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那枚指甲盖大小的徽章,静静地躺在墨清舞白皙的掌心。暗沉的金属质地,磨损的边缘,都无法掩盖那图案散发出的妖异与不祥。一朵盛开的黑色樱花,线条扭曲,花瓣边缘带着细微的锯齿,仿佛在无声地狞笑。花蕊中心,那一点幽绿荧光的矿石碎片,如同深渊中窥视的眼眸,散发着与枯心草腐毒如出一辙的阴冷、污秽气息!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地下军械库内弥漫的桐油、铁锈味被一种无形的冰冷粘稠感取代。壁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将三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冰冷的石壁和堆积的军械上,如同蛰伏的鬼魅。

墨沉深潭般的眼眸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袖中的指尖猛地收紧,那枚冰冷的铁算珠几乎要嵌入掌心。所有之前捕捉到的信息碎片——女子身上混乱的枯寂与灼热波动、断指上的黑色污垢、指甲缝里的残渣、以及此刻这枚散发着同源剧毒气息的妖异樱花徽章——瞬间被一道冰冷刺骨的闪电贯穿!

“东落…樱落军!”墨沉的声音如同从极寒冰层下挤出的碎冰,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惊悸。这徽章,尤其是花蕊处那枚散发幽绿荧光的矿石碎片,其蕴含的能量波动与枯心草腐毒同源,却更加精纯、更加古老!这绝非寻常士兵或探子所能持有之物!

墨君笛的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帝剑,死死钉在那枚徽章上,那幽绿的光芒倒映在他深不见底的眼瞳中,仿佛点燃了两簇冰冷的火焰。他的声音低沉,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担:“贴身衣物夹层…贴身…”这意味着什么?这枚徽章对这女子而言,绝非寻常物品,而是需要隐藏、甚至可能是…身份或使命的象征!

“她昏迷前反复念叨的词,”墨清舞的声音清越,却同样凝重,“‘地宫’、‘黑水’、‘花开了’…尤其是‘花开了’…”她的目光也落在那枚妖异的黑色樱花徽章上。花开?是指这朵樱花吗?还是另有所指?

墨沉上前一步,从墨清舞掌心极其小心地拈起那枚徽章。冰冷的金属触感带着一股阴寒直透指尖。他深潭般的眼眸专注地凝视着花蕊处那点幽绿荧光,指尖灌注一丝极其细微、却凝练到极致的真气,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点荧光。

“嗡…”

徽章在墨沉指尖的触碰下,竟发出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嗡鸣!那点幽绿荧光骤然亮了一瞬,如同被惊醒的毒蛇之瞳!一股更加强烈、更加纯粹的枯寂、腐败、却又夹杂着一丝诡异生机的能量波动猛地扩散开来!这波动极其短暂,却让近在咫尺的墨君笛和墨清舞都感到一阵心悸!

墨沉闷哼一声,指尖如遭电击般迅速收回,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深潭般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清晰的惊骇!

“怎么了?”墨君笛沉声问道,手已按上腰间佩剑。

“这…这不是普通的徽章!”墨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死死盯着指尖残留的阴寒感觉,“花蕊处的矿石…是‘腐萤石’!东落大陆樱落军最高阶祭司或‘花侍’才能接触的禁忌之物!它本身蕴含剧毒,更是…一种极其特殊的定位和能量传导媒介!”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刀锋般射向净室方向,“她体内的枯心草毒素,恐怕不是意外沾染,而是…长期接触这种腐萤石徽章,被其力量缓慢侵蚀入体!这徽章在吸收她的生命力,同时也在…标记她!她是‘花侍’!樱落军潜伏在百灵的关键人物之一!或者…曾经是!”

花侍?!定位媒介?!

墨君笛和墨清舞的脸色同时剧变!如果这女子是樱落军的花侍,那她为何会流落酒馆,又为何在看到断指时如此疯狂?她念叨的“花开了”…难道是指某种仪式启动,或者…她的身份暴露了?她的亲人(断指的主人)是否也是花侍?又为何被杀?辰煞和雪原的人杀她,是为了灭口?还是…抢夺这枚徽章或者她所知道的东西?

无数疑问如同毒藤般缠绕上来,但墨君笛瞬间抓住了最关键的一点——定位!

“清舞!立刻隔绝净室!用你的‘灵佑清光’,最大强度!”墨君笛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墨清舞反应极快!她甚至来不及回答,身影已如一道飘忽的白影瞬间闪至净室布帘前!双手在胸前结成一个繁复而玄奥的法印,指尖绽放出纯净柔和、却蕴含着强大净化与隔绝之力的乳白色光芒!光芒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瞬间将整个净室区域笼罩!那光芒接触到空气,甚至发出细微的“滋滋”声,仿佛在净化着无形的污秽气息!

就在墨清舞的清光结界刚刚成型的刹那!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如同布帛被无形利爪强行撕裂的声音,猛地从净室内部响起!

紧接着,一声短促、痛苦、却又带着某种诡异解脱意味的女子尖叫穿透了布帘!那声音属于昏迷的蓝衣女子!

“不好!”墨沉脸色再变!他感应到净室内那股混乱的枯寂灼热波动骤然飙升到极致,然后…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急剧衰弱下去!

墨君笛身形如电,瞬间撞开布帘冲入净室!

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简陋的石床上,被墨清舞白色狐裘包裹着的蓝衣女子,身体正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剧烈抽搐着!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之前被墨清舞压制的枯心草毒素形成的黑色脉络,此刻如同活物般疯狂蔓延、凸起!更恐怖的是,她的心口位置!那里的粗布衣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裂开来,露出下方苍白的肌肤。而肌肤之下,一点幽绿的光芒正透过血肉清晰可见!那光芒…与徽章花蕊处的腐萤石光芒一模一样!它正如同心脏般剧烈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女子身体痛苦的痉挛和生命力的急剧流逝!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她体内破体而出!

