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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镜城画影温旧事,圣湖作笼囚红缨(1 / 1)

千面侯步履微动,缓缓在这镜城中行走。四周漆黑一片,他却未持任何照明之物——此处格局,他早已烂熟于心。过了许久,他终于来到一处密室前,就在推开石门的那刻,密室内烛火陡然点亮。

千面侯静立在密室中央,黑红异瞳凝视着面前那幅蒙尘的画像。

左眼猩红如血,在昏暗中泛着妖异光泽;右眼漆黑似墨,仿佛连烛火都要吞噬殆尽。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画框,尘埃簌簌落下,在月光中形成细碎的光晕。

百年光阴,在此刻恍如昨日。

密室布局依旧:烛台斜倚在案几旁,烛泪凝固成奇特的形状;书架上各类典籍整齐排列,只是书脊早已泛黄,蒙着厚厚的灰尘……

千面侯的指尖停在画像中那人的面容上,异色瞳孔微微收缩。

斑驳的画布上,四道身影在岁月侵蚀中依然栩栩如生:

居首的男子一袭墨色长衫负手而立,如渊渟岳峙。他眉峰如剑,下颌线条刚毅如石刻,目光穿透画卷直抵远方,似乎眸中所见,唯这万里江山……

身后左侧的白衣男子斜倚古松,三千青丝未束,恣意垂落腰间。他单膝曲起,怀中抱着个青瓷酒壶,壶口还悬着一滴将落未落的琥珀色酒液。微醺的桃花眼下藏着三分不羁,连腰间玉佩都系得随意——正是醉眼看红尘的洒脱做派……

右侧玄衣男子按剑而立,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扣剑柄。他身形挺拔如青松,衣襟每一道褶皱都规整得近乎苛刻。薄唇紧抿,目光虽随为首者望向远方,却透着股凛然玉明的飒然……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玄衣男子身侧的紫裙女子:她云鬓斜簪一支累丝凤钗,几缕碎发垂在耳际,衬得颈线如鹤。唇角噙着抹若有似无的笑,眼波流转间分明瞥向玄衣男子,葱白指尖却故作从容地捻着片落叶——娇俏中带着狡黠……

背景青山如黛,一泓飞瀑自画卷右上角倾泻而下。水雾朦胧间,四人衣袂仿佛仍在随风轻动。

千面侯的异瞳在画上缓缓游移,左眼猩红倒映着紫衣女子的笑靥,右眼漆黑吞噬着玄衣男子的剑光。他指尖悬在画布上方三寸,百年未落的尘埃在气劲中形成细小的漩涡。

“将军。”

沙哑的嗓音在密室中突兀响起,鼠面矮小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在石阶之下。他铁制面具上的锈迹在烛火中泛着血色的光。

千面侯的指尖从画像上缓缓收回,黑红异瞳中的追忆之色渐渐褪去:“如何?”

“辛弃疾带着那丫头安全离开,闻人拓也已脱身。蛇面和月华祭司,也已在归途设好埋伏。”

密室内重归寂静,唯有尘埃在光束中浮动。鼠面抬头看了眼那幅画像,紫衣女子的笑颜在烛光中格外鲜活。他面具下的声音突然低沉:“将军……该放下独孤庵主了。属下以为,独孤庵主在天之灵,也不愿见您如此。”

“你说,当年,我如果能如当下一般会如何?”

“纵使再回到当年,属下仍觉得将军会孤身入京。”鼠面开口道。

“为何?”

“因为您是玉城王!”

玉城王!千面侯已经很久未听别人这样称呼自己了。

“玉城王……”千面侯缓缓重复着。

那时,朝堂之上遍传民间的一句歌谣——玉城王镇山河固,大宋国祚日月长!

青史墨痕间,镌刻着“玉城王”与“玉君侯”两个名号,所指实为一人。当年太祖龙潜草野之时,麾下有风云三杰:

玉城王银甲白袍,掌七万玉城郎纵横南北。陈桥驿惊变之夜,他横剑立于太祖马前,护其承天命之托;北陵血战三月,他率轻骑凿穿敌阵,长枪游龙,寒光之间,大乱已平;及至新朝初立,更是亲自按定鼎天格局,江湖诸多门派尽纳彀中。

东篱先生素衣纶巾,舆图铺展间定山河经纬。每至深夜军帐,他执松烟墨笔在牛皮地图勾画的身影,总与帐外玉城将士的甲胄寒光相映成趣。

最是奇绝圣姝庵主独孤千杳,飒然之间,青丝纷纷,无形之瞬,除了泉州那柄听雪,江湖无可撑其三招者。建隆元年端午,她孤身入巴蜀,三日间连破七座敌寨,敌首头颅悬于城门时,绕指青丝犹未染血。江湖传言,她与玉城王并身巡边时,红衣白甲掠过关山月的景象,曾引得羌笛声咽。

