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选阅目后,眼缘不佳的全都被淘汰掉了。
剩下的秀男则被孙尚宫带下去进行第二轮的“摸骨”、“验贞”,以确保上报年龄不作假,男身纯洁无暇。
回到内殿,席初初当即屏退了左右,迫不及待跟太上皇诉苦。
“父皇,你明知道我跟北境王、西荒领主、南疆质子有仇,怎么还允许让他们来参选凤君?”初席席不理解。
太上皇瞥了她一眼,不以外然:“因为只有将他们掌控在手中,大胤王朝才能边境安稳,你若连三个男人都征服不了,如何掌控天下?”
“他们现在估计恨不得杀了我泄愤,你这是叫朕提拎着脑袋跟他们玩博弈?”
“你是不是忘了,你不是普通女人。”太上皇恨铁不成钢道:“你这至高无上的身份,还有你这张脸,只要你肯费心思,只要你给得够多,这世上便没有男人是你拿不下的。”
她真这么牛?
席初初差点就信了。
“那裴燕洄呢?”
她上辈子算是白给了,都没拿下他。
“那是你蠢,你只需要等在那里,看他们为你争得头破血流,看他们为你费尽心思,而你只需牢牢地稳住你的权势,你才是那个让别人趋之若鹜之人。”
说着,他眸光幽幽,唇畔含着轻蔑一笑:“北境王、西荒领主、南疆质子他们再恨你又如何,在没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之前,不也一样要对你俯首称臣,摇尾乞怜?”
席初初一下被点懂了。
“是啊,朕才是这一场天下大局的主宰者。”
“今日倒是悟性了,但君王之术,政权之道,你还差得远。”
见他教爽了,席初初当即一脸骄傲道:“朕知道,可朕有太上皇亲自教导。”
席初初忽然朝着他靠近。
暗卫警惕,太上皇却抬起手来阻止了旁人,下一秒一团软绵绵、香喷喷的身体扑进了他的怀中,他睁大了眼睛,全身僵硬。
“父皇,你好久都没有抱过我了。”她眼眶有些泛红,重生一遭,她也算看清楚谁才是对她好的人了。
太上皇向来高深莫测的眸子此时略显慌乱与无措:“你、你都多大了……”
女帝抬起头来,咧开嘴,嘻笑出一排白牙:“没成亲就还是孩子。”
这傻孩子。
太上皇那贫乏的父爱上头,本想摸一摸她的头,却又听她说:“父皇,朕都答应选秀君了,你赶紧将传国玉玺给朕吧。“
好家伙,他对她倾囊相授,她倒是学会了就对他施展怀柔之术。
太上皇似笑非笑:“为了一个阉奴,你可是也学会演戏了。”
以往每一次两人见面,不是针锋相对,就是觉得他要害她。
敌对与防备令他们之间的感情产生了难以弥补的缝隙,是以这一次她突然转变,他自是不信。
他语气冷淡:“无论你耍什么把戏,这次选秀都必须进行。“
胸膛还留有小棉袄的余温,叫人留恋,但他的心已然寒冷下来。
真是个养不熟的小白眼狼,小时候明明说过这世上最喜欢父皇,可长大后却与他渐行渐远。
不过不怪她,一切都怪裴燕洄那个狗阉奴,若不是害怕初儿恨他,他早就将那个阉奴挫骨扬灰百遍了。
席初初冤枉:“没有演戏……“
太上皇已没心情跟她“温情”了,他点开她凑过来的小脑袋,道:“等你选出凤君,正式执政,传国玉玺必是你的,现在……“
“暗十六,出来。“
席初初一听暗十六这个名字,身体当即一阵电流爬过,一转头,便看到了她前世的御前侍卫。
“从今日起,你便是陛下的刀,无须感情与思想,只忠于她一人。”
暗十六扯下了面巾,当即一张脸像被风雪侵蚀千年的石雕,皮肤是久不见光的冷瓷白,皮下血管泛着靛青,仿佛皮囊下流淌的不是血而是水银。
可偏偏生了双惹祸的眼,睫毛浓密如垂死的蝶,在烛火中投下颤巍巍的影,总让人错觉这具杀戮机器也会疼。
席初初想起前世一幕。
