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她走到正厅门前,勉力让自己放轻松,不说恢复如常,起码不能像来时路上抖的那样厉害。
我自问也不曾紧张,可内心就是遏制不住的颤抖,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捏住,有些喘不过来气。
大厅里,我爹与我娘正坐在首位上,右边下手处正坐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年龄不是很大的样子,穿着一身黑色绣云纹边的长衫,正偏着头与首位二人说话。
听到我和青葡进门的声音,便转过头来看向我。
不知是因为我自醒来后便闷在府中不曾出去,见过的人少,还是因为这个侯爷本身确实好看的过分,抑或是其他什么原因。
我自见他转过头来的一瞬间,心脏闷地漏跳一拍,手下意识地紧缩抓住了青葡的手,将青葡吓得低呼了一声。
细看下来,又觉得这张脸似乎见过了无数遍,刚一看到就有了一股熟悉的感觉,可我无论生前还是死后肯定是没有见过这个人的。
左右想不到结果,只能将这个感觉归咎于是魏中中这具身体见到侯爷的本能反应,可能是她用情至深,对这具身体都产生影响了也说不定呢?
他见我从门外走来,从椅子上立身站了起来,缓步踱到我的面前,双手举至胸口前方环抱相叠,
“魏小姐。”
我一时有些无措,只能硬着头皮偏过头看向青葡,见她拼命冲我使眼色,向着面前的人努嘴,我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学着他向前拱手,低声说了句,
“侯...侯爷好。”
他的脸似乎僵了一下。
我从这段时间的打探中,知晓了老将军是陛下亲封正一品靖远将军,而这位侯爷,单论品级来说倒是与我爹近似。
不过我并没有诰命在身,算是一介草民,只能恭敬一点。
我其实有些不敢抬头看他,因为这桩婚事实在是有些来路不正,不知道是我爹用了什么方法或者说了什么话,让皇上这么快就给一个侯爷赐了婚。
而且听闻温府是有兵权在手的,家事样貌样样都是顶尖,也不知道这位爷心里是如何想的,是不是有几分愿意。
谁知道想的入神,腿上没有把握好动作,一个左右脚互绊,差点跌倒在地上。
幸好一双手从一旁及时伸出,搭在了我的两只小臂下扶住了我,才没有让我继续向下跌去。
我一抬头,正对上一双黑黑的,深沉的眼睛。
下一刻,那双眼睛弯了起来,
“听闻魏小姐身体还没好全,今日唐突上门,是我有些鲁莽了,还望莫要见怪,我送小姐回去休息吧。”
果然很好看,那修长的眉毛低低地压在眼睛上,衬的一双眼睛乌黑深沉。
我一不留神,盯着那双眼看了太长时间,直到爹娘他们都站到我们身边而且不断地咳嗽起来,我才猛的回过神来,连忙再将头低下,
“确实有些没好全,不麻烦你了,我让她送我回去就行,就是今天招待不周了,还望不要见怪。”
这才一个照面就要回去,大大的超出我的预期,不过内心却隐隐有些高兴不起来,但总好过在这尴尬的气氛中一直受折磨。
他早已将扶住我的手松开,手探进袍袖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瓶来,伸手递到了我的面前,
“这是侯府以前留下来的小补丸,药性温和,没有什么副作用。”
这东西正符合我的需要,虽然之前落水导致的小病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但靠平时的饭食还有那些一般的补药,很难将这具积年孱弱的身体及时补回来。
况且是淮阳侯掏出的东西,效果应该很好,有了这个应该能尽早地恢复回来。
想到这里,我连忙接过玉瓶,藏进了袖子里,低声说了句,
“谢谢侯爷。”
他似乎被我的果断镇住了,悬空的手久久没有收回,我顺着他的手抬头看去,似乎看到他那张阳光一样明媚的脸一瞬间黑了一下,再仔细看又似乎没有什么异常。
老将军和老夫人好像有点不想直视,偏头开始打量起自己家的装饰。
他又弯了弯了眼睛,对着我微笑着道,
“魏小姐还是不要活动太久了,既然身体还有恙,不如早些回去休息,还是身体要紧。”
又转过头去,对着旁边正在看天瞅地的二人说到,
“魏将军,老夫人,恕梦笑冒昧,送魏小姐回去。”
老将军点了点头,一脸放心的样子,我娘在一旁说到,
“既然温侯爷有这份心,我们也很是欣慰,就是劳烦你了,小女自小娇惯坏了,还望侯爷多加担待。”
他说了句自然,便走到门口,向着门外一展右手,对着我说了句请。
好么,从头到尾都没人问一下我的意见。
我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太多异样,只能继续装鹌鹑,跟着他走出了正厅大门。
走到途中小路上,再也没有了正厅的影子,我低头瞥了下旁边有些高大的身影,突然生出一种不可捉摸的感觉。
像是从离开其他人的视线后,他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再没有原来那么亲和,有了一丝清冽疏远的味道。
“魏小姐,请问你在看什么,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轻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却没有像在正厅中那样瑟缩,正大光明的抬起头与他对视起来。
那张脸一点变化也没有,可站在人的身边,却像离了有百丈远,只能见到他的面无表情,还有语气中的淡漠。