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惊变(1 / 1)

血水顺着青砖缝隙蜿蜒,滴落在顾小楼脚边。

他屏住呼吸,贴着密室门缝望去。外头火光摇曳,映出几道黑影穿梭在院落之间。刀锋破空声、骨裂声、惨叫声混作一团,像一把钝刀在他心头来回割划。

“一个不留。”沙哑嗓音低沉响起,裹着杀意。

顾小楼十指紧扣,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血腥味刺鼻,混着焦木气息扑面而来。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几乎要冲破胸腔。门外脚步逼近,靴底碾过碎瓦的声响清晰可辨。

“藏起来了?”那人冷哼,“找。”

顾小楼猛地后退一步,背脊撞上冰冷石壁,疼得眼眶发酸。密室里漆黑一片,只有墙角一盏油灯微弱跳动,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不敢动,连呼吸都压得极轻。

外头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有人踹门,木板发出吱呀哀鸣。顾小楼咬紧牙关,手摸到腰间短刀,指节泛白。

“没人。”外面声音渐远。

他缓缓松了口气,却忽觉背后石壁微微震动,竟有一丝凉风渗入衣襟。他迟疑片刻,伸手摸索,指尖触到一块略显松动的石砖。用力一推,石砖滑开,露出一道窄缝,隐约透出夜色星光。

他愣住——这密室,竟另有出口。

身后忽然传来窸窣声,像是布料摩擦。顾小楼猛地回头,只见那盏油灯无风自灭。

黑暗吞没了一切。

他瞳孔骤缩,心跳陡然加快。下一瞬,脖颈后一阵阴寒袭来,仿佛有冰凉手指擦过皮肤。他猛然转身挥刀,却劈了个空。

“你……”低语在他耳畔响起,带着几分熟悉,几分陌生。

顾小楼浑身僵硬,汗毛倒竖。

那声音……是父亲!

可父亲早已倒在前厅,胸口插着一柄黑刃,血流满地。

“你不该活下来。”那声音又起,带着悲哀与讥讽。

顾小楼猛地拔腿往后退,脚下踩到什么东西,滑了一下。他踉跄扶住石壁,再抬头时,眼前赫然站着一人。

月光从缝隙中斜射进来,照亮那人半张脸。银须垂胸,正是武当云逸道长。

顾小楼惊愕瞪大双眼:“师……师父?”

云逸道长目光幽深,右手握着一柄染血长剑。剑尖正指向他咽喉。

“你不是……不该出现在这里!”顾小楼喉结滚动,声音发颤。

“我一直在等你。”云逸道长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可怕,“等你发现,这一切并非偶然。”

顾小楼脑中轰然炸开,无数疑问翻涌而出。他想问为何师父会在此处,为何会与那些黑衣人一同行动。可话未出口,便听云逸道长继续说道:

“你以为你是逃出来的,其实……你是被放出来的。”

“什么?”

“你的父母,从未真正养过你。”

顾小楼怔住,脑海中闪过童年画面——母亲温柔为他包扎伤口,父亲教他练剑的身影,还有那句“小楼,将来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大侠”。

“胡说!”他怒喝,眼中燃起怒火。

云逸道长却不恼,只淡淡道:“你记不记得七岁那年,家中来了位神秘老者?他说你骨骼清奇,命格非凡。”

顾小楼心头一震。那是他记忆中最模糊的一段往事,只依稀记得一位灰袍老者,曾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

“那位老者是谁?”他低声问。

“你若想知道真相,就去昆仑山。”云逸道长收剑归鞘,转身欲走,“但记住,别相信任何人。”

“等等!”顾小楼急步上前,却被一股无形之力拦下。

他望着云逸道长身影渐渐隐入黑暗,心中翻江倒海。他原以为复仇之路只为血仇,如今却发现,自己或许只是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而那棋局,才刚刚开始。

远处传来犬吠,顾小楼猛然回神,意识到自己仍身处险境。他低头看手,掌心还残留着方才抓墙时的血痕。

他咬牙,将短刀收入鞘中,迈出密室。

夜风拂过残垣断壁,吹起他黑色衣角。

顾小楼站在庭院中央,望向满地尸骸。亲人面容一一浮现脑海,泪水终于滚落。

“我会查清楚的。”他低声发誓,“不管你们是谁,也不管我是谁。”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细微脚步声。

