了块糕,“龙萧那孩子上次来家里,吃了三块还念叨,说比城里的甜点合胃口。”

父亲清了清嗓子:“说正事。”他看向女儿,“那天在宴会上,爸把该说的都说了,不是要逼谁,是想让你妈也听听——咱跟龙家,确实不一样。”

母亲往父亲碗里舀了勺汤药,接过话头:“美美,妈给你做了十几年裙子,知道什么样的料子配什么样的针脚。棉布软和,就得用细密的针脚才不容易变形;像龙家那样的绸缎,得用粗些的线,不然撑不住排场。你要是真嫁过去,就像给棉布裙缀上钻石扣子,看着热闹,动一动就硌得慌。”

她拿起块薄荷糕,轻轻掰开来:“你看这糕,米粉掺了薄荷汁才清爽,要是加了燕窝鱼翅,反倒没了本味。妈不是说龙家不好,是怕你为了凑人家的味,丢了自己的本。”

向美美咬了口糕,清甜里带着薄荷的凉,是从小到大熟悉的味道。她想起龙萧在药圃帮她搭架子时,白衬衫沾了泥也笑得开心;想起他捧着母亲做的布偶说“比商场里的限量版好看”——那些瞬间,好像没那么多“不一样”。

“可龙萧他……”

“妈知道你喜欢他。”母亲握住她的手,掌心带着做针线活留下的薄茧,“但喜欢归喜欢,日子是自己过的。你爸当年救龙振庭,没想过要报答;妈给街坊做衣服,也不是图谁夸手艺好。咱家人活的是个踏实,要是跟龙家来往,得天天提着心,生怕哪句话说错、哪件事做不对,那样的日子,你能受得住?妈怕你以后受苦更怕你后悔”

灶上的砂锅还在冒热气,药香缠着薄荷香,把堂屋烘得暖融融的。向美美看着父母鬓角的白发,忽然明白他们不是要拆散她和龙萧,是怕她为了那点喜欢,把自己活成别人眼里的样子。

“我知道了。”她把剩下的半块糕塞进嘴里,甜味漫到心里,“我会好好想的。”

母亲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想不通就跟妈说,妈给你做新裙子,绣上你最爱的蒲公英。”

窗外的月光落在晾着的棉布裙上,像撒了层银粉。向美美摸着手指带的龙萧刻的薄荷梗戒指,忽然觉得,不管将来选哪条路,只要身边有这药香和针脚的暖,就不怕走错。

秋意渐浓时,药圃里的薄荷开始结籽,向美美结束了在中医药大学附属医院的实习。最后一天整理完药材标本,她抱着厚厚的笔记走出门诊楼,阳光透过银杏叶在地面洒下斑驳的光影,像极了药圃里那些交错的藤蔓。

手机震动了两下,是龙萧发来的照片——他站在龙氏制药厂的车间里,白大褂上沾着点点药渍,背景是轰鸣的流水线,配文是:“查清楚了,是提取环节的温度没控制好,以后按你说的,加一道薄荷醇检测工序。”

向美美失笑,指尖在屏幕上敲:“记得欠我一顿艾草糕。”发送键刚按下去,就看见不远处的银杏树下,龙萧正举着手机朝她笑,深色西装的口袋里露出半截棉布手帕,那是她上次给他缝的,边角绣着小小的艾草叶。

“不是说在盯生产线吗?”她跑过去,才发现他眼底有淡淡的青黑,西装袖口沾着点不易察觉的药粉。

“把收尾工作交给副总了。”龙萧接过她怀里的笔记,顺手塞进自己的公文包,“我爸今天在疗养院测了血压,稳定多了,说让我别总围着他转。”他从口袋里摸出个保温桶,“你妈昨天托人送来的薄荷粥,我热了三次,还温着。”

向美美舀起一勺,清甜的气息漫开,想起早上母亲说“萧儿那孩子最近肯定没好好吃饭”,非要她给龙萧送去。“我报了本校的研究生,专攻中药材培育。”她忽然开口,看着他眼里的光,“导师说,以后或许能和龙氏的药厂合作。”

龙萧的勺子顿在半空,随即笑起来,眼角的疲惫都淡了些:“我让技术部留了个副主任的位置给你,等你毕业。”

“才不要走后门。”她戳了戳他的胳膊,却被他反手握住。他的掌心比从前粗糙,带着常年握钢笔和方向盘的薄茧,却比任何时候都用力。“美美,”他低头看着她,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我知道现在陪你的时间少,知道我爸那边还没松口,但这些都不是问题。”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里面不是钻戒,而是枚银质的徽章,上面刻着交叉的药锄和权杖——那是龙氏医药的标志,只是权杖的末端被改成了一株薄荷。“这是我让设计师改的,等你考完研,我们一起把这个标志刻在新的培育基地上,好不好?”

向美美摸着徽章上冰凉的纹路,突然想起母亲昨晚说的话:“真正的针脚,是能把两块不同的料子缝成一块布,还能让各自的纹路都好看。”她抬头时,眼里的光比银杏叶还亮:“龙萧,我等你。等你把公司理顺,等我考完研,我们一起去看青石岭的药材基地——你爸当年没走完的路,我们替他走。”

龙萧把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隔着西装布料,依然能感受到有力的跳动:“一言为定。”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带着薄荷粥的清甜,“下周我生日,不用做艾草糕,陪我去疗养院看我爸就行。”

“啊?”向美美愣住,“叔叔他……”

“他昨天还问起你,说上次宴会上的草药包很提神。”龙萧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爸那个人,嘴硬心软,就像他总说我妈留的艾草包土气,却每天都放在西装口袋里。”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握的手上,一枚薄荷梗戒指和一枚银徽章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向美美知道,未来的路不会平坦,有考研的压力,有家族的阻碍,有各自要扛的责任,但此刻握着的这双手,和心里那份越来越坚定的念头,足够让她相信——就像药圃里的植物总能熬过寒冬,他们的感情,也会在各自的土壤里扎根,然后慢慢靠拢,直到枝叶相缠。

龙萧送她到药圃门口时,特意下车帮她把散落的艾草架扶正。“等我回来。”他说。

向美美看着宾利驶远,转身走进药圃,指尖轻轻摩挲着口袋里的银徽章。手机里弹出考研倒计时的提醒,她深吸一口气,弯腰给紫苏苗浇了水。风穿过药圃,带来远处桂花的甜香,混着薄荷的清苦,像极了此刻的心情——有期待,有挑战,却满是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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