然征南大军凯旋那日,朱雀长街的鲜花尚未凋零,惊变已起:独孤千杳单骑叩宫门,剑指太祖;玉城王以身相护,却身受重伤,太医尚未赶到,太庙钟声已为故人而鸣。

而今《太祖实录》泛黄的纸页间,唯余冰冷记载:建隆八年冬十月丙子,逆党独孤氏犯阙。玉城王护驾力战,薨于禁中。帝恸甚,辍朝三日,赐金缕玉衣,追封玉君侯,谥忠武,配享太庙。同月癸未,东篱公上表乞骸,诏许之,赐金帛车马,遣使护归故里……

青史墨迹渐枯黄,真相早随故人葬。当年禁宫溅落的血珠,已凝成《太祖实录》里几行冰冷的篆字。而那过往种种,皆化作凌烟阁梁间的一缕浮尘。

娆疆的暮色浸着血腥气,横七竖八的灵溪族人伏在枯草间,早已没了声息。辛弃疾已昏死在地,嘴角还在不断溢出鲜血。青衣女子无力地仰躺着,素来灵动的眼眸此刻黯淡如将熄的烛火,腰间那条青鳞小蛇正被月华祭司捏在指尖把玩。

整片战场寂静得可怕,只有晚风掠过草尖的沙沙声。折断的兵刃、破碎的衣衫散落各处,无声地诉说着方才那场惨烈的厮杀。

“蛇傀蛊……”月华祭司红唇微启,尾音拖得绵长。她指尖染着月光的指甲忽地伸长,如刀锋般刺入蛇首。蛇身剧烈扭动,却在下一刻陡然僵直——一粒莹绿的蛊珠被剔出,躺在她雪白的掌心。

那蛊珠一离蛇体便舒展开来,露出两根细如发丝的触须,发疯似地往月华祭司皮肉里钻。她却不急不缓,用指甲尖轻轻拨弄,饶有兴味地瞧着蛊虫徒劳挣扎。忽地抿唇一笑,从袖中取出羊脂玉瓶,将仍在扭动的蛊虫连带着蛇首一并纳入瓶中。塞紧瓶塞时,还能听见“咚”的撞击声。

青衣女子瞳孔骤缩,喉间发出微弱的气音:“还……”

月华祭司漫不经心地将玉瓶收回袖中,垂眸瞥了她一眼:“灵溪的巫蛊之术,倒比传闻中有趣的多。”

月华祭司指尖轻抚着玉瓶,丹红的唇勾起一抹讥诮:“养这样一条蛇傀,怕是要耗去你半身精血吧?”她垂眸看着瓶中躁动的蛊虫,月白指甲在瓶身上轻叩,“可惜啊……再忠心的蛇,也护不住主子。”

青衣女子染血的指尖深深抠进泥土,喉间挤出嘶哑的声音:“放……开她……”

月华祭司垂头看向昏迷的溪灵,银铃般的笑声在暮色中格外刺耳:“果真是一个重要的娃娃呢,引得一众灵溪高手来救,也罢,且随本祭司去月华宫住一阵子。”

青衣女子瞳孔骤缩,染血的手竭力向前探去,却在触及溪灵衣角的瞬间,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重重栽倒。

“你的命留着回去报信。”月华祭司转身看向辛弃疾,袖中寒芒一闪,“至于这个中原人……”

话音未落,一道白影破空而来。蛇尾如鞭,将月华祭司逼退数步。冰螣盘踞在辛弃疾身上,银白的鳞片在暮色中泛着冷光,猩红的蛇信吞吐间,竖瞳死死锁定月华祭司。

“他的命,你动不得。”蛇面洛青从阴影中缓步走出,鎏金面具下的声音冰冷刺骨。

月华祭司眉尖微蹙,指尖在袖中轻轻摩挲着玉瓶:“蛇面大人这是?”她目光在昏迷的辛弃疾与蛇面之间游移,忽而了然一笑,“看来是旧相识了。”

洛青面具下的眸光冷冽如刀,冰螣盘踞的身躯又收紧了几分。

“罢了。”月华祭司广袖轻拂,将溪灵揽入怀中,“既然大人要保他性命,本祭司便给这个面子。”转身时裙裾纷飞,宛若月光倾洒,独留下一串渐远的铃音。

待那抹月白身影彻底消失在暮色中,洛青猛地扯下面具。她跪坐在辛弃疾身侧,颤抖的指尖拂过他惨白的唇:“混账……若弟弟真有了三长两短,就算老大不依也定取你性命。”随即掌心贴在他后心,内力如潮水般涌去。

冰螣安静地盘绕在侧,银鳞映着主人紧绷的侧脸。

突然,辛弃疾剧烈咳嗽,一口淤血喷溅而出,随后又晕了过去。她慌忙托住他瘫软的身子,三指急扣脉门。许久,才长舒一口气:“还好……”