他迅速转身,数名黑衣人已悄然围拢而来,手中兵刃闪着寒光。

顾小楼眼神一凝,拔刀迎敌。

第一刀斩出,血溅三尺。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离开,但他知道,这一战,必须赢。

刀锋入肉,血珠飞溅。顾小楼反手拔出短刀,一脚踢开扑来的黑衣人,胸口的鲜血染红了衣襟。他喘着粗气,脚尖踩在湿滑的地砖上,四周火光摇曳,映得断壁残垣如同鬼影幢幢。

身后数名黑衣人步步紧逼,兵刃交错声不绝于耳。顾小楼眼神一凝,转身疾奔,跃过门槛,撞开院门,冲进夜色之中。身后的脚步声如影随形,他不敢回头,只知拼命向前。

风声呼啸,寒意刺骨。他穿过破败的巷口,翻过倒塌的矮墙,一路狂奔至山脚下。身后的追兵渐渐稀疏,但他的体力也几近枯竭。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呼吸急促而紊乱。他强撑着爬上一棵老树,伏在枝桠间,屏息静听。

片刻后,确认无人追来,他才缓缓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夜风拂面,带来泥土与血腥混杂的气息。他低头看着掌心的伤口,血已凝固,却隐隐作痛。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翌日清晨,天边泛起鱼肚白。顾小楼从树上跃下,沿着溪流方向前行。水流清澈,倒映着他疲惫的身影。他掬水洗去脸上血污,又俯身饮了几口,稍解干渴。继续前行时,脚步虽仍沉重,却多了几分坚定。

林间鸟鸣渐起,晨雾未散。他小心翼翼地穿行其中,警惕着四周的一举一动。忽然,前方传来木柴断裂的声响,顾小楼立刻隐入树后,屏住呼吸。只见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背着柴禾缓步而来,神情安详,毫无敌意。

顾小楼犹豫片刻,终究还是走了出去。老者惊了一跳,手中柴禾落地,随即看清是个少年,眉头微皱:“你是谁家的孩子?怎的独自在此?”

“我……”顾小楼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他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遭遇,只得低声说道,“我迷路了。”

老者打量着他满身血迹和破旧衣物,神色复杂,最终叹了口气:“罢了,跟我来吧。”

顾小楼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间简陋茅屋。老者将柴禾放下,取出一些干粮和水递给他:“吃点东西,歇歇脚。”

顾小楼接过,道谢后狼吞虎咽。老者坐在门口,望着远处山峦,缓缓开口:“你若无处可去,不妨往北走,那有一座废弃寺庙,曾有高人修行。或许能寻到些线索。”

顾小楼闻言一怔:“您怎么知道我在找什么?”

老者笑了笑,目光深邃:“这世道,能活着逃出来的,都不是寻常人。”

顾小楼心头一震,正欲再问,老者却摆了摆手:“别问太多,快走吧。天亮后,那些人怕是又要来了。”

他点了点头,收好剩余的干粮和水,向老者深深一揖,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忽又回头,只见老者依旧坐在门前,仿佛从未动过。

他咬牙,加快脚步,沿着老者所指的方向前行。山路崎岖,荆棘丛生,每一步都需格外小心。途中,他在一处岔路口发现几道奇怪的脚印,深浅不一,形状怪异,不似常人或野兽所留。他蹲下细看,心中疑惑更甚,却未敢久留,只能记下位置,继续前行。

黄昏时分,天色渐暗。山林深处传来狼嚎,令人胆寒。顾小楼握紧手中的树枝,警惕地环顾四周。忽然,一道黑影自林中窜出,直扑而来!

他猛挥树枝格挡,却被对方利爪划破手臂,鲜血顿时渗出。他闷哼一声,迅速后退,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那是一头独眼灰狼,眼中泛着幽绿光芒,獠牙森然。

顾小楼不敢大意,稳住身形,低声道:“来吧!”

狼低吼一声,再度扑来。他侧身一闪,树枝横扫,击中狼腹。灰狼吃痛怒吼,回身再扑。二人缠斗数合,终因体力悬殊,顾小楼被扑倒在地。他奋力挣扎,一手按住狼颈,另一手摸向腰间短刀。

就在刀锋即将出鞘之际,一支箭矢破空而至,正中狼头!

灰狼惨叫一声,抽搐几下便不动了。顾小楼喘着粗气,抬头望去,只见一名青年男子手持弓箭立于林边,身着粗布麻衣,背负长剑,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你还好吗?”男子走近,伸出手。

顾小楼愣了片刻,这才点头,握住对方的手站起身来。

男子打量着他,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短刀上,微微皱眉:“你不是本地人吧?”