她坏事干得多了,总会有人想杀她,有一次影十六为救她被毒箭射穿。
他沉默着用断箭剜出腐肉,以火药灼焦伤口,继续蹲在梁上护卫。
血水顺着房梁滴到她的酒中,席初初一愣,却面不改色饮下:“阿丑,你会疼吗?“
而影十六只是垂下头,舔净梁上最后一滴血渍——像条恪守本分的看门犬。
他不语,因为七岁入选影卫时被刺入喉间,终生不可言。
上一辈子太上皇也将影十六送给了她,可时间却没有这么早,而是在她某次遇刺重伤后。
影十六绝对是一个合格的影卫,他的实用性毋庸置疑,二皇女早就“馋”他许久了,也央求过太上皇好几次,可太上皇都没松口。
“快、快,奶龙,帮我看看他有多少忠诚值。”
“叮!影十六忠诚值100%。”
果然这个时期的他对“主人”依旧忠诚不二,但等他知道自己跟他有间接的灭门之仇……纠结啊。
不要,损失了一个保命杀手锏,还容易被二皇女得逞。
要,在他得知真相那一天,她就会被背叛。
等等,现在好像才永昌三年,他假死的家人好像还没有被裴燕洄的党羽一锅端,那早年那一桩陈年冤案好像还有挽回的余地!
她决定了——要!
“谢谢父皇,这个暗卫我很满意。”
“叮!收服心腹影十六+10积分,首次达成忠诚值100%,触发‘君主魅力’成就+100积分。”
哇嗷~惊喜!果然富贵险中求哇。
影十六听过女帝的传闻,人人都说她听信奸臣谗言、残害忠良、荒废朝政,背地里都在传太上皇迟早会废了她,选择更加贤明的二皇女。
他也本以为自己会被太上皇送给二皇女,却没想到太上皇真正属意的还是女帝。
席初初长得不高,按现代来算,顶多一米六,可影十六却至少一米八几,修长挺拔,她站他面前,身高差就出来了。
她仰起头,暖暖香甜的气息飘来:“既然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那影十六这个名字就不用了,你以后就叫……阿丑吧。”
女帝今年才十八,她五官属于猫系,高兴时软糯漂亮,眼睛大大的,闪着亮晶晶的光芒。
影十六一生黑暗,见的也多是阴沉冷颜,少见如此生机如火一般明亮的存在。
阿丑?
他以为女帝是在羞辱自己,但他对自己的长相向来并不关心,是以无所谓美丑。
他垂眼点头。
——
子时的钟声刚过,二皇女席成珺的寝宫内,烛火被刻意调暗,只余几盏宫灯在角落里幽幽燃着。
席成珺斜倚在紫檀木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
她已换下白日里的华服,只着一袭月白色寝衣,发间金钗尽除,青丝如瀑垂落。
看似慵懒随意,那双凤眸却锐利如刀,时不时扫向屏风后的阴影处。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她声音不似女子婉转柔和,反倒是魄力强势。
屏风后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如蜜刀刮骨,让人脊背发凉。
“奴才这副残缺之身,恐污了殿下的眼,不妨如此相谈吧。”
她端起案上的青瓷茶盏,抿了一口:“凤君大选已经开始了,难得裴督主还能有闲心开这种玩笑?”
屏风后的阴影微微晃动,带着铁锈腥味的气息:“陛下要的,从来不是凤君,何必在意,只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所以……”她故意拖长声调:“皇姐突然要选凤君,是在跟督主闹别扭?莫非是因为督主破例金屋藏了一个有些特别的小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