“花…花开了…”女子涣散空洞的瞳孔死死盯着石室粗糙的穹顶,嘴角咧开一个扭曲诡异的弧度,重复着这句呓语,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她在被徽章反噬!腐萤石在强行抽取她的生命力完成某种定位或者…召唤仪式!”墨沉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清舞!压制那光芒!大哥!斩断联系!”

无需多言!墨清舞双手法印一变,笼罩净室的乳白色清光骤然收缩,如同实质般压向女子心口那点幽绿光芒!光芒与清光接触,发出刺耳的、如同冷水浇入滚油的剧烈“滋滋”声!黑烟升腾!女子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

墨君笛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腰间佩剑无声出鞘!剑身古朴无华,却在出鞘的刹那发出一声清越龙吟!一股堂皇浩大、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秽邪祟的煌煌剑气瞬间充斥整个净室!他手腕一抖,剑尖并未刺向女子,而是快如闪电般点向墨清舞掌中紧握着的那枚妖异徽章!

“叮!”

剑尖精准地点在徽章花蕊处那点幽绿腐萤石上!发出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响起!徽章花蕊处那点幽绿腐萤石,在墨君笛那凝聚着无上帝威的煌煌剑气冲击下,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那妖异的幽绿光芒如同被掐灭的烛火,猛地黯淡下去,随即彻底熄灭!

“噗!”

与此同时,石床上剧烈抽搐的蓝衣女子身体猛地一僵,心口那点透体而出的幽绿光芒如同被无形之手捏碎,瞬间消散!她凸起的黑色脉络如同失去支撑般迅速平复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瘫倒在石床上,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但那股疯狂的、被强制抽取生命力的痛苦波动却消失了。

净室内,只剩下墨清舞清光结界散发的柔和白光,以及墨君笛剑尖残留的、令人心悸的煌煌剑气余韵。空气里弥漫着枯心草腐臭被净化后的淡淡焦糊味,以及浓烈的血腥气。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

然而,墨沉深潭般的眼眸却死死盯着墨君笛剑尖点过的那枚徽章。徽章花蕊处的腐萤石已经彻底碎裂成几块暗绿色的碎渣,失去了所有光泽。但就在腐萤石碎裂的瞬间,墨沉清晰地捕捉到,一股极其隐晦、极其微弱、如同游丝般的特殊能量波动,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无视了墨清舞的清光结界,无视了空间的距离,骤然消散在虚空之中!

那感觉…就像一滴墨水滴入了浩瀚大海,瞬间消失无踪,却又留下了一道无法抹除的、指向源头的“痕迹”!

墨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苍白得近乎透明。

“定位…还是…传出去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绝望。虽然主体被摧毁,但腐萤石碎裂前那最后一丝隐晦的能量逃逸,就像黑夜中点燃又迅速熄灭的烽火,足以将他们的位置和“干扰者”的存在,暴露给某个远在未知之地的、可怕的接收者!

几乎就在墨沉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

“轰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如同大地深处传来的愤怒咆哮,猛地从地面之上传来!整个地下军械库剧烈地摇晃起来!粗大的原木支撑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和碎石如同暴雨般从穹顶簌簌落下!壁灯的火苗疯狂摇曳,几近熄灭!

“怎么回事?!”墨君笛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鹰隼,瞬间锁定了震动传来的方向——那是百灵城西北角,靠近屏风岩山体的位置!也是…疤虎带领磐石卫出发前往那条废弃古道的方向!

震动只持续了数息便平息下来,但那沉闷的巨响余音,却如同丧钟般在地下空间里久久回荡。

墨沉深潭般的眼眸中,冰冷的数据流疯狂闪动。他猛地闭上眼,似乎在感应着什么。几息之后,他豁然睁开眼,眼中第一次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惊怒!

“是疤虎!”墨沉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感,“他捏碎了我给的引灵石牌!就在刚才!位置…古道入口附近!石牌碎裂前传回的感应…混乱、狂暴、带着…浓烈的地脉阴煞之气和…枯心草燃烧的甜腻腐臭!”他猛地转向墨君笛,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击,“他们遭遇了伏击!敌人…动用了极其强大的、引动地脉阴煞的术法!而且…使用了大量燃烧的枯心草毒雾!”

引动地脉阴煞的术法?!燃烧的枯心草毒雾?!

墨君笛的心猛地沉入深渊!这绝非普通的渗透者或辰煞爪牙能拥有的手段!这是…东落大陆樱落军的核心力量!他们…竟然在古道入口附近,布置了足以伏击磐石卫精锐的陷阱?!是早就料到了他们的行动?还是…那枚腐萤石徽章碎裂前发出的信号,引来了雷霆般的报复?!

“大哥!”墨清舞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兜帽下的脸色凝重无比。

墨君笛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万载寒冰,一股沉寂的、却足以令天地变色的恐怖威压开始在他周身无声地弥漫开来。他缓缓收剑入鞘,动作沉稳,却带着一种即将撕裂风暴的决绝。

“石崇!”他低沉的声音如同滚动的雷霆,穿透地下空间的石壁,轰然传向传令通道的方向,“立刻点齐所有能战之兵!目标,西北古道入口!”

他猛地转身,青衫无风自动,猎猎作响。目光扫过气息奄奄的蓝衣女子,扫过墨清舞和墨沉,最终定格在通往地面的阶梯方向。那眼神,不再仅仅是沉静,而是燃烧着焚尽一切的冰冷火焰!

“樱落军…既然你们把爪子伸到了这里,”墨君笛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宣判,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杀意,“那就…永远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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