顾小楼摇头:“我是逃出来的。”

男子沉默片刻,道:“这条路不好走,不如随我去个安全的地方。”

顾小楼本想拒绝,但见男子并无恶意,且此刻确实需要休整,便点头答应。

两人并肩前行,不多时来到一座破庙前。庙门半掩,内里空旷寂静。男子推门而入,点燃一根火把,照出墙上斑驳的壁画与香炉残留的灰烬。

“这里曾是云游高人的居所。”男子轻声道,“后来不知为何荒废了。”

顾小楼走进庙内,环视一圈,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子笑了笑:“我叫赵六,是丐帮弟子。奉命在这附近查探一桩秘事。”

顾小楼闻言,心中一动。他想起父亲临死前提到过的“朝廷秘宝”,难道与此有关?

赵六似乎察觉到他的心思,淡淡一笑:“你想知道些什么?”

顾小楼沉吟片刻,终是开口:“我想知道,我父母……是否真的与朝中势力有关。”

赵六神色一凛,看了他一眼,缓缓道:“你姓顾?”

顾小楼点头。

赵六沉默良久,终是叹道:“当年之事,并非表面那么简单。你若真想知道真相,恐怕得亲自去一趟昆仑山。”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赵六脸色一变,迅速熄灭火把,拉住顾小楼的手臂,低声喝道:“躲起来!”

赵六熄灭火把的瞬间,破庙内陷入一片漆黑。两人屏息静立,门外的脚步声缓缓靠近,踏在枯叶上的声音清晰可辨。顾小楼右手悄然按在腰间短刀上,左手则摸索着地上的碎石,随时准备应对突袭。

脚步声停在门口,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人应该就在这儿。”

赵六眼神一冷,低声对顾小楼道:“你先躲到佛像后头,若我应付不过来,你就从侧窗走。”

顾小楼点头,猫腰贴着墙根移动至佛像背后,借着微弱的月光观察前方。赵六则悄然挪至门边,手搭剑柄,神情凝重。

门外几人似乎在商议是否破门而入,片刻后,脚步声远去。赵六轻轻吐出一口气,正要上前查看,忽听“咔哒”一声,一枚铁钉被踢落,砸在地上清脆作响。

赵六脸色骤变,猛地一脚踹开庙门,三名黑衣人已然持刀逼近!

他长剑出鞘,寒光一闪,迎面一刀劈下,逼退最前之人。顾小楼见状不再犹豫,从佛像后跃出,短刀直刺其中一人腰腹,鲜血溅出,那人闷哼倒地。

另一人怒吼挥刀扑来,赵六横剑格挡,二人兵刃相交,火花四溅。顾小楼趁机绕至其身后,一刀划过对方小腿,血流如注,黑衣人踉跄跌倒。

最后一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赵六一箭射中后心,应声倒地。

破庙恢复寂静,唯余三人喘息声交织。赵六收剑入鞘,蹲身检查尸体,从其中一人怀中摸出一块令牌——昆仑派标志赫然在目。

他神色凝重,抬头望向顾小楼:“看来,他们已经盯上你了。”

顾小楼盯着那枚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慕容玄?”

赵六点头:“能调动昆仑派杀手的,除了他,还能有谁?”

顾小楼咬牙,拳头紧握:“我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赵六思索片刻,道:“我知道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让你暂避风头。等天亮后,我送你去镇上,那里有通往武当山的路。”

顾小楼迟疑了一下,终是点头:“好。”

翌日清晨,两人避开山路,沿着林间小径来到一座小镇。镇口牌匾写着“云溪镇”,街巷虽不大,却颇为热闹。早市摊贩吆喝叫卖,行人往来不断,仿佛从未沾染江湖腥风。

赵六将顾小楼引至一家老旧客栈,叮嘱几句后便匆匆离去。顾小楼独坐房中,望着窗外熙攘人群,心中却难以平静。昨夜之事让他明白,自己已无退路,唯有前行。

午后,他走出房间,来到大堂,向掌柜打听前往武当山的路线。掌柜年约五旬,身形瘦削,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少侠要去武当?那可是名门大派,寻常人哪敢轻易涉足。”

顾小楼不动声色:“我只是路过,想看看传说中的武当。”