然后便又来到青衣女子身旁为她诊脉:“还好,都活着。”

最终她背起辛弃疾,冰螣游曳在前开路。月光下,她的身影渐渐融入黑暗,只余满地尸骸中,青衣女子微弱的呼吸。

幽蓝的镜窟内,千万晶面折射着摇曳的烛火。洛青半跪在石榻前,纤指翻飞间,素白的绷带在辛弃疾腰间缠过三匝。她指尖在打结处轻轻一捻,将药膏残余抹匀。

“如何?“鼠面斜倚着镜柱,宽大黑袍下的声音闷闷传来。

洛青头也不抬,取过浸湿的帕子拭去辛弃疾额间冷汗:“我经手的事,何曾出过差错。”帕子拧入铜盆,溅起的水花映着晶壁碎成星芒。她复又俯身,将少年散乱的鬓发别至耳后,黛眉紧蹙,玉眸之间满是心疼。

灵鹫山拜月教圣湖之下,幽蓝的水光在洞窟顶部摇曳。千面侯的玄色衣袍扫过潮湿的地面,停在一具青铜十字架前。

架上锁着个红衣少女,破烂的衣料下露出苍白的皮肤。五根碗口粗的寒铁链分别扣住她的脖颈与四肢,在石壁上绷出笔直的线条。她低垂的头颅让长发如瀑般垂落,发梢已与地面的青苔纠缠成片。

“风逍派你来的?”少女突然抬头,乱发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像是淬了血的琉璃,“呵……他终于肯给我个痛快了。”她嘴角扯出个扭曲的笑,额间金粉勾勒的弯月印记在水光中忽明忽暗。

千面侯的黑红异瞳微微闪动:“云婴教主。”

“动手吧。”少女仰起纤细的脖颈,铁链哗啦作响。她眯起眼睛望向头顶荡漾的水纹,竟透出几分向往,“这鬼地方……我呆得够久了。”一滴水珠从穹顶坠落,在她锁骨处的伤痕上碎成晶莹的泪形。

“做个交易如何?”

话音未落,千面侯袖袍微动。只听“铮铮”数声,五根碗口粗的寒铁锁链应声而断。红衣少女跌落在地,残破的裙裾在潮湿的空气中翻卷,似一朵盛开的血莲。

千面侯抬手轻挥,几件物品便缓缓落到少女面前:两本边角卷起的旧书册,几个封着红蜡的泥瓶,还有一管竹箫——箫尾的流苏已经褪色,却仍能看出原本的绛红色彩。

云婴撑起身子,凌乱长发间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睛。她死死盯着那张面具,声音嘶哑:“你究竟是谁?”少女额间的弯月金印在水光映照下忽明忽暗,眼底似有血雾翻涌,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铁锈味。

千面侯负手而立,面具下的异瞳在幽暗中泛着微光:“《红莲圣蛊音》分上下两篇,上曰《百枯》,下曰《千荣》。当年萧涯所得虽是残本,却已搅得中原天翻地覆。”他顿了顿,袖中滑出一只青玉匣子,“若再得幻蛊修习《幻月引》,配合此功法,娆疆之内,再无人能与你抗衡。”

云婴瞳孔骤然收缩,血色眼眸死死盯着对方。她太清楚这些功法的价值——《红莲圣蛊音》失传百年,萧涯当年为寻残篇几乎踏遍南疆;而《幻月引》更是传说中的秘术,需以幻蛊入体方能施展。比起月华祭司借月蛊窥心的伎俩,幻蛊所造就的幻境,若非意志至强至坚者,无人能破。

云婴缓缓勾起嘴角,苍白的唇瓣扯出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歪着头,凌乱的头发从肩头滑落,露出半边带着金月印记的额头。那双猩红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似有血色在流动,像是淬了毒的刀刃在暗处闪着寒光。

“那么……”她拖长了音调,声音如同锈蚀的刀刃在石面上摩擦,“你想要什么?”说话时,尖利的贝齿若隐若现,舌尖不经意地舔过干裂的唇瓣。被铁链束缚太久的手腕轻轻转动,青紫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若隐若现。

她的笑容既像挑衅,又像嘲弄,更带着几分癫狂的期待。额间的金月印记随着她抬头的动作,在幽暗的水光中忽明忽暗,仿佛真的月相在变幻。

千面侯面具后的目光冷冽,与那双血眸静静相对。洞顶的水珠滴落,在两人之间的石地上碎成晶莹的残月……

阴风骤起,自暗处席卷而来,吹动《红莲圣蛊音》的书页簌簌翻动。墨迹如活物般在纸上缓缓浮现,字迹诡谲,似血浸纸背:

人以梦枯,花以月荣。吾窥其道,故成此术。

伫灵溪畔,泛华而映中月,借花摄魂,以月取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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