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闭的日子枯燥而漫长。洞外的看守战士如同冰冷的石雕,除了定时送来一点仅够维持生命不死的、散发着馊味的糊糊,再无交流。岩鹰长老似乎将她彻底遗忘在这阴暗角落,又或许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林七利用这难得的“清静”,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自身力量和对环境的研究中。
她体内的那缕能量在缓慢增长。通过“灵魂共振”的调和,虽然依旧驳杂不堪,但运转起来比最初顺畅了许多,至少不会动不动就在经脉里打架了。她开始尝试更精细的操作:将一丝微弱的火属性能量凝聚在指尖,能勉强点出一颗米粒大小、随时会熄灭的小火星;调动那点稀薄的生命气息,能让手边一株顽强生长的苔藓叶片稍微舒展一丝;最实用的还是对土石气息的微弱感应,让她能大致“摸清”了石洞的结构——一处天然的岩缝,深处似乎通向更幽暗潮湿的地底,但被巨大的落石堵死了。
她把那片银灰色锯齿叶当成了最重要的“修炼辅助器”和“护身符”。贴在额头,不仅能微弱增幅“存在感归零”,似乎还能让她的精神更容易集中,对能量波动的感知也敏锐了一丝。她甚至尝试着用自己那点微末能量去“滋养”它,虽然效果微弱,但那叶片边缘的幽蓝锯齿光芒似乎稳定了一点点。
她剩下的几片变异叶片也成了研究对象。那片带着淡金色温热光泽的叶子,似乎蕴含着更强的能量吸收特性;冰晶般的叶子寒气更甚;而那片浮现银色电路纹路的叶子,则让她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像极了老旧的电路板。
时间在黑暗中流逝。洞外部落的喧嚣渐渐平息,重建工作似乎告一段落。直到某天下午,沉重的脚步声停在洞外,伴随着锁链哗啦的声响。
栅栏被打开。刺目的天光涌入,让习惯了黑暗的林七下意识地眯起了眼。
岩鹰长老站在洞口,逆着光,身影显得格外高大而阴沉。他身边站着黑爪长老和青叶长老,三人看向林七的目光都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显然,星盗袭击的后遗症和部落的重建消耗了他们大量精力。
“林七,”岩鹰长老的声音依旧冰冷,听不出情绪,“你的禁闭期结束了。”
林七扶着冰冷的石壁,慢慢站起来。长期的禁闭和营养不良让她更加瘦弱,但眼神却比刚穿越时多了几分沉静和隐藏在深处的锐利。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三位长老。
“星盗虽然被击退,但部落损失惨重。食物、药材,尤其是能用于交易和制作巫器的‘星尘结晶’,都极度匮乏。”岩鹰长老的目光扫过林七,像是在评估一件工具的价值。“‘碎星渊’外围,生长着一种‘月见草’,是制作止血药膏的主料。还有一些低等星兽出没的区域,偶尔能发现星尘结晶的伴生矿脉。”
碎星渊!林七混乱的记忆碎片里立刻浮现出相关的信息:部落领地边缘一处极其危险的区域!那里空间结构不稳定,布满了细小的、肉眼难辨的空间裂缝,如同破碎的镜面,能无声无息地将靠近的一切切割成碎片!还有各种危险的星兽出没,最可怕的就是潜伏在空间裂缝阴影里、以辐射和空间碎片为食的“虚空蠕虫”!那是连部落最老练的猎手都不愿轻易深入的死亡之地!
“明天黎明,部落的狩猎队会深入碎星渊外围采集月见草,并尝试寻找星尘矿脉。”岩鹰长老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宣布着对林七的“安排”。“你,跟随他们一起去。”
命令!不容置疑!
林七的心沉了下去。让她这个公认的“天弃者”、“废物”,跟着狩猎队去碎星渊?这哪里是采集,分明就是送死!是试探,也是清除!如果她死在星兽嘴里或者空间裂缝中,正好一了百了!如果她能活着回来…那她身上隐藏的秘密,或许就值得部落“认真对待”了。
好狠的阳谋!
黑爪长老眉头紧锁,似乎想说什么,但被岩鹰长老一个眼神制止了。青叶长老则面无表情,仿佛只是在安排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是你为部落赎罪的机会,也是证明你‘价值’的机会。”岩鹰长老最后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留下沉重的威压。“带上你的东西,黎明前到部落西边的集合石柱下等着。若敢逃跑…”他没说完,但那冰冷的杀意已不言而喻。
栅栏重新锁上。洞内恢复了昏暗,但林七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碎星渊…死亡之地…狩猎队…试探…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心脏。她只是一个刚穿越不久、手无缚鸡之力的社畜!靠着一点歪门邪道才侥幸活到现在!去碎星渊,面对空间裂缝和星兽?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绝望的情绪几乎要将她吞噬。她靠着石壁滑坐在地,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
“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着一丝清醒。“林翠花,你被冻鱼砸死都没死透,穿到这鬼地方,难道就是为了喂虫子?!”
一股属于地球草根的、被逼到绝境的狠劲和狡黠,猛地从心底窜了上来!怕?怕有个屁用!岩鹰想让她死?她偏要活!还要活得让他们寝食难安!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疯狂思考对策。
狩猎队…她必须跟着去,逃跑是死路一条。关键是如何在狩猎队里活下去!那些人会保护她?做梦!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她只能靠自己!
她的依仗是什么?
“存在感归零”被动!这是保命神技!尤其是在混乱危险的野外!配合银灰色锯齿叶的微弱增幅,只要她足够小心,不主动作死,被星兽或空间裂缝盯上的概率会大大降低!
“灵魂共振”天赋!能感知能量波动!这是预警的关键!空间裂缝肯定有异常的能量波动!星兽的核心能量源也是弱点!
体内那点微末但驳杂的能量!虽然攻击力约等于零,但或许…能干扰点什么?
变异星屑草叶!除了增幅“归零”的银灰色叶子,那片淡金色的或许能帮助她吸收环境中的辐射能补充体力?那片冰晶叶子关键时刻能不能当个烟雾弹或者冷冻剂?那片带电路纹路的…暂时不明,但带着总没错!
地球人的脑子!实用主义!观察环境!利用一切能利用的东西!
她将剩下的几片变异叶子小心翼翼地贴身藏好,银灰色的依旧紧贴额头皮肤用布条固定。她开始有意识地运转“引气诀”,尽可能地恢复和积蓄那点可怜的能量,同时反复模拟着可能遇到的危险场景:如何提前感知空间裂缝的波动?如何利用环境躲避星兽?如何在混乱中自保?
一夜无眠。当天边泛起第一缕灰白,林七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冰冷的四肢。眼神里,恐惧依旧存在,但被一股更强烈的求生欲和破釜沉舟的狠厉所覆盖。她推开栅栏,迎着黎明前凛冽的寒风,走向部落西边那根孤零零矗立的集合石柱。
石柱下,已经聚集了七八个部落战士。他们身材高大,肌肉虬结,脸上涂抹着象征狩猎的油彩,腰间围着坚韧的兽皮,手持沉重的石斧、镶嵌着兽牙的硬木长矛,还有两人背着简陋的、闪烁着微弱巫力光芒的骨质弩弓。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一道狰狞爪痕的光头壮汉,眼神凶悍,正是狩猎队的头领“疤狼”。
看到林七走过来,这些战士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排斥,如同在看一坨会走路的垃圾。
“晦气!”一个年轻的战士啐了一口,毫不掩饰厌恶。
“岩鹰长老怎么想的?带个天弃者去碎星渊?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另一个战士抱怨道。
“闭嘴!”疤狼低喝一声,声音沙哑,如同砂砾摩擦。他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林七,那眼神像是在评估一块肉能喂饱几只虫子。“听着,废物。”疤狼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跟上队伍,别掉队,别乱跑,别发出任何声音!你的死活,跟我们无关!你要是引来星兽或者掉进空间裂缝,那是你活该!明白吗?”
林七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将身体往集合石柱的阴影里缩了缩,将“存在感归零”的被动催发到极致,同时额头的银灰色叶片散发出微弱的冰凉感。她像一块会移动的石头,沉默地融入了石柱的阴影里。
疤狼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刚才明明盯着这废物,怎么感觉她的身影模糊了一下?错觉?他没深究,只当是黎明的光线问题。
“出发!”疤狼不再看林七,低吼一声,扛起巨大的石斧,率先朝着西方被薄雾笼罩的、怪石嶙峋的荒山走去。其他战士立刻跟上,步伐沉稳而警惕。
林七深吸一口气,跟在队伍最后面,保持着十几米的距离。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碎石上,精神高度集中,“灵魂共振”天赋如同无形的雷达,全力张开,捕捉着周围空气中一切细微的能量波动。
碎星渊,死亡之地。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