掌柜点了点头,取出一张地图,用手指点了点:“从这儿往西,翻过青云岭,再行百里便是武当山脚下。只是……”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近来山上不太太平,听说有人暗中活动,连掌教都闭关不出。”

顾小楼心头一震,面上却依旧淡然:“多谢指点。”

掌柜摆摆手:“少侠若真要去,还得多加小心。”

顾小楼接过地图,回房细看。果然,在标注“青云岭”的位置旁,有一处模糊的墨迹,似曾被人刻意擦去,又隐约可见“密道”二字。

他眉头微蹙,心中已有计较。

次日一早,他收拾行囊,准备启程。临行前,赵六送来一包干粮和水囊,叮嘱道:“武当山高手如云,你若想拜入门下,需得拿出真本事。莫要轻信他人之言。”

顾小楼郑重抱拳:“多谢兄台相助,若有缘再见,必报此恩。”

赵六笑了笑:“江湖儿女,何须多言。保重。”

顾小楼点头,踏上前往武当山的旅程。

一路穿林越岭,风餐露宿。途中偶遇商旅、猎户,皆未多留。他谨记赵六所言,低调行事,只在必要时才与人交谈。

数日后,抵达青云岭。此处山势险峻,古木参天,路径狭窄难行。顾小楼按照地图指引,避开主道,寻觅那处模糊标记的所在。

行至一处断崖边,他发现岩壁上有几道明显的人工刻痕,形状奇特,似某种古老符号。他蹲下细察,指尖抚过那些痕迹,隐隐觉得这或许与父亲生前提及的“朝廷秘宝”有关。

但眼下并非深究之时。他起身继续前行,穿过一片密林,终于来到一条隐秘山道前。

正当他准备迈步,忽觉背后一阵凉意。他迅速转身,只见一名灰衣男子站在十步之外,手中握着一根竹杖,目光锐利。

“你是谁?”顾小楼警惕问道。

男子微微一笑:“我奉命在此等候一位少年,据说他曾亲眼目睹家族惨案,如今正前往武当山。”

顾小楼心头一凛,握紧短刀:“你究竟是什么人?”

男子缓步走近,语气平和:“我是武当弟子,奉掌教之命前来接应你。”

顾小楼半信半疑:“掌教为何要接应我?”

男子笑道:“云逸道长早已知晓你的遭遇,并有意亲自指导你。只是时机未到,不便现身罢了。”

顾小楼沉默片刻,终是放下戒备:“若真如此,请带我去见他。”

男子点头:“随我来。”

两人沿山道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座隐秘山庄前。庄门敞开,几名身穿武当服饰的弟子列队而立,见到男子纷纷行礼。

男子领着顾小楼步入庄内,来到一间雅室前停下,轻声道:“顾少侠,掌教正在里面等你。”

顾小楼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内光线柔和,檀香缭绕。正中坐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身穿道袍,神态安详,正是武当掌教云逸道长。

他抬眼看向顾小楼,目光温和而深邃,缓缓开口:“你终于来了。”

青石板铺就的山道蜿蜒而上,晨雾未散,松涛阵阵。顾小楼背负行囊,脚步沉稳,虽经数日奔波,却不见疲态。他抬头望向云海深处若隐若现的宫阙飞檐,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武当山,终于到了。

他整理了下衣襟,将短刀藏入袖中,缓步前行。山路两侧古柏参天,偶有鸟鸣自林间传来,更添几分清幽。不多时,前方转出几名身穿灰蓝劲装的弟子,腰间佩剑,步伐整齐,显然是武当门人。

顾小楼上前一步,抱拳拱手:“在下顾小楼,特来拜谒贵派,愿求入门修行。”

其中一名年长些的弟子上下打量着他,神色冷淡:“你是何人引荐?可有信物?”

“并无引荐之人。”顾小楼坦然答道,“只因家门遭变,欲习武自强,听闻武当乃天下正道之首,故冒昧前来,恳请收录。”

那弟子闻言,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异样。其余几人交换了个眼色,似有所思。

“你姓顾?”另一名年轻弟子忽然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可是江南顾家?”

顾小楼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正是。”

此言一出,众弟子神情顿时凝重起来。先前那年长者冷声道:“既是顾家之后,那你可知近日江湖传言?”

“传言?”顾小楼微微蹙眉。

“有人散布消息,说你是明教余孽,意图混入武当。”那弟子冷冷道,“此事尚未查明,掌教已下令暂不收新徒。你若无确凿来历证明,恕难接纳。”

顾小楼心下一沉,但面上仍保持镇定:“我出身武林世家,与明教素无瓜葛。诸位若疑我身份,可详查我家祖籍、族谱,亦或由旁人作证。”

“你说得轻巧。”那年长弟子冷笑一声,“如今江湖风声鹤唳,谁敢轻易相信一个孤身前来的人?更何况——”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慕容玄大人早已叮嘱过,须防奸细潜入,不得懈怠。”

顾小楼目光一寒,果然,又是此人从中作梗。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若仅凭谣言便可断人生路,那武当岂非也成了随波逐流之地?”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紧绷。

年长弟子脸色一沉,正要发作,却被身后一人拦住。那人年纪稍长,身形瘦削,眼神却极为锐利。他缓缓开口:“师兄,不如让他先随我们上山,待禀报长老后再作定夺。”

年长弟子迟疑片刻,终是点头:“也好。你且随我们来,若有异动,休怪我不讲情面。”

一行人沿山道继续前行,顾小楼默默跟在后方,耳中听着众人低声议论,皆是对他的怀疑与戒备。

他心中明白,若不能洗清这莫须有的罪名,便永远无法真正踏入武当山门。

一路上,他仔细观察周围环境,见沿途岗哨密布,守卫森严,远非寻常门派可比。偶尔可见弟子练功,招式刚柔并济,气势恢宏,令人心生敬意。

然而,越是如此,他越感到自身处境艰难。

不久后,他们来到一处广场,中央立着一座高台,四周排列着数十名武当弟子,正在操练。队伍整齐划一,动作如一,喊声震天,气势非凡。

顾小楼站在一旁,目光扫过那些年轻弟子的脸庞,心中暗自比较:自己虽非出身名门,但自幼勤修苦练,实力并不逊色于他们。若能进入武当,必能更进一步。

可如今,一切皆因那谣言而止步不前。

“你在此等候。”年长弟子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顾小楼并未多言,静静站立,任由风吹拂衣角。

约莫半炷香时间过去,忽有一名弟子匆匆而来,低声对那年长者说了几句。后者脸色微变,随即朝顾小楼走来。

“长老召你前去问话。”他说。

顾小楼点头,跟随对方穿过回廊,来到一间静室前。门口两名弟子肃立,见到他们后微微颔首,推开房门。

屋内光线柔和,檀香袅袅。正中坐着一位白袍老者,面容清瘦,双目如炬,显然地位不凡。

“你便是顾小楼?”老者开口,声音不高,却透着威严。

“正是晚辈。”顾小楼恭敬行礼。

老者打量着他许久,才缓缓道:“我知你来意。但眼下武当正值多事之秋,掌门闭关,外有谣言纷扰,内有诸多事务待理。你若真有意入我武当,需得通过考验,方可定夺。”

“请教如何考验?”顾小楼毫不犹豫。

老者微微一笑:“三日后,将在演武场举行入门试炼,届时若能胜出,便可留于武当。若败,则请自行离去。”

顾小楼抱拳应道:“谨遵长老吩咐。”

老者点头,挥袖示意他退下。

走出静室,阳光洒落肩头,顾小楼眯眼望天,心中一片清明。

他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而此刻,在远处阁楼之上,一道身影悄然注视着他,眼中闪烁着不明意味的光芒。

“看来,这场试炼,不会太平。”那人低声喃喃,随即转身消失在光影之中。晨光初照,武当山间云雾缭绕,石阶蜿蜒如龙。顾小楼立于静室门前,心绪沉稳,目光却透着一丝冷峻。

他知自己已入虎口,若不能破局,便将永困此门之外。

三日后便是入门试炼,可如今的他,连立足之地都尚未稳固。

“传言……明教余孽。”他低声喃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此事绝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为之。慕容玄——那个在江湖中道貌岸然、实则与朝中权臣暗通款曲的昆仑掌门,果然不肯放过他。从踏入武当那一刻起,便有人设下陷阱,只待他一头撞进去。

脚步声自回廊尽头传来,打破了片刻的沉默。顾小楼转身,见那年长弟子缓步而来,神色比先前稍缓,却仍带着几分试探之意。

“长老有令,你须得先去刑堂,由几位执事长老再行查问。”那弟子语气虽不带敌意,但字里行间分明透露出对他的疑虑。

顾小楼点头应允,并未多言。

一行人穿林过殿,不多时便来到一处幽深院落。此处青砖铺地,古木参天,屋檐下悬着一口铜钟,钟身斑驳,似已有百年历史。几名家丁模样的仆役正在洒扫落叶,见他们到来,纷纷避让至一旁。

刑堂内,烛火摇曳,数位灰袍老者端坐案前,神情肃穆。

正中一人须发皆白,面容清癯,正是武当执法长老之一的李崇真。

“顾小楼。”李崇真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你自称江南顾家之后,却无信物、无人作保,更有传言你是明教余孽,意图混入我武当。此事你作何解释?”

顾小楼抱拳拱手,神态恭敬而不卑:“晚辈出身武林世家,幼习刀剑,未曾涉足江湖纷争。至于所谓‘明教余孽’之说,纯属无稽之谈。”

话音刚落,一名年轻弟子忽然站起,手中持着一封泛黄书信,高声道:“长老请看!这是昨日在山脚客栈搜到的一封密信,据说是此人随身所携,信中提及‘光明顶旧部’字样,岂非铁证如山?”

众人闻言,皆投来审视的目光。

顾小楼心头一震,面上却不显分毫惊惶。他一眼望去,便知那书信是伪造无疑。其纸张质地粗糙,墨迹新润,明显为近几日所写,而他自逃亡以来,从未携带任何此类物品。

“请长老容我细观。”他上前一步,接过书信,略一翻阅,心中已然有数。

“此信字体僵硬,笔锋生涩,绝非出自熟习书法之人之手。”他冷静分析,“且内容含糊不清,既无署名,亦无具体指向,如何能作为证据?”

李崇真微微颔首,却仍未完全释疑。

“即便如此,也不能排除你与明教有所关联。”另一名长老开口,语气森然,“若你真是顾家之后,可否说出你父亲曾拜于哪位前辈门下?又可知顾家祖传秘技为何?”

顾小楼略一思索,答道:“家父曾拜于‘断鸿刀’陈远舟门下,修习‘斩风十三式’,此乃顾家代代相传之武学。”

几位长老对视一眼,似有动容。

“不错。”李崇真轻叹一声,“陈远舟确有其人,十年前曾与武当有过一面之缘。只是……”他顿了顿,目光再度凝重,“若你所言属实,为何江湖会传出你与明教有关的消息?这背后,必有蹊跷。”

“晚辈怀疑,此事与昆仑派掌门慕容玄有关。”顾小楼直言不讳,“他在途中派人监视我,更欲阻我入武当。此番谣言,极可能是他授意散布,目的便是让我无法立足于此。”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大胆!”一名年轻弟子怒斥,“你竟敢直指一派掌门阴谋陷害,莫非真想借机挑拨两派关系?”

顾小楼不动声色,淡淡道:“若有证据,自然可以澄清;若无证据,便请长老们彻查此事源头,还我一个公道。”

李崇真沉吟片刻,终是点头:“好,既然你愿接受查验,那我们便彻查此事。这几日,你可在山中暂住,但不得擅离居所。待查明真相,再定夺你的去留。”

顾小楼躬身行礼:“谢长老公正明察。”

走出刑堂,阳光透过树影洒落在肩头,他抬眼望向远处飞檐斗拱的宫殿,心中却并未轻松。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夜幕降临,武当山深处一片寂静,唯有风穿过松林,发出沙沙声响。

顾小楼独坐房中,掌灯未熄。他将那封所谓的“密信”摊开,细细观察。纸张材质特殊,纹理细腻,隐隐泛着一层淡青光泽,似乎并非寻常市面所能购得。

他指尖轻抚纸面,忽觉一股微弱香气萦绕鼻尖。

这不是普通纸张,而是某种特定场所才会使用的上等笺纸。

他眼神微眯,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洪九。

丐帮素以消息灵通著称,或许能从这张纸上查出些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黑影掠过,动作极快,几乎难以察觉。

顾小楼猛然起身,推开窗棂,却只见夜色沉沉,四下无声。

他心中警铃大作,知自己已被盯上。

他迅速熄灭灯火,藏身墙角,屏息凝气,等待动静。

良久,才听得细微脚步声自走廊尽头传来,落地无声,显然是个高手。

那人停在他门外,稍作停留,旋即离去。

顾小楼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寒芒一闪。

“看来,这场试炼,